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柳山竹，早在莊不卓等人當眾撒尿羞辱護山大陣時，就認出了那熟悉的身影。
    那時，他心中便掀起驚濤駭浪。
    明明當日已快將其打爛了、早已沒了氣息，如今怎會完好無損地出現在此？
    更可怕的是，對方竟以勝利者的姿態殺回化龍穀，這分明就是來尋仇的！
    柳山竹冷汗涔涔，不敢聲張，隻能縮在人群最邊緣。
    暗自祈禱能被雲澤域的宗門盡快選中帶走。
    隻要離開這是非之地，或許還能逃過一劫......
    可天不遂人願，眼看莊不卓帶人逼近，他急忙用胳膊肘輕碰身旁的柳柳，傳音入密道：
    \"姐，那靈禽就是當初我從他手上搶來的。
    今日他們來者不善，你速速離開，莫要牽連進來......\"
    \"休想！\"
    柳柳死死攥住柳山竹的衣袖，眼中含淚傳音回道：
    \"要死也一起死！
    你放心，我會向他們求情，隻要肯放過你，讓我做什麽......做什麽我都答應，隻要你能活！\"
    \"糊塗！\"
    柳山竹急得額頭青筋暴起。
    \"當初那築基修士差點命喪我手，這等血仇豈能善了？”
    他望著逐漸靠近的幾人，心中還有一些不解，若真如他所言是道德宗弟子，為何又與天元劍宗的人混在一起？
    突然，一個可怕的念頭閃過腦海：
    天元劍宗新封的劍子，不正是道德宗出身嗎？
    原來那人來此......是要去天元劍宗尋人？！
    想通這一節，柳山竹如墜冰窟。
    天元劍宗實力強橫，然而在這個時代，劍宗之中並未湧現出什麽手段狠辣、令人聞風喪膽的厲害角色。
    正因如此，在眾人印象裏，劍宗上下皆是出塵脫俗、謙遜有禮之輩。
    除了韓飛陽。
    反觀道德宗，其名號聽起來頗具正道風範。
    可據傳聞所言，該宗之人行事作風與宗門之名大相徑庭，霸道強勢得很……
    有此，他絕無善終可言。
    徐也一行人越逼越近，青石板路上腳步聲漸重。
    突然，黃毛像被烙鐵燙了腳似的跳了起來。
    手指顫巍巍指向柳山竹，眼中霎時爬滿血絲。
    \"老大！就是他！\"
    黃毛嗓子眼兒裏擠出一聲嘶吼。
    \"就是這王八蛋搶走嘎嘎小鴨，還...還將我......\"
    話到痛處，他青筋暴起，嘴唇哆嗦著再說不出完整一句話。
    徐也眼底寒芒一閃，正要發作，卻見那柳山竹竟搶先撲通跪倒。
    青石板被他的額頭撞得砰砰作響，碎石屑混著血沫四下飛濺。
    \"小的狗眼不識真仙！
    衝撞了幾位大人，求大人把小的當個屁放了！
    從今往後這條賤命唯大人是從，您指東我絕不敢往西！\"
    每說半句就重重磕一個響頭......
    他身後那個叫柳柳的女子也跟著跪爬過來，一張俏臉哭得梨花帶雨。
    \"求劍子大人開恩！\"
    “自我知曉以後，我家這孽障已經吃過教訓了，那日追著要賠罪卻尋不見人。
    諸位劍子都是九天上的金鳳，我們這等泥裏的螻蟻，哪配髒了老爺們的手......\"
    徐也嘴角扯笑：
    \"好個姐弟情深。
    可惜這世間的規矩就是這樣——你做得了初一，就躲不過十五。\"
    說罷，他拇指在喉間一劃。
    \"滾遠些！\"林羿也突然暴喝，\"否則連你一並收拾了！\"
    柳柳渾身一顫，淚眼朦朧中認準徐也是主事的，突然撲上前抱住他的靴子。
    雲鬢散亂間，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胸口與後頸的雪白，一覽無餘展現在徐也眼底。
    \"劍子明鑒！\"
    她將自己淚濕的臉麵貼在徐也靴麵。
    \"我們姐弟自幼無父無母，相依為命苟活於世。
    得天道眷顧，共同踏上了修仙之路，一路相互扶持，早已離不得彼此。
    若劍子大人肯高抬貴手......\"
    她突然咬破指尖按在心口。
    \"我柳柳在此立下天道血誓，今生願為劍子當牛做馬，盡心侍候劍子左右。
    凡劍子大人提及，柳柳無不遵從，便是要剜我的心肝下酒，也絕不皺一下眉頭！\"
    \"哈哈！\"
    莊不卓突然笑出聲。
    \"做你的春秋大夢！
    就你這賤骨頭也配近身？
    都用不著天道降雷，就得被聖女剁成肉餡了！\"
    徐也垂眸望著哭成淚人兒的女子，纖弱的肩膀不住顫抖。
    淚水滲入靴麵的餘溫，竟讓他生出幾分罕見的憐惜。
    \"哎——\"
    徐也歎息一聲，雙手搭在那如瓷玉的香肩，將她緩緩扶起。
    \"非是我等鐵石心腸，可你弟弟不死......我又該如何與兄弟交代？\"
    柳柳見他心有意動，心頭一喜，突然整張臉埋進他胸膛。
    頃刻間，溫熱的淚水打濕了徐也的胸襟。
    \"山竹要是沒了......柳柳又豈能獨活...嗚嗚嗚......\"
    徐也望著懷中女子，忽然低聲笑道：
    \"哎——傻姑娘。
    這世間呐...唯有真情最難卻......
    那好，今日我便做一次小人，滿足你的心願。\"
    \"劍子大人答......\"
    柳柳驚喜抬頭。
    咚得一聲，那顆精心妝點過的頭顱重重砸在青石板上。
    隨後，沿著石板縫隙一路滾落到柳山竹身下。
    柳山竹看著姐姐帶著笑意的眼睛，正對著他的胯下，一時如遭雷轟，瞬間大腦一片空白。
    場中霎時死寂。
    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咒，眼珠暴突，喉結滾動，卻發不出半點聲響。
    徐也指尖的雷芒緩緩縮回。
    他單膝跪地，輕柔地將柳柳的屍身平放在青石板上。
    斷裂的脖頸處皮肉焦黑，似被烙鐵燙過，連半滴血珠都沒能滲出......
    眾人看著徐也修長的手指拂過女子衣襟，替她理好每一處褶皺。
    最後拍了拍她餘溫尚存的胸脯，輕聲安慰道：
    \"這下便能如你所願了。往後年年歲歲...你們姐弟便再也不用分開了。\"
    話音一落，他突然轉頭看向近乎癡呆的柳山竹，露出了那副令人如沐春風的笑容。
    \"你說......是不是？\"
    “嗬嗬...嗬嗬嗬...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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