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朝然不想聽這些。
    他很累，更不願意再和她爭吵。
    舍不得打舍不得罵，他就是跟她說兩句重話，心裏都要自責半天。
    他發完脾氣吼完她，又要來哄她。
    吼也是他，哄還是他。
    慕朝然就這麽靜靜的抱著林惜歌，手指從她指縫裏穿過，十指緊扣。
    他指腹敏銳的觸摸到了，她指尖邊緣的皺起。
    “這是怎麽了，”慕朝然低頭，借著微弱的光線，看向她的手指，“嗯？”
    林惜歌這才注意到。
    “哦，在家簽了快一個小時的名字。”她回答，“握筆太久，這指尖內側都凹進去一塊了。”
    “簽名字？”
    “對，林家的資產要轉移到我的名下，需要我授權簽字畫押。”
    從前都在林冰雪的名下。
    如今，自然都要轉回林惜歌的名下。
    她才是林家的掌上明珠，千金小姐。
    林父都安排好了，她隻需要動動手指，奈何林家的財富太過豐厚，一份又一份的，簽了好久。
    想到這裏，林惜歌揚了揚唇：“你娶我的時候，內心裏等的就這一刻吧。等著我拿回林家全部的資產，助你一臂之力，助你更上一層樓。”
    “是。”慕朝然毫不避諱的承認了，“但那是最開始的時候。後來……”
    他慢慢從她肩膀上抬起頭，望著她的眼睛：“後來覺得，世間萬物都不如你。”
    什麽千億財富，什麽強強聯合，什麽背景出身，都不重要了。
    他隻要和林惜歌，白頭到老，百年好合，永結同心。
    以前慕朝然聽到這些吉利話，隻認為俗氣。
    當他真正愛上，真正想要一生一世的時候，才會發現，白頭到老的祝願，多麽美好。
    他求而不得。
    林惜歌也一眨不眨的望著他。
    兩個人的眼裏，都還有著隱忍的愛意。
    他們是相愛的，也是深愛的。
    隻可惜……命運弄人，自作自受。
    “如果，時光能重來呢？”林惜歌問，“你會怎樣做？”
    “如果我知道我會這樣愛你，那我一定會對你百分之百的真心。”
    林惜歌抬手，指尖輕輕的在他臉頰輪廓上流連。
    慕朝然的臉去找她的手，將臉頰往她手心裏蹭。
    白天裏呼風喚雨的慕朝然，夜晚時還會在林惜歌麵前有這樣的一麵。
    “不吵了，不置氣了也不鬧了，”慕朝然低低道，“我們也不離婚了，好不好？嗯？好不好。”
    他反複的問著，想要得到她的答案。
    他始終還是無法接受，林惜歌移情別戀，愛上了向沉毅。
    一定是假的，是她在撒謊。
    慕朝然看得出來，她的眼裏還殘留著對他的愛，沒有徹底消散。
    她的心都沒有騰幹淨，怎麽可能裝得下別的男人呢。
    林惜歌回答：“慕朝然，離婚不是我一氣之下做出的決定，是我深思熟慮之後的結果。我們之間，走不下去了，隻有分開。”
    “為什麽一定要分開呢？我道歉，我改，我……”
    林惜歌搖了搖頭，目光裏升起失望：“傷口就算愈合了，也會有疤的，慕朝然。”
    這個疤，永遠不會消除。
    一想就疼。
    慕朝然沉默下來，隻是雙手還抱著她，不願意鬆開。
    車輛駛入禦園。
    司機停好車，一聲不吭的悄然下車離開。
    留下慕朝然和林惜歌，繼續坐在車內。
    “不下去嗎？”林惜歌問，“到家了。”
    “在車上，我們倆還能待一會兒，還能緊密相貼，”慕朝然說，帶著一絲苦澀意味，“一下車，你回你的臥室，我連你的影子都見不到。”
    分房睡，是慕朝然最大的讓步。
    他已經卑微可憐到，隻有在車上的這段短暫時光裏，才能和她待在一起。
    光線昏暗，隻有外麵的路燈照進車內的橘黃光線。
    慕朝然低低問道：“為什麽讓向沉毅碰你，嗯？”
    “碰我？”
    林惜歌一愣，沒有明白他話裏的意思。
    “你被宋雨盼拉走之後，在慕氏集團門口，和向沉毅又見麵了。”慕朝然說，“他的手搭在你的肩膀上，他還……還……”
    後麵的話，慕朝然說不出口。
    林惜歌這才恍然大悟。
    “他還捏了我的臉，”林惜歌替他說了出來，“我們有肢體接觸。”
    “惜歌，不可以。”
    林惜歌從他懷裏坐直身體，輕聲道：“你覺得這是很過分的舉動嗎？”
    慕朝然“嗯”了一聲。
    “那我告訴你，這已經是我和他克製之後的行為了。”林惜歌望著他隱在黑暗裏的雙眸，“要是我跟你離了婚，我是自由的，那我和他會更……”
    她一個字一個字說得極慢：“更、親、密。”
    慕朝然的瞳孔縮了縮。
    林惜歌又說道：“礙於我現在還是已婚的身份，向沉毅顧及著我的名聲，我也顧及著你的臉麵，所以盡量保持著距離。沒想到你連這都接受不了，慕朝然，你的占有欲未免太強勢霸道了。”
    她一直都在刺激著他脆弱的神經。
    最深愛的女人，要離開他，要投入另外一個男人的懷抱……
    他快要瘋了。
    從最開始的生氣暴怒，發脾氣摔東西拍桌子，到現在，慕朝然已經沒脾氣了。
    是的，他無比的平和，也無比的悲涼。
    心底隻有一股寒意。
    這顆心要是涼了，該怎麽捂得熱啊……
    慕朝然明白，他再強硬，也搶不回林惜歌，更挽不回林惜歌的心。
    他隻能……低聲下氣，卑微求和。
    在林惜歌麵前，慕朝然的重拳出擊就像是打在了棉花上。
    車內靜悄悄的。
    林惜歌悄悄的觀察著慕朝然的神色變化。
    她不知道他會做出什麽舉動來，又防備，又提心吊膽。
    “不要這樣對我，”慕朝然喃喃低語，聲音啞得不像話，“惜歌，老婆，你明明最愛的是我，你要白頭到老的人是我……你怎麽能夠愛上向沉毅？”
    “我們結婚時許下的諾言，你忘記了嗎？我們的約定，那些美好的時光，你不在乎了嗎？統統不要了嗎？”
    “我要為你做到怎樣的地步，你才肯原諒我之前犯下的錯……你說，你說。”
    慕朝然輕蹭著她的臉，閉著眼，音色低低的帶著磁性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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