天蒙蒙亮，昏黑的雲下麵透了一點稀薄的光線，一聲女人淒厲的叫喊撕破寂靜。
    “我的兒啊！”三太太哭的撕心裂肺。
    趴在沈天賜身上怎麽都不願意起。
    明明昨天她兒子還有體溫，會動，會和她爭吵。
    三太太前所未有的後悔，假如她知道兒子會死，昨天她就不埋怨兒子不懂事了。
    兒子喜歡一個女人罷了，她為什麽要堅決反對呢？
    舞女怎麽了？
    二太太是戲子出身，還不是老爺想抬進來便抬進來。
    天賜是沈家唯一的兒子，他哪用得著守什麽規矩？這一刻雨蝶在三太太的心中反而無足輕重，愛屋及烏了。
    她怨恨二太太那個賤人，她怨恨二太太生的那個小賤種！
    沈天賜死在了大街上，昨天夜裏沒有人聽過槍響，三太太在極度的悲痛之下打罵著兒子房中伺候的下人，甚至不顧體麵的撕撓著下人們發泄。
    為什麽她的兒子死了，府裏還能夠平靜？
    為什麽同樣是老爺的血脈，別的女兒都還活著。
    怨恨肆無忌憚的生長，像一根遮天蔽日的大樹，樹根深入地下幾十米，三太太想毀掉沈家。
    兒子死了，沈家一切都該消失。
    她拿了刀踹開門，激憤之下不知怎麽還真撞開了厚厚的房門，一刀捅過去，沈瓊一個窩心腳踹的三太太險些避過氣去，她奪過刀在三太太臉上劃了一道口子。
    沈父匆匆趕過來，看到的就是眼前這個場景，大女兒的眼神冷漠，似乎下一秒便能一刀結果了她三娘。
    二太太懵了片刻，發泄式的對著三太太扇了好幾個巴掌。
    “夠了！”沈父真的很後悔，他後悔為什麽現在躺下的不是他。
    一夜之間經曆白發人送黑發人，還要目睹這場後宅混亂，上輩子無惡不作，報應到他這輩子來了嗎？
    “老爺！老爺！你要給我做主啊！天賜死了！是大小姐殺了他，一定是大小姐！”三太太發鬢散亂生出癲狂之態，爬到沈父的腿邊哀求。
    沈父不忍的撇過頭去，這番慈母之心怎能不讓人生憐，況且那麽大兒子沒了，他一樣不好受。
    “不是瓊兒做的。”旁人不知道，他哪會不知大女兒的性子，他昨日將大女兒叫進書房密談，交托了家業。
    大女兒沒有動機殺了兒子。
    三太太根本聽不進去，她不斷的辯解。“老爺！大小姐想謀奪家業，這才害了天賜！”
    “你不能是非不分！那是我們的兒子啊！”
    沈瓊本來還有點起床氣，得知這麽個熱鬧心下倒沒了氣，反而頗有興致。
    已知，沈天賜不是她殺的。
    那麽昨天晚上，到底是誰殺了沈天賜。
    又有什麽目的呢？
    二太太看向自家女兒，接收到無辜的眼神後歎了一口氣，倒散了一半的怒氣。
    覺得三太太有點可憐。
    她唏噓不已，這麽多年的針鋒相對。
    “真的不是瓊兒做的，她昨晚一直睡在我房裏，一刻都沒有離開。”
    滿心仇恨的三太太聽不進去，抬頭怨毒的盯著二太太。“你是她親娘，你當然會幫她說話，你房裏都是你的人，怎麽算得上證據？”
    她神色猙獰，恨沒辦法殺了她們母女。
    接二連三的衝擊讓沈父腦中混沌，根本沒辦法正常思考，門房來報。“老爺，門外巡捕房上了門，說……三太太報了案。”
    沈父長歎一口氣，大概接受了他們家是海市最丟人的一家的事實。
    “讓他們進來吧。”
    他已經沒力氣惱怒三太太家醜外揚了。
    周俊帶了一隊人進了沈家，他打量沈家公館的擺設裝潢，能在租界有占地麵積這麽大的公館，看得出沈家家底之深厚。
    穿過一個西式的小花園，他們來到沈家的客廳，與沈老爺寒暄幾句，他便單刀直入提出詢問口供的意思。
    陳浮生冷著一張臉跟在旁邊，少見給人一種生人勿近的氣勢。
    老師剛回國，沒有機會與人結仇，到底是誰想陷害她？
