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衛華招手示意趙俊豪去他那邊坐下。
    趙俊豪見跟吳老隔了張炕桌，感覺比較安全，便依言坐了過去。
    “俊豪，你先說說看，你的錢不多，是個什麽樣的標準？
    在你眼裏多少錢算不多，多少錢算多？”
    趙俊豪想了想，“幾十、一百的不算多，幾百塊算比較多了。”
    “你這小子口氣還不小。”，吳老說了一句。
    劉衛華卻沒生氣，繼續問，“那你知道城裏工人，一個月的工資是多少嗎？”
    這可難不倒趙俊豪，“幾塊錢、十幾塊、二十幾塊的有，更高一些的也有，跟等級、工齡有關。”
    “你來紅星生產隊也有兩年了，年底分錢分糧，也經曆兩次了。
    那你說說看，生產隊一年到頭，分到手的錢有多少？”
    趙俊豪仔細回憶了一下，“勞動力少的，一年到頭也就分幾塊錢、十幾塊錢。
    勞動力多，一家十幾二十口下地掙工分的，一年有幾十，最多的也就百來塊錢。”
    “是啊，幹農活的辛苦你們也體驗到了。
    辛苦忙活半年，到手的也就幾塊、十幾塊，幾十塊，最多也就是百來塊錢。
    這還是全家十幾二十口人勞累的結果，你覺得這錢好掙嗎？”
    趙俊豪明白劉衛華想說什麽了，他也反應過來自己剛才說錯了話，沉默地搖搖頭，“不好掙。”
    “你現在是下鄉的知青，跟地裏刨食的農民差不多。
    你手裏的錢，你自己年底分到的錢，還有替生產隊賣貨賺的應該隻是占了一小部分，大頭應該還是家裏補貼的吧？”
    吳老插嘴道，“就他們倆的生活水平，他們自己賺的那三瓜兩棗，估計早就花完了。
    手裏的錢，估計都是家裏補貼的。”
    這話周明軒、趙俊豪還真沒法反駁。
    兩人現在吃的都是以細糧為主，花費確實不小。
    這還得多虧劉婧雪賣糧給他們的價錢足夠優惠，不然他們還真不敢這樣吃。
    就他們年底分到的那些錢，還有給生產隊賣貨的那些收入，真就都進了自己的肚子了。
    更何況他們還要在外交際，還得照顧牛棚這邊，花銷著實不小。
    “你剛才說如果錢不多，你們出錢給生產隊通電，有想過此事帶來的後果嗎？”，劉衛華追問。
    “人家會不會覺得，你幫生產隊賣貨，在中間做了手腳，賺了生產隊很多錢？
    又或者，人家猜到你的錢是家裏人給的，他們有沒有可能認為，你家裏人怎麽會這麽有錢。
    大家都知道你家裏人是當大官的，有沒有可能認為，你家裏人不是啥好官，做著貪汙受賄的事情？
    畢竟如果是辛辛苦苦賺來的錢，大家都是舍不得亂花，恨不得一分錢掰成兩半花，哪可能像你一樣大手筆地扔。
    隻有容易弄來的錢，才會不心疼地亂花。”
    吳老冷笑一聲，“不是他掙的錢，他肯定不心疼呀。
    現在外麵不咋太平，大家都是苟著，生怕禍事臨頭。
    他倒好，敢這樣做，生怕不給家裏招禍。”
    “我看他純粹是這兩年安穩日子過久了，皮癢了，欠收拾了。
    你看他們剛來那會，有那鄭小子天天盯著他們，他們哪敢亂動、亂說話。”
    趙俊豪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了，連忙道歉，
    “吳外公、劉叔，是我錯了。
    我剛才隻想著趕緊結束這沒電的黑暗日子，一直沒想這麽多。”
    吳老冷哼一說話。
    這小子都道歉了，到底不是自己外孫，他也不好一直抓著不放。
    “知道錯了就好。
    以後記住，不管到什麽時候，都得三思而後行。
    就算是說話，都得在腦子裏過一遍，沒問題了再說出口。”，劉衛華拍了拍他的後背，叮囑道。
    說完，他還看向周明軒、劉婧雪兩人，“你們兩個也一樣。”
    兩人連忙點頭應承。
    其實若不是趙俊豪搶先開了口，他們兩人差點也說出口了。
    “除了那兩個原因外，其實還有一點。
    所謂升米恩，鬥米仇，就算是想做好事，也是要考慮清楚的。
    就拿通電這事來說，就算你們幫著出錢，讓生產隊通電了，可後麵又該怎麽辦呢。
    咱們都知道，以後用電也是要花錢的，難不成以後村民家裏的電費，你們也幫著付？”
    “在鄉下攢錢有多難，你們也知道，一個月幾毛，幾塊的電費，對他們來說，可不是小數目。
    你們替他們出錢，替他們作主通了電，後續用電要收電費時，他們說不定不但不會感激你們，還會對你們心生怨恨。
    所以呀，通電這事你們不能去慫恿，得讓生產隊、讓村民自己考慮清楚。
    他們自己做的決定，有什麽樣的後果得自己承擔。”
    趙俊豪很是不好意思，“我就想著生產隊通電，好讓自己用上電，沒想那麽多。
    還有就是考慮到村民們確實困難，就想著幫點忙。”
    對於趙俊豪的好心，劉衛華自不會潑冷水。
    他建議道，“我和你吳外公也不是說攔著你們，不讓你們幫忙，但得看情況。”
    吳老也在一旁道，“紅星生產隊的村民對我們不錯，你們想幫忙，我們並不攔著。
    但就跟你們劉叔說的一樣，得看時間，想好策略。”
    “就比如這通電一事，在村民們決定是否通電前，你們不能摻和。
    但如果村民們決定通電了，你們就可以表示了。
    不過也得注意方法。”
    吳老支招道，“就比如明軒、俊豪你們兩人，給生產隊賣貨，每次都是貨款由買家結清後，由村幹部計算你們倆的報酬後，將錢給你們。
    到時候你們可以當著幹部們的麵，把那錢捐上去，就說是你們資助村裏通電的。”
    “這樣一來，這錢的來源清楚明白，就是你們賺的，別人也就不會有那麽多猜想。”
    趙俊豪眼睛一亮，看向周明軒，“明軒，你說呢？”
    周明軒點頭，“就按外公說的來。
    而且次數也不能太多，錢的數量也不能太多，畢竟咱們還得生活呢。
    不能讓別人知道，咱們不靠那錢過日子，那樣還是會惹人遐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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