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琰抓起車鑰匙衝出門，電梯下降的每一秒都像在淩遲他。
    停車場裏，他粗暴地扯開車門，引擎轟鳴如雷，輪胎與地麵摩擦出刺耳的焦糊味。
    可剛駛出地庫，就被堵在了晚高峰的車流裏。
    車燈連成刺眼的光河，喇叭聲此起彼伏。
    裴琰死死攥著方向盤，指節泛白，額角青筋突突直跳。
    導航軟件上的紅色擁堵路段像條猙獰的蛇，吞噬著他的理智。
    他不停地刷新手機定位，溫梨的頭像始終停在三小時前的別墅區，一動不動。
    晚高峰！
    這該死的晚高峰！
    裴琰沒有辦法，隻能一遍又一遍的撥打著她的電話。
    可傳來的永遠隻有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幾個字。
    他實在是沒有辦法了，轉而撥通了保姆陳姨的號碼，電話很快接通，背景音嘈雜，似乎是在超市。
    “陳姨，你在哪兒呢？”裴琰的聲音低沉中帶著緊張。
    “裴總？我正在超市采購，少夫人這幾天食欲不振，我想給她……”
    “梨梨在家嗎？”裴琰直接打斷，聲音緊繃得像拉滿的弓弦，仿佛下一秒就會崩斷。
    “我早上請假了，回了趟家之後直接來了超市，還沒回家看過呢。”陳姨的聲音突然變得猶豫，“出什麽事了嗎，裴總？”
    裴琰對著電話快速交代，“立刻回家看看梨梨在不在，這邊晚高峰堵住了，回不去，你多久能到家？”
    陳姨離家也挺遠的，“我這邊回去也還有段距離，但怎麽也比您快，我先趕回去看看。”
    裴琰聽著她的話卻並沒有放鬆多少，“無論梨梨在不在家第一時間給我發消息，一定要第一時間給我發消息！”
    裴琰掛斷電話，將手機重重甩在副駕，金屬外殼磕在皮革上發出悶響。
    雨刮器機械地來回擺動，將擋風玻璃上的雨珠攪成模糊的水幕，卻怎麽也刮不淨他眼前的陰霾。
    導航提示前方道路擁堵，預計通行時間半小時，這個數字刺得他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煩躁的解開領口兩顆紐扣，喉結上下滾動，手指在方向盤上無意識地敲擊，節奏越來越快，像是要敲碎心底的不安。
    後視鏡裏，他的臉色比車窗外的夜色還要蒼白，額角冷汗混著雨水滑落，浸濕了襯衫領口。
    陳姨發來“家裏沒人”的消息時，裴琰直接棄車衝進雨幕。
    積水濺濕了他的褲腳，領帶歪斜地掛在頸間，平日裏矜貴的西裝外套此刻皺成一團攥在手裏。
    過了30分鍾。
    別墅區保安想要上前詢問，卻被他赤紅的眼神震懾得不敢出聲。
    玄關感應燈亮起的瞬間，裴琰的腳步頓住了。
    溫梨常穿的那雙櫻花粉拖鞋孤零零地倒在地毯邊緣，鞋尖朝著大門方向，像是被人匆忙踢掉的。
    他彎腰撿起鞋子，指腹摩挲著毛絨鞋麵殘留的體溫，喉結滾動著喊出那個名字，“梨梨？”
    空蕩的客廳裏，沒有人任何回應。
    裴琰衝上二樓，主臥被褥平整得像是從未有人睡過，梳妝台上她最愛的茉莉香薰蠟燭還燃著半截，蠟淚凝固成扭曲的形狀。
    掀開床底、拉開衣櫃，每一處角落都翻遍，除了飄落的幾縷長發，再無其他痕跡。
    “裴總，您回來了？”傭人大姐端著剛熨好的襯衫站在門口，被裴琰驟然轉身的動作嚇得後退半步。
    他扯住對方手腕，力道大得驚人，“今天見到梨梨了嗎？她什麽時候出去的？”
    傭人大姐被裴琰攥得眼眶發紅，聲音帶著哭腔，“裴總，我真沒見到夫人！我還以為她跟你一塊兒去上班了。”
    “連個人都看不好，我花那麽多工資養你們有什麽用？”這會兒的裴琰完全是在無能狂怒。
    他像是想到了什麽突然鬆手一下子衝進衣帽間。
    檀木衣架在他指尖嘩啦啦掠過，溫梨常穿的真絲睡裙、珍珠項鏈、羊絨大衣不翼而飛，就連他上周剛定製的黑色襯衫和底褲也不見了，還有一件背心失蹤。
    裴琰看鏡子裏倒影裏的自己頭發淩亂，眼底布滿血絲。
    跑了！
    她又跑了。
    梨梨……又跑了！
    這下子是真的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把監控調出來。”裴琰衝下樓梯，聲音冷得像淬了冰。
    安保室裏，值班的保安手忙腳亂地操作電腦，屏幕上的畫麵逐漸清晰，溫梨是淩晨5點多走的。
    淩晨5點多，那不就是他回來那會兒嗎？
    還提著一大個行李箱。
    到門口的時候甚至還停了一下，轉頭依依不舍的看著房間裏的布置。
    最終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轉身就往外走，連頭都不曾回一下。
    這些是別墅裏拍到的畫麵，至於往後的畫麵就再也看不清。
    裴琰繼續讓人查，可是那人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監控怎麽查也查不到。