    是故意陷害，還是無意間陷害？
    派手下的人分別詢問口供，周俊一雙眸子直直看向端坐的一個冷漠女人，終於見到今天到來的目的。
    女人約莫三十多歲，襯衣扣到最上麵一顆很是冷漠嚴謹，此時麵對他們的到來顯得很是平靜，有幾分漠不關心的意思。
    又似看熱鬧。
    “老師。”沈瓊感覺變故很有趣，她抬眼對陳浮生詢問。“你們要問我的口供嗎？”
    “那走吧。”周俊插了一句，生怕陳浮生為私交失去理智，哪知還沒走到房間，那個叫雨蝶的舞女闖了進來，豔麗的麵容蒼白透著淒楚。
    “巡捕大人，求求你們給天賜討一份公道！”
    “天賜他，一定是死在他大姐的手裏！”
    周俊挑了挑眉，沒說信還是不信，反問一句。“這位小姐，你是？”
    “我……是天賜的愛人。”她似下定什麽決心的承認道。
    “你怎麽能確定，他死在他大姐手裏？”周俊語氣疑惑，審視這個闖進來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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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蝶怯怯的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沈瓊。
    對上一雙玩味的雙眸，那雙眸子說不出的危險莫測，她垂下眸收回視線。
    “因為天賜經常喝醉酒怒罵，說他大姐癡心妄想，要搶他的家產。”
    “昨天，天賜下定決心帶我回家，沈大小姐對此似乎很不滿，她還打傷了天賜。”雨蝶美眸滿含悲傷，似錐心之痛閉了閉眼。
    她鼓起勇氣對一旁的沈瓊控訴。“他可是你親弟弟！難道你沒有一點心虛嗎？”
    “天賜都已經決定把一切留給你了，我們不過是兩情相悅而已！”
    沈瓊忽而盯著她小腹，若有所思。
    雨蝶是側跪著，按理來說是看不到她小腹的弧度的，奇怪的是她跪的很直，緊繃身子一刻都不敢放鬆。
    “沈大小姐有什麽話想說嗎？”周俊看著女人麵無表情的臉，沒有放過她一閃而過的若有所思。
    “你們都說我想謀奪家產，那你們似乎並不知道，老頭子已經決定把家產留給我了。”
    “動機，現在還足夠嗎？”女人站在一旁似聽著別人的故事，剛死了親生弟弟都沒有一絲動容之色，泰然自若的令人心驚。
    周俊聞言怔了一下，不遠處的雨蝶眼中閃過震驚，緊接著想說什麽又咽了回去。
    沈家大小姐是一個女人，沈老爺怎麽會決定把家業給她？
    忽而她想到什麽，心下唯餘慶幸。
    周俊親自詢問了沈老爺，確定了昨晚父女兩個的密談內容，事情見了光，三太太從不相信到發瘋嘶吼。
    憑什麽老爺會打算把家業給一個女兒。
    她恨！
    周俊整理了一下口供記錄，不排除沈大小姐為以絕後患的可能，但是不大。
    主要是沈家少爺是眾所周知的不成器。
    沈大小姐完全可以等沈老爺百年後再送沈少爺歸西，況且前腳回到家，後腳發生矛盾直接殺人，這豈不是太急了？
    故意惹人懷疑一樣。
    這個念頭一出，周俊愣了一下，考慮起有人嫁禍這個更大的可能性，那麽對方到底有什麽目的，嫁禍給沈大小姐後對誰的好處最大？
    毋庸置疑，得利者一定是沈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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