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當初的老鼠夾子，賈張氏的黃牙都快咬碎了。
    一失足成千古恨，不光自己孫子成了三指禪，還害的自己進了勞改場，天天在這忍饑挨餓的幹活，簡直是活受罪。
    收了收心神，賈張氏麻溜的往儲藏櫃摸去，隻見整整一大筐的窩窩頭碼放的整齊，還有看守人員吃剩的炒白菜，簡直是人間珍饈。
    天天都是三分飽，賈張氏早就受不了，嗷的一嗓子，拎起窩窩頭就往嘴裏塞。
    工地上的消耗量大，這窩窩頭基本上都是提前蒸好的，放個一兩天後，就會發硬變柴。
    平時吃一兩個自然沒有問題，可是架不住賈張氏連懟十幾個。
    隻聽嘎的一聲，嗓子就被一大塊沒咬碎的窩窩頭卡住了，賈張氏頓時額頭冒汗，渾身顫抖的到處找水喝。
    慌忙中也找不到合適的工具，賈張氏架著胳膊，把腦袋直接伸進了水缸，咕嘟咕嘟的幹了一大頓，這才把卡住的食物順了下去。
    吃飽喝足的賈張氏不敢再多停留，麻利的回到了睡覺的宿舍，剛想躺下休息，就被上鋪的冷麵婦女叫住了。
    “張翠花，你這麽晚的天，你上哪去了啊？”
    “鹹吃蘿卜淡操心，老娘撒尿不行嗎？”
    “腦袋濕漉漉的，我看你是把腦袋插尿桶了吧，老實說到底幹嘛去了，你也不想我把你有秘密的事情告訴教官吧？”
    聽對方這麽一說，賈張氏頓時有點發虛，語氣放緩了說道，“大妹子，我就是嫌天熱，出去洗了洗，你就別操心我了。”
    “想躲過去也容易，地上有我的褲衩子，勞煩賈大媽給洗洗唄。”
    “你……”
    “你什麽你，想去就去，不想去放下就行了，反正明天我得找教官好好說道說道。”
    賈張氏被拿捏了七寸，不想幹也得幹了。
    用手指捏起了已經結成餅的褲衩子，頓時一股腥臊味撲麵而來，差點把剛吃的窩窩頭給吐出去。
    心裏罵著冷麵婦女的祖宗十八代，手上替人家搓著破衣服，被勞改的壞分子極少數才有肥皂塊，她賈張氏已經是被賈家遺忘的人，自然是沒有的。
    全憑著手勁，硬是把破褲衩子洗了個幹淨。
    一通忙活，天色已經微亮，賈張氏這才躺在了床上準備休息，隻聽自己的肚子裏咕嚕嚕亂叫，隱隱的有上頂的感覺。
    那可是十多個窩窩頭，情急之下又灌了一肚子的涼水，剛才又搓了半天的破衣服，賈張氏的肚子可就頂不住了。
    翻江倒海的一陣蛄蛹，賈張氏的身體蜷成了個大蝦米。
    隻聽噗噗的兩聲，連下鋪的床板都跟著震動起來，一股臭氣隨之彌漫開來。
    在這休息的主，都是幹了一天的活，累的夠嗆，哪怕是打雷下雨也難驚醒。
    隻可憐他們在睡夢中，還要經受生化氣體的摧殘。
    處於上鋪的冷麵婦女更是深受其害，被“突、突、噗、噗”的聲音震得睡不著覺，好不容易迷糊一陣，又得被臭氣熏醒，硬生生的熬到了天亮。
    廚房的食材都是有數的，加上賈張氏走的匆忙，連窗戶和水缸蓋這些東西都沒有安放到位，自然被教官發現個正著。
    所有勞改人員排好隊，挨個接受調查，查不出來，那就全部人集體受罰。
    這個時候向來是不缺乏檢舉者的，何況冷麵婦女本來就發現了端倪，死道友不死貧道，當場把賈張氏供了出去。
    “張翠花，是你幹的不？”
    “不是，我昨天睡的好好的，還做好事幫上鋪把衣服洗幹淨了。”
    “那好，平時就你吵吵著餓，昨天深夜裏還辛苦幹活，那一定餓壞了吧，來人給我上窩窩頭。”
    教官查案的經驗豐富，以預估損失的食物，就知道盜竊者絕對是吃飽喝足了，當場拿過來一盤子窩窩頭，讓賈張氏表演“吃播”。
    “吃吧，別讓我們等著急了。”
    “教官，您看咱這這麽多姐妹都沒吃飯呢，我怎麽好意思啊。”
    “吃，再廢話把你的刑期加倍。”
    ……
    賈張氏的半年刑期已經過了大半，要是加倍一次，那都得在裏麵過年了，想到此處，立馬化悲憤為力量，開始幹飯。
    隻是現在的賈張氏，肚子表演了大半天的“敲響樂”，看見窩窩頭腿就發軟。
    強忍著反胃，吃下去大半個，就眼珠子憋的通紅，再也吃不動了。
    “我錯了，別讓我吃啦。”
    “昨天晚上是不是你偷的食物？”
    “我就是順路拿了兩個窩窩頭。”
    “到底幾個？”
    “五六、七八個吧。”
    “別掩飾了，炊事員已經數過了，最少十個以上，你這是嚴重的盜竊國家財產，要受懲罰的，現在你給兩條路，要不通知你家屬來交10塊錢罰款，要不刑期加倍，你自己考慮吧。”
    十來個窩窩頭就要10塊錢，賈張氏簡直欲哭無淚了。
    再說通知家屬的事，自從自己進來以後，家裏麵的兒子、兒媳婦就沒有來過，自己上哪門子地方去通知啊。
    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賈張氏默默的在心裏召喚老賈，期待著奇跡的降臨。
    要不說越努力越幸運，在默念老賈幾十遍後，外麵傳來了親屬探視的消息。
    賈東旭和秦淮如都愁壞了，一刻不敢耽擱直奔勞改場而來，隻不過提前想好的二合麵饅頭，臨時變成了窩窩頭。
    畢竟秦淮如也沒有把握從賈張氏嘴裏敲出錢來，投入多了也是自己吃虧，索性就拿窩窩頭應付了。
    這是一家人時隔四個月再次相見，賈東旭差點都認不出賈張氏了，心說這個黑老太太是誰啊，跟自己老娘白淨富態的樣子完全不相符。
    “這位大娘，我們找我媽張翠花，你是誰啊？”
    “我是你大爺，連老娘都不認識了，你個兔崽子啊。”
    相貌變化許多，聲音還是不變的，賈張氏一開口就顯露出了自己的身份，驚得秦淮如又揉了揉眼睛，再三核對後，才叫出了那聲奇怪的“媽”。
    心裏縱然對兩人有諸多不滿，這聲親人的呼喚還是把賈張氏感