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驚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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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接到茗悅的稟報後,驚鵲子便往後殿而來。
茗悅則與剛回來的師弟清音道童留在前殿。二人分享著由清音帶回來的好吃的東西。
“茗悅師兄,你說,那北城的映月城守領,是不是對咱們師父有……有意思?”
“有意思?啥有意思?有啥意思?”
“就是……每次她邀請咱們師父去她那兒,她那眼神……她看著咱們師父的眼神,像是有火苗在跳,就快將咱們師父給點著了。”
“清音師弟,你這就不懂了吧,這叫情火,亦稱欲火……嗯,這個好吃,是用什麽做的?味道真不錯……”
聽得外麵動靜,君北打開房門,就見在明亮的月光之下,站著一個豐神俊秀、眉目清朗的白衣中年人,其身形挺拔,如鬆立鶴形。隻是他眼下並非道士裝扮,身上還帶著淡淡的酒氣。
“貧道驚鵲子,見過道友。”驚鵲子行了一個道禮,“道友光臨敝觀,實是蓬蓽生輝。”
君北還了一個道揖,“貧道無量子,見過觀主。此番前來,叨擾勿怪。”
驚鵲子朗聲笑道:“哪裏哪裏?貧道這裏很少有客登門,頗為冷清,無量子道友不嫌敝觀寒酸,真是令貧道與有榮焉。”
二人相視一笑。
像是想起了什麽,驚鵲子一拍額頭,“貧道還得去換身衣服,剛才是因為去作客,這道服還沒有換回來呢。真是失禮,道友勿怪。”
君北說了聲“請便”,便看著他匆匆離去。
片刻後,一間耳房中,君北與驚鵲子相對而坐。早有茗悅與清音奉上茶水點心。
此時驚鵲子換回了一身灰色道袍,外披鶴氅,端的是仙風道骨,飄逸俊美,至少在賣相上,比君北強太多,也是一樣的丹境上期修為。
“貧道這座明月觀的落成,便是來自北城映月城守領的大力相助。”驚鵲子含笑望著對坐的君北,其頗為直爽的性格贏得了後者的好感。
“我原本不是孤兒,祖地是一個小小的有生地界。大約在數十年前,我的整個家族便被擄到此界,然後就在這裏艱難求存,苟活下來。直到三十多年之前,我出生後不久,整個家族數十人,被妖族的巡狩團屠戮一空……我因年幼,尚在繈褓之中,反而逃過一劫。
後來,我被恩師收留,得他哺養……八歲那年開始,便跟著他老人家修行。十年前,恩師被害,凶手不明,但是留下的蛛絲馬跡,讓我大致猜測到了,凶手很有可能是人族,也就是掠奪者。”
君北暗暗點頭。地戶世界以近一千五百年時間的周期性進行大循環輪轉,且每次停靠一個界麵的時間大約是三十年。以此來推算,驚鵲子原本所屬的界麵,與次神界相距不遠,隻是不知道是不是六神地界之一。但是仔細想想也不大可能,因為六神地界中除了次神界,其他五界並不在地戶世界的運行軌跡之上。
“於是自那之後,我一邊修行,一邊暗中察訪,卻是所獲不多,直到數年前,來到這天威城,然後便認識了映月。”
“我之所以不拒絕與映月這個大妖往來,便是想借著她的身份與勢力,找到滅族殺師的凶手。”
他說著說著,忽然開始激動起來。顯然,在這不知不覺的傾訴之中,他被再次撕開了血淋淋的傷口,觸動了心弦。
“我發誓,一定要找到凶手,報此大仇。我是一個不祥之人,克死眾親,又克死恩師……所以,為了報仇,我再沒有活下去的理由與價值。這是我唯一的執念,至死不消。”
淡淡的月光從窗戶透入,驚鵲子淚流滿麵,眼睛通紅,身軀在輕輕顫抖,似是在竭力地控製著悲怒欲狂的情緒。
見他這個樣子,君北運轉一絲法力,沉聲念道:“有而無形,無而有情,變化不測,通神群生。”聲音雖不響亮,卻震蕩空間,直達心魂,有著醍醐灌頂、聞音則明的功效。此正是《太上內觀經》中的內容節選,君北早已爛熟於胸。
道經清音入耳,驚鵲子一怔而茫然,然後眼睛中恢複了清明。他舉袖拭去臉上淚漬,強笑道:“讓道友見笑了,還請勿怪貧道交淺言深。”
君北道:“道長性情中人,初心不改。紅塵有道,自當砥礪前行。”
定了定神,驚鵲子點頭,“紅塵有道,自當砥礪前行。嗯 ,道友這句話確是大道真言,令貧道茅塞頓開。貧道修道三十多年,癡長道友十多歲,卻是不及道友的真知灼見,慚愧慚愧。”
略一停頓,驚鵲子雙目厲芒閃現,“所以,妖族以及那些不良的掠奪者,便是貧道的生死大敵,有著血海深仇。貧道之誌,便是以它們的血,來磨礪這顆道心!”
君北撫掌笑道:“該當如此!”
