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你看看我，再看看你，你真的覺得自己有贏麵麽？”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星級酒店還是路邊攤，要你你怎選？你看你這身上，髒成什麽樣子了？”白楚嘲笑般上下掃視著溫妤。
    溫妤的衣服上有顏料蹭在上麵，手上也蹭了不少顏料，跟白楚的一身珠光寶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這不是髒。”
    溫妤的目光暗了暗，手卻握得更緊了。
    你可以說我，不美、可以說我笨，可以笑我無能，可你不能笑我曾追逐的夢想。
    畫室裏，一雙雙手，都是布滿了顏料和鉛墨的，那不是髒，那是少年走過的路。
    通向山頂的路，總是布滿荊棘與泥濘的，不爬山的人不會懂。
    “你不會明白的，你一輩子都不會明白的。”
    “你......”被溫妤嗆了一句，白楚有些不高興了，又想說些什麽反擊，厲琛卻在這個時候出現了。
    “你怎麽來了？你來這裏幹嘛？”
    “厲琛哥，你看她，她說我！”見是厲琛來了，白楚立刻換了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你質問我幹嘛呀，明明是她欺負我！”
    “我問你呢，你來這裏幹什麽？”
    “不幹什麽，我路過這裏，隨便看看。厲琛哥，我也是在幫你，幫你教育教育媳婦。”白楚有些心虛，聲音越來越小，她隻知道溫妤在這裏代課，卻沒想到厲琛也會來。
    “我自己的媳婦輪得著你教育？你算老幾？白楚，你再給我搞這些小動作試試看。”厲琛把溫妤護在身後，微微擰了擰眉，白楚見他是真的生氣了臉色也白了白。
    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的。
    “厲琛哥，我不是這個意思。”白楚聲音裏帶著哭腔，溫妤看著她的樣子，輕輕拉了拉厲琛示意他算了。
    厲琛牽著溫妤的手從餐廳走出去了，一路上他的臉色都很難看。
    城市的霓虹在他的臉上交錯，眼神比平常還要冰冷，眼底是一片說不出的意味。
    “我今天，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車子在夜晚的街道裏穿梭著，發動機的轟鳴聲也掩蓋不住兩人之間的尷尬氣氛。溫妤想了半天，覺得也許是他，不喜歡自己在外麵跟別人起衝突。
    每個人都不喜歡麻煩的事情，更何況他們，隻是倉促結婚的陌生人。
    “不是。”
    話是這麽說的，可昏暗燈光下，他的臉色分明是不太好。
    “那，是什麽......”
    一直到家裏，厲琛都還是冷冷的表情，不過話說回來，他皺著眉的樣子其實挺好看的。
    有一種，冷酷的美感。
    “你為什麽不跟我說？”
    “什麽？”
    “白楚找你去餐廳，你怎麽不跟我說，我去接你見你不在擔心的不行，還以為出了什麽事！差點都打算報警了！”厲琛的臉色看起來比平日裏要慘白許多，直直看向她的時候，極力繃著神情，像是不想被看到自己眼底的情緒。
    “你是在......擔心我的安全？”溫妤的鼻子酸了一下，被擔心安全，是她不太熟悉的領域，畢竟已經很久很久，沒人關心過她的安全了。
    “不然呢？”
    “能出什麽事兒？我都這麽大的人了，今天她找我的時候我一慌，就忘了，厲琛哥，我下次會記得了！我保證！”溫妤有些不好意思，她原本以為他是嫌棄她在外麵丟人了，現在看來，倒是自己小人之心了。
    他隻是單純在乎她。
    “那這次呢？”厲琛說這話的時候，往溫妤那邊逼近了幾步，她被他逼到角落裏，溫妤的目光正落在他的頸間。
    有點不敢抬頭，怕碰上他的目光。
    她的臉頰上蹭上了一抹湖藍色的顏料，那一抹顏色落在他的心底，開出一朵淡淡的小花。
    晚風撩人，伴著月光，他的身影也被淡淡地勾勒出顏色。
    她好像，距離他的心跳，很近。
    “沒報備，要罰的。在這站著，還是10分鍾。”厲琛去書房拿了上次的書落在溫妤的腦袋上。
    靠近她的時候，能聞到他身上若有若無的木質香。
    “憑什麽我要聽你的？”
    溫妤嘴上抗拒，卻不自覺站直了身子，兩隻手捏了捏自己的衣角。
    該死，自己為什麽要聽他的話。
    “憑我是你老公，不聽話，家法處置。”
    他說這話的時候，目光裏帶了點戲謔，帶了點理所應當，像是在開玩笑，也像是，他真的覺得就是這樣子。厲琛把領帶從脖子裏扯了的時候，溫妤呼吸也跟著頓了頓。是看錯了麽，感覺剛剛他的喉結似乎滾了滾。
    “這是不對的。”
    “哪裏不對？”他挑眉的樣子很好看，溫妤差點笑了出來。
    我也說不出是哪裏不對，可是，就是不對。
    感覺心裏的某個地方在下沉，去了一個，我未曾去過的地方。明明，這男人全身的氣質是冷的，卻感覺自己被一種溫暖給包裹住了。
    “還沒吃飯吧，晚上在那淨顧著吵架了，你在這站好，我去給你煮碗麵。”
    “好好反省，不許偷懶。”
    夜色在這房間裏漸漸彌散開來，溫妤的心情有點複雜，不是因為緊張，而是因為，她發現自己，開始習慣了這樣的緊張。
    像是在霧裏，看不清自己。
    等厲琛煮好了麵，十分鍾也差不多到了。他把書從她的腦袋上拿掉，目光交錯的瞬間，兩個人並未說什麽。
    溫妤還沒顧得上臉紅，就抓著麵開始大口吃了起來，太餓了。
    在吃東西這方麵，溫妤從來不內耗。肚裏有食，心裏不慌是她的人生信條之一。
    “下次如果白楚再來找你，或者，是其他人再來找你，你一定跟我說，我幫你收拾他們。”
    “好。”
    溫妤吃得著急，厲琛見她狼吞虎咽的樣子笑了笑，拿了手帕幫她擦了擦汗。
    “別這麽著急，慢慢吃。”
    “厲琛哥，我有個問題問你，上次白楚說，你家裏有廚師？”
    “嗯，小時候爸媽工作忙，找了個阿姨來家裏給我做飯。”意識到溫妤在問什麽，厲琛隨便找了個理由搪塞了過去。
    “這樣子。”
    “可聽白楚的意思，那好像是很專業的廚師？”
    “阿姨做飯確實很好吃，怎麽了？”
    “沒怎麽，沒怎麽。”
    “等下吃完了飯早點睡，明天還得去上課。別遲到，好好聽講，有什麽不懂的記得回來問我。”厲琛跟溫妤說這些的時候，溫妤感覺他像是個羅裏吧嗦的老父親。
    暗暗瞥了瞥嘴。
    “我可警告你，我跟你的老師可都認識，別被我逮到你偷懶什麽的，看回來我怎麽收拾你，知道麽？”
    “知道了知道了！老師放心，本宮一定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沒個正形，不許造次。”他笑著看她，輕輕揉了揉她的頭。
    夜裏，溫妤把自己團在被子裏，深呼吸了好幾次，還是平靜不下來。
    七月勸自己的話是對的，她不該沉溺，白楚說的那些不一定是真的卻也是提醒，可自己呢，自己的感受呢，難道就是錯的麽。
    他靠近自己的時候，明明自己整顆心都被提起來了，難道是假的麽？如果這些都是演戲，那他的演技也太好了。
    再說，他圖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