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頂著太陽穴的槍口，又用力了幾分。
    “現在，我也給你們一個選擇。”
    “給我一架戰機，讓我回去，帶上議會的條件，去跟那頭蛟龍談判。這是我的使命，也是……雷隊交給我的任務。”
    “如果你們同意，我王哲，以命擔保，一定完成任務。”
    “如果你們拒絕……或者，在我離開後，膽敢下令攻擊。”
    “那麽，你們就不需要天基武器了。”
    “因為，我會在這裏，讓你們所有人包括我自己，都給雷隊……陪葬！”
    “我這條命，就是這次談判的入場券！”
    “現在，請投票吧，諸位議員大人。”
    轟！
    整個議會廳，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被王哲這瘋狂的舉動，震得頭皮發麻。
    瘋了！
    這個士兵徹底瘋了！
    陳海的臉色陣青陣白。
    他想怒罵，想下令當場擊斃這個瘋子。
    可是，當他看到王哲那雙燃燒著火焰的。
    再無一絲畏懼的眼睛時。
    他所有的話，都堵在了喉嚨裏。
    他毫不懷疑。
    隻要自己說一個“不”字。
    下一秒，腦漿就會濺滿這間他引以為傲的議會廳。
    這個爛攤子，他擔不起。
    本就被絕望包裹的基地，再死一個這樣的軍人……
    張擎看著王哲。
    好小子。
    有種。
    不愧是我張擎帶出來的兵，不愧是雷千軍的兵！
    “我同意王哲的請求。”
    “我軍方，為他做擔保！”
    張擎不是陳海。
    他從軍一生，見過的血與火。
    比會議室裏所有養尊處優的議員加起來都多。
    他能分辨出什麽是虛張聲勢，什麽是……真正的決死。
    王哲的眼神，是後者。
    那是一種將自己的生命徹底點燃。
    隻為照亮一瞬間黑暗的瘋狂。
    “雷千軍的命，就是我們所有軍人的命。我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被自己人放棄。”
    “說得對！張議員！”
    一名同樣軍人出身的議員猛地站起。
    用力一拍桌子。
    “我也作保！要是王哲這小子敢亂來，我把腦袋擰下來當球踢！”
    “還有我！”
    “算我一個！”
    軍方派係的議員們，一個接一個地站了起來。
    他們或許和張擎政見不同，或許平日裏也有摩擦。
    但此刻，他們所有人的胸膛裏，都燃燒著同樣的東西。
    那是袍澤之情，是軍人的榮譽。
    王哲用自己的命，點燃了他們心中即將熄滅的火。
    陳海的臉徹底沒了血色。
    他看看王哲，又看看張擎身後那一張張憤怒而堅決的臉。
    他知道，大勢已去。
    如果他再敢說一個不字，激起的。
    可能就不是一個士兵的自戕，而是一場真正的兵變。
    這個責任，他擔不起，整個最高議會都擔不起。
    “好……好……”
    陳海頹然坐倒在椅子上。
    “就按你們說的辦。”
    “但是張擎，你必須親自去。出了任何問題，你來負責！”
    這是他最後的掙紮，也是最惡毒的甩鍋。
    “當然。”
    張擎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沒有絲毫猶豫。
    他轉身，大步走向王哲。
    “小子，夠了。”
    “雷隊還沒死，你也沒資格死。”
    王哲的身體緊繃著，像一根拉到極致的弓弦。
    當張擎溫熱的手掌握住冰冷的槍管時。
    他渾身一顫，那股瘋狂的決絕。
    終於出現了裂痕。
    眼淚，毫無征兆地湧了上來。
    “將軍……”
    他的聲音嘶啞，哽咽。
    “哢噠。”
    張擎將手槍從他手中取下，關上保險，重新插回了旁邊那個早已嚇傻的衛兵槍套裏。
    然後，他用力拍了拍王哲的肩膀。
    “走吧。我們一起，去把雷隊……帶回來。”
    ……
    最新式的“鬼蝠”垂直起降戰機，朝著目標地點高速掠去。
    機艙內。
    王哲坐在副駕駛位上，身上已經換了一套幹淨的作戰服。
    但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依舊死死盯著舷窗外的荒蕪大地。
    張擎坐在他的身邊，沉默地駕駛著戰機。
    這位基地的軍事最高長官，此刻親自擔任了駕駛員。
    “還在想會議室的事？”
    張擎忽然開口，打破了沉默。
    王哲的身體微不可察地動了一下，沒有回答。
    “你很衝動，也很蠢。”
    “用自己的命去威脅議會，這是最愚蠢的辦法。如果今天坐在那的不是陳海，而是一個真正的瘋子，你已經是個死人了。”
    王哲的嘴唇動了動，依舊沒說話。
    “但是……”
    張擎話鋒一轉。
    “有時候，對付一群自作聰明的蠢貨，就需要一個比他們更蠢的瘋子。”
    他終於側過頭，看了王哲一眼。
    “你做得很好。像個真正的士兵。”
    “將軍，我……”
    “叫我張叔吧。”
    張擎打斷了他。
    “雷千軍那小子，以前也這麽叫我。”
    王哲心頭一酸，點了點頭：“張叔。”
    “雷隊他……到底發現了什麽？”
    張擎的表情嚴肅起來。
    “為什麽他會覺得，那頭蛟龍可以談判？妖獸的殘暴和狡詐，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王哲沉默了片刻，努力回憶著雷千軍當時的神情和每一句話。
    “我不知道。”
    他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絲困惑。
    “雷隊隻是說，那頭蛟龍……很奇怪。”
    “奇怪？”
    “對。”
    王哲組織著語言。
    “我們第一次遭遇它時，其實它完全是在和另一隊異獸拚殺，我們隻是逃跑而已。”
    “但是第二次見麵，它就已經完全是遍體鱗傷了。”
    “被什麽東西打了？”
    張擎追問。
    一頭霸主級的蛟龍，在這個星球上幾乎是食物鏈的頂端。
    什麽東西能把它打成這樣？
    “一群狼。”
    “狼？”
    張擎的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
    他想到了荒原上那些變異的狼群。
    雖然難纏，但要說能把一頭蛟龍打得遍體鱗鱗傷，簡直是天方夜譚。
    “不是普通的狼。”
    王哲帶著一股劫後餘生的恐懼。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個讓他靈魂都為之戰栗的戰場。
    “那些狼……簡直強得不像話。它們不是野獸，它們是一支軍隊。”
    王哲的描述開始變得斷斷續續。
    他努力地組織著語言，向張擎描繪那幅顛覆他世界觀的畫麵。
    “它們的體型比裝甲車還大，每一頭都散發著恐怖的氣息。領頭的是四頭巨狼，我發誓，它們任何一頭，都能輕易撕碎我們基地的外牆。它們……它們甚至有戰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