二人相互看著,忽然齊聲大笑起來。這一刻,他們均是心生相見恨晚、誌趣相同的知己之感。
“道友如今是何境界?”驚鵲子問道。
君北以“障伏術”斂藏氣息,如非刻意泄漏,一般人的確是看不透。聞言,當下略略散發一絲,其磅礴渾厚、圓潤通達之處,直令驚鵲子張大了嘴巴,驚容滿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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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這……與貧道一般境界,道友小小年紀,是如何做到的?”言畢,驚鵲子又搖頭苦笑,“貧道這十多年,真是活到狗肚子裏麵去了。”
對此,蜷縮在角落處的靈靈奧表示相當不滿。狗招你惹你了?還是吃你家喝你家刨你家祖墳了?
其實,君北還是收斂了許多。至少,是下丹田元海中的另一顆武道血丹還沒動。
二人這次談了很多,幾乎都是言無不盡之意,頗有些推心置腹的味道。
君北也沒有多少隱瞞,坦言是最近自外界而來,為的就是對付妖族和那些不良的掠奪者。這倒與驚鵲子的目標有著驚人的一致。瞬間,二人的關係又進一步拉近了。
“眼下,此時,可否配合獵妖盟行事?”君北問道。
驚鵲子想了想,道:“最好先靜觀其變。因為妖族新一輪的帝子篩選就要開始了。隻有等到那時,我們才有趁亂而起的機會。”
“帝子篩選?”
“妖族一向自詡為帝族,它們年輕一代的佼佼者,經過初步的考驗與測試之後,便被納入候選帝子行列,然後進行最終的角逐。而這些準帝子們的試煉之地,便是這地戶世界。”
君北道:“妖族將那什麽帝子試煉放在這裏,擺明了是針對我們這些反抗它們的人族。這次若是不讓它們雞飛蛋打、計劃泡湯,道祖那裏也說不過去。”
驚鵲子啞然失笑,衝著君北豎起了大拇指,“道友所言甚是。”
君北想到了什麽,眉毛一挑,“對了,道友看看這兩塊牌子代表什麽?”說著,手腕一翻,掌心中赫然托著兩枚大小不一、顏色各異的牌子,幽幽泛著淡淡光芒。同時他又將之前在客棧中的遭遇說了一遍。
這是君北在那間黑心客棧的掌櫃身上搜到的。令他頗為遺憾的是,那掌櫃身上並沒有儲物類法寶。除了數十塊靈晶和幾個丹瓶之外,就剩下這兩塊牌子。
驚鵲子將一青一紅的兩塊牌子拿在手中仔細端詳起來,然後指著那枚青色令牌道:“這應該是出自西城城守府的令牌;至於這枚紅色的,卻是從未見過。”
略一想,驚鵲子笑道:“看來,那個黑心掌櫃,可能有著雙重身份。”
君北頓時來了興趣,問道:“此話怎講?”
“青色令牌既然出自西城城守府,那麽想來,那掌櫃極有可能便是西城城守領舉日的人,那間客棧也說不定便是舉日的產業;至於這枚紅色的令牌,便是代表他的另一重身份。”
君北點頭。忽聽旁邊的靈靈奧傳音道:“這紅色令牌,我見過。”
“大人您忘了嗎?咱們剛來時,被人擋路,要拉咱們加入什麽散盟……”
聽到這裏,君北恍然,忙問道:“那五個人的身上都有這種紅色令牌嗎?”
靈靈奧給出一個肯定的答複。它的天賦除了望氣,還有“偷窺”。隻是當時它也隻能做到匆匆一瞥,“看到”了他們袖兜中的紅色令牌,然後那個白衣青年便有所察覺了。所以靈靈奧才被後者給出了“不凡”的評語。
“散盟!”君北脫口而出。
驚鵲子了解過後,也是點頭,“之前我說過,掠奪者分為三個部分,這散盟,便是其中的一個部分。道友收好這兩枚令牌,也許日後會派上用場。”
二人正談著,忽聽觀外傳來一陣喧嘩,緊接著便見清音道童匆匆前來稟報:“師父,外麵來了一隊城守衛,說是要捉拿要犯。”
君北與驚鵲子相視一眼,異口同聲地道:“來了。”
剛剛得知那客棧掌櫃是西城城守府的人,那麽一想便知,外麵來的,大抵就是來自西城的城守衛了。
那間黑心客棧是在南城,嚴格來說是屬於南城城守府的地盤。事發後,君北與靈靈奧並沒有去西城,而是經過東城來到北城,雖然一路順暢,卻被得到消息後的西城來人給盯上了,看著君北走進明月觀後,盯梢的人便回西城稟報。
這一來一去,便是直到此時,西城派出一隊城守衛才到達這裏。
君北待要起身,驚鵲子笑道:“道友稍安。它西城的手,還不能伸到這裏來。一切交給貧道。貧道去去便回。”
想了想,君北點頭。心知他憑著與映月的關係來解決此事,當真最好不過。
“真是苦了驚鵲子道友了。”想起驚鵲子為了得報大仇,不得已才與映月大妖逢場作戲、虛與委蛇,說不定還會來個以身相許、舍身伺妖,君北便是一陣扼腕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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