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溯潄無視了雷霆鯨群。
    她牢牢抓住了冰夷那殘破不堪的身體。
    “蠢貨！誰讓你一個人衝上來的！”
    聲音帶著怒火，但爪下的力道卻無比輕柔。
    生怕再給他添上一道傷口。
    冰夷的意識有些模糊。
    他感覺到一股灼熱又熟悉的氣息包裹了自己。
    是那隻煩人的火鳥。
    “你……來幹什麽……”
    “來給你收屍！”
    鳳溯潄怒罵。
    鯨群從短暫的混亂中反應過來。
    這隻突然闖入的火鳥，氣息還算強大。
    但，那又如何？
    不過是多一份食物罷了。
    “嗡——！”
    新的聲波衝擊再次醞釀，這一次，目標是兩個。
    雷霆與火焰炸開一圈圈毀滅性的能量漣漪。
    鳳溯潄帶著冰夷，在狹小的空間內輾轉騰挪。
    羽翼邊緣已經被逸散的雷光灼燒得焦黑。
    她陷入了困境。
    一個重傷的累贅，一群數量無窮無盡的敵人。
    她可以走，但她不能放下爪下的這條大冰蟲。
    “堅持住！”
    她對自己說，也對懷裏的冰夷說。
    就在鯨群首領張開巨口準備發動最終一擊時。
    異變陡生。
    那足以撕裂天穹的鯨吼戛然而止。
    並非能量耗盡，而是源於一種來自生命最深處的、無法抗拒的恐懼。
    那頭為首的雷霆鯨王，在這一瞬間徹底凝固。
    它那雙凶戾的巨眼，死死地盯著遠方那個身影。
    僅僅隻是被那雙眼睛注視著，鯨王就感覺自己的靈魂、血脈、乃至構成自己存在的每一個粒子都在崩潰。
    那不是威壓，不是氣勢。
    而是更高維度的生命對低維度生命的絕對支配。
    是食物鏈頂端，不，是超越了食物鏈的存在
    對“食物”的一次漠然凝視。
    “咕……”
    鯨王帶著無盡恐慌的悲鳴。
    它甚至無法理解自己看到了什麽。
    隻知道再停留一秒，整個族群都將化為虛無。
    沒有回頭，沒有挑釁。
    甚至連逃跑的姿態都不敢做得太過張揚。
    它隻是小心翼翼地、近乎卑微地，調轉龐大的身軀，帶著所有同樣陷入石化狀態的族人。
    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悄無聲息地沉入深海，消失得無影無蹤。
    戰場在一秒之內，從毀滅的邊緣。
    回歸到死一般的寂靜。
    鳳溯潄還保持著防禦的姿態，烈焰在翼尖燃燒。
    可預想中的雷霆風暴卻遲遲沒有到來。
    她有些茫然地環顧四周。
    空了。
    那些猙獰的巨獸。
    那些密布的雷光，那些震耳欲聾的嗡鳴，全都消失了。
    隻剩下她和爪下奄奄一息的冰夷，以及遠處那個如同永恒冰山般的王。
    “這……怎麽回事？”
    她大腦一片空白。
    冰夷的意識稍微清醒了一些。
    他同樣感受到了那股讓萬物臣服的氣息。
    也看到了鯨群狼狽逃竄的背影。
    他虛弱地笑了。
    看，這就是我的王。
    根本不需要出手，一個眼神，就足以令宵小之輩魂飛魄散。
    王之前不出手，果然是在考驗我……不，是在考驗我們。
    考驗我的極限，也考驗這隻火鳥的決心。
    王，高瞻遠矚，算無遺策。
    就在他沉浸在對王的無限崇拜中時。
    一股純粹、溫暖的生命能量注入了他和鳳溯潄的體內。
    冰夷斷裂的鱗片重新生長，閃爍著比以往更加堅固的寒光。
    消耗殆盡的妖力，迅速充盈起來。
    鳳溯潄被雷光灼燒得焦黑的羽翼，也褪去死皮，新生出更加絢麗、更加熾熱的火紅羽毛。
    那股力量不僅修複了她的傷勢，更洗滌了她的血脈。
    讓她感覺自己對火焰的掌控力，又精進了一分。
    治療完成。
    李牧收回了目光，依舊一言不發。
    他靜靜地懸浮在那裏，仿佛剛才什麽都沒做。
    隻是看了一場無聊的鬧劇。
    這種淡漠，讓鳳溯潄和冰夷心中一緊。
    王……生氣了？
    還沒等他們揣測出結果，兩道小小的身影就從李牧身後竄了出來。
    噠噠噠地跑到岸邊，隔著海水對著他們就是一頓輸出。
    “鳳溯潄！你是不是傻！”
    蘇清雪叉著腰，小小的狼臉上滿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狼爸肯定有他的打算！你這樣冒冒失失衝進去，萬一打亂了狼爸的布局怎麽辦？你以為你是誰啊？救世主嗎？添亂精還差不多！”
    另一邊的洛安妃則抱起前爪，昂著小腦袋。
    “還有你！冰夷大蟲蟲！你不是很能打嗎？不是同級無敵嗎？怎麽被一群醜八怪電魚打成這副德性？沒那個本事就別逞能，自己送死就算了，還連累別人！”
    她瞥了一眼鳳溯潄，哼了一聲。
    “一個莽夫，一個戀愛腦！簡直沒眼看！丟盡了我們狼群的臉！”
    “我……”鳳溯潄張了張嘴，竟無言以對。
    她堂堂準帝級的遠古火鳳。
    此刻被一隻連化形都沒完成的小奶狼訓得抬不起頭。
    可她偏偏無法反駁。
    因為她知道，這兩隻小狼崽子，就是王的嘴替。
    她們說的每一句話，都代表著王的意誌。
    冰夷更是將頭顱深深低下。
    “是……是我的錯。”
    “我辜負了王的期望。”
    蘇清雪見他們認錯態度良好，稍稍緩和了一些。
    “知道錯就好！狼爸讓你們來東海，是有重要任務的！不是讓你們來打架鬥毆的！你們看看你們，一個重傷，一個差點也搭進去，要是狼爸晚出手一秒，你們倆就成了那群電魚的晚餐了！到時候誰來完成任務？”
    “就是！”洛安妃附和道。
    “一點大局觀都沒有！”
    鳳溯潄和冰夷被訓得體無完膚。
    然而，奇怪的是，他們心中非但沒有屈辱和憤怒，反而湧起一股暖流。
    原來……王是在擔心我們。
    原來王那平靜的表麵下，也隱藏著關心。
    他沒有親自開口責備，是顧及他們身為一方霸主的顏麵。
    讓兩隻小輩出麵，既傳達了他的不滿，又給足了他們台階下。
    王的考量，總是如此深遠，如此體貼。
    鳳溯潄偷偷看了一眼身旁的冰夷。
    這家夥雖然剛才被打得很慘，但衝上去的時候。
    確實有那麽幾分雖千萬人吾往矣的氣概。
    而自己……好像真的有點戀愛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