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這事在戰亂的龍國司空見慣。
    街上瘦骨嶙峋的小乞兒，大多數都活不過第一年的冬天。
    就算是相對繁華的海市，這種事同樣屢見不鮮。
    底層民眾在上層官員眼中，不過是一批又一批割不完的卑賤草芥，那樣的傲慢在生命麵前原來如此不堪一擊。
    在生與死這件事上，人人平等。
    周俊收斂不著邊際的思緒，來到爆炸案發生的現場，燒焦的小轎車裏是一塊又一塊分不出形狀的黑灰，爆炸過後的濃烈焦糊味形成滾滾的黑煙。
    在海市晴朗的上空籠罩著一股陰影。
    又死人了。
    算上這一起爆炸案，涉案受害者高達十幾名。
    周俊心頭沉甸甸的難受，聽下屬說完死者的身份，那種對生命的感慨很快變為心肝脾肺腎都難受的壓力。
    無他，中央下來的大處長，古代巡疆大吏一樣的幹部，就這麽死在他的轄區。
    冷靜思考了一番，周俊覺得有時候人活著還真的挺想報警的。
    “死者死於燃油泄露引起的爆炸。”
    “其餘的還在判定中。”下屬苦著臉回想現場的種種細節，沒有任何頭緒。
    中央街道發生了一起爆炸，上頭下來的大處長死了，這個消息很快傳入海市權貴富商的耳朵裏。
    聰明人心知肚明，上頭很快便會下來嚴查這件事。
    各家欺男霸女的紈絝都挨了頓竹筍炒肉躺府裏關禁閉，不少人暗地處理了手上比較見不得人的營生。
    “死了嗎？”意料之中的結果，沈瓊伏案批改著教案試卷，那雙平日冷漠的雙眸微不可察的挑了挑。
    “看來最近真是多事之秋。”她漫不經心的歎息，下屬低著頭未答，這所謂的多事之秋又有多少是自家小姐引導的呢？
    收隊的時候已是傍晚，周俊心情低落的回到警局，聽下屬來報說蒼吉原野要見他。
    比起警局的氣氛低沉，蒼吉原野的雙眸含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期待，她追問。“是出命案了嗎？”
    是的，左右間諜都是死，她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是你幹的？”毫無頭緒的周俊抬頭直直盯著她，眼神審視。
    蒼吉原野不置可否，輕輕的問了一句。“她死了嗎？沈瓊？”
    周俊心下泛起一陣好笑，難以分辨心緒裏的五味雜陳，正襟危坐的他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我要說她沒死呢？沈大小姐沒有事。”
    “這不可能！”蒼吉原野勃然變色，她不顧一切站了起來質問。“你在說謊，你在騙我！”
    憑什麽她的任務失敗了，她辜負了大和帝國的期望，那個女人還能隱在幕後？
    “李澤奇他們叔侄是沈瓊殺的，你相信我！”鬼使神差蒼吉原野喊出這一句。
    “為什麽？”周俊心知單知道誰想殺誰是沒有用的，海市如今風起雲湧，一切都源於其中他不了解的隱秘。
    解決了那個隱秘，才能夠不繼續死人。
    “李家叔侄，投靠了我大和帝國，我怎麽會殺了他？”
    “至於那個女人……”蒼吉原野眼睛裏充滿不甘，咬牙切齒的攥緊拳頭，她不相信滿分畢業的她會輸給一個不知來曆的女人。
    “她的身份不簡單。”
    周俊心知蒼吉原野是不懷好意，任務失敗入獄的她根本就是想拉個墊背的。
    讓他們龍國人內鬥，到時候哪方贏了她都不會吃虧。
    “沈大小姐畢竟是龍國人，我相信她。”周俊麵上是無懈可擊的平靜，靜靜的看著蒼吉原野神色瘋狂。
    “她是從德意誌回來的，她回國就是圖謀龍國，她不懷好意，你怎麽能相信她？”
    饒是蒼吉原野的心理素質，到這種時候她還是脆弱了不少，將說服周俊視為唯一能做的東西。
    不知為何她隱約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隊長，中央下來的押送隊伍到了。”
    “說要將特務押送到中央受審。”巡捕房的警員走了進來，被捕以來一直平靜的蒼吉原野終於難以平靜，她瘋狂的掙紮，四肢都已經磨的血肉模糊。
    “不行，我不和他們走！我會死的！”
    捫心自問，她如果處在沈瓊這個位置上同樣會選擇滅口，正是因為她太明白了。
    “我要見沈家耀，我肚子裏有他的孫子！”
    “我不要走，我懷孕了！”
    周俊看著這一幕，又看了一眼平靜不近人情的押送衛兵，選擇目送他們壓著瘋狂的蒼吉原野上了車。
    況且他也想借此試探一下，蒼吉原野這個櫻花國女人說的有幾分真，幾分假。
    果然第二日傳來消息，押送的途中敵方特務畏罪自殺了，周俊心下一沉，他再一次來到沈家公館麵前。
    如果說第一次來到沈家公館時，這裏給他的感覺莊嚴腐朽，死氣沉沉。
    那麽第二次這裏給他的感覺猶如盤踞著一頭猙獰恐怖的怪物，高高在上的狩獵著來來往往的行人。
    家中的下人來來往往都井然有序。
    周俊坐在客廳喝著茶，不知有意無意得知沈老爺徹底放權的消息，姍姍來遲的女人還是那麽麵無表情，冰冷的如同雕塑。
    “我聽人說常處長這次來到海市，其中有一個行程就是巡視海大學校，沈當家在海大就任教授，能不能給我講講內情呢？”周俊目光銳利，生怕錯過對方眼神一絲變化。
    “那是校長的事，周隊長從哪提前知道的？”沈瓊正襟危坐在主位，麵上沒有一絲一毫的改變。
    “沈教授你到底是什麽身份？你知不知道陳浮生他很信任你？”
    “海市又什麽時候會平靜下來？”周俊終究是養氣功夫不夠，他率先開口道出一個接著一個的疑問。
    沈瓊給他的回答是。“海市表麵上不是平靜的嗎？”
    “明麵上的事明麵管，暗地裏的事，不歸你管。”女人起身淡淡的給了他一個回眸留下餘音。
    “結束？這一切不過是個開始。”
    死了那麽多的人，還不夠嗎？周俊滿心不解的盯著她的背影，女人身姿修長是不同大多數名媛的矯健，情緒穩定的令人心驚。
    “你老師是個什麽樣的人？”陳浮生眼神警惕的審視周俊，想不明白周俊一回到巡捕房就衝進停屍房問他這句話的意圖。
    “你又想汙蔑我老師？”
    周俊一下子瞪大雙眼指了指自己，臥槽你老師還用汙蔑，她本身就比墨水黑。
    “什麽叫又？我何時做過這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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