    裴琰也束手無策，怎麽也想不通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她這次要跑的動機到底是什麽呢？
    明明昨天在車上的時候她不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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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難不成是因為知道了他重生，她害怕他會像上輩子那樣對她，這才跑的？
    裴琰的拳頭重重砸在牆上，大理石牆麵裂開蛛網般的紋路。
    劇烈的疼痛從指骨炸開，他卻恍若未覺，隻是盯著指縫間滲出的鮮血，此刻那枚戒指正隨著他顫抖的手指微微晃動，在血泊中映出破碎的光。
    “裴總！”陳姨舉著醫藥箱衝進來，卻在看清他猩紅的眼神時僵在原地。
    裴琰緩緩蹲下，用受傷的手捂住臉，指縫間溢出壓抑的嗚咽。
    監控屏幕的藍光在他臉上明明滅滅，溫梨轉身離開的畫麵仍在循環播放，行李箱輪子碾過門檻的聲響仿佛還回蕩在耳邊。
    這回還是拉著行李箱走的。
    不過這次她沒有把他拉黑刪除一條龍服務，說明還有挽回的餘地。
    她一般要離開，還要把監控全部消除，那能做到的隻有雇傭兵的頭頭雷克和黑客oki……
    又是他們兩個。
    裴琰的眼睛都在冒火，怎麽這兩個人就像是攪屎棍一樣，無論如何都要出現在他麵前呢？
    裴琰深吸了一口氣，拿出了電話，撥通了林紹北的電話，“給你30分鍾，幫我活著把雷克和oki給我帶到別墅裏來，立刻，馬上！”
    這兩個人肯定是罪魁禍首。
    肯定的！
    “30分鍾？裴總，這……”林紹北的聲音在電話那頭顯得為難。
    “25分鍾。”裴琰的聲音冷得像極地寒冰，“每超時一分鍾，就卸他們一條胳膊，要是還不肯說實話，那就卸了再重新接上，等過來這邊又卸。”
    掛斷電話，裴琰盯著牆上掛鍾的秒針緩慢移動。
    每一秒都像鈍刀割肉，監控畫麵上溫梨離開的背影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她拖著行李箱的樣子，像極了前世最後一次見她的場景。
    18分鍾後，別墅大門被猛地推開。
    林紹北帶著四個保鏢押著兩個男人走進來，雷克和oki雙手被反綁在身後，臉上都帶著不同程度的淤青。
    “裴琰！你他媽瘋了？”雷克啐出一口血沫，軍靴在地板上蹭出刺耳的聲響，“老子在出任務，你的人直接把我從直升機上拽下來了！”
    oki的情況更糟一些，金絲眼鏡碎了一片，嘴角滲著血絲，“裴總，你至少給我個解釋的機會……”
    裴琰從陰影中走出來，指節上的血跡已經凝固成暗紅色。
    他一把揪住雷克的衣領，聲音低得可怕，“梨梨在哪？”
    “什麽？”雷克瞪大眼睛，“溫大小姐不見了？”
    這回是真的誣賴他們了，溫梨是真的沒有來找他們。
    要是來了，他們肯定第一時間通知裴琰了。
    畢竟上次已經吃過虧了。
    裴琰也警告過他們，他們就算有10個膽兒也不敢這麽做。
    “別裝傻！”裴琰猛地將他摜在牆上，“除了你們，誰能抹掉所有監控痕跡？誰能讓她憑空消失？”
    每次都是他們。
    他們三人已經合作了兩次，已經特別有默契了。
    “這次溫小姐並沒有找我，她又失蹤了，是什麽時候的事兒。”雷克的聲音也有些著急。
    畢竟他是知道溫梨懷孕的，要是小夫妻倆吵架了，她離家出走還好。
    要是被人綁走了可就危險了。
    裴琰的指節發出可怕的哢哢聲，他猛地拽過雷克的衣領，將他狠狠摜在牆上，“最後一次機會梨梨到底在哪兒？上次她消失，我找不到她，就是你們兩個搞的鬼，這次究竟是怎麽回事兒？”
    雷克的後腦撞在牆上，悶哼一聲，卻咬牙道，“反正跟老子一點關係沒有，老子這半個月在出任務，通訊全斷，連你老婆一根頭發都沒碰過，更別提看到過她，不信你可以去查。”
    裴琰眼底猩紅，轉向oki，“你呢？”
    oki臉色蒼白，眼鏡歪斜地掛在鼻梁上：“裴總，我發誓……自從上次幫溫小姐黑進您的係統後，我的終端就被您的人24小時監控著，所有通訊記錄您都可以查。”
    裴琰冷笑一聲，抬手示意林紹北，“查他們的設備。”
    林紹北迅速接過雷克的軍用通訊器和oki的加密電腦，快速檢索後，臉色微變，“裴總，雷克確實在執行任務，所有通訊記錄都停在了半個月前。”
    “oki的聊天記錄也是，和溫小姐的最後一次聯係是17天前。”
    他們倆都有不在場的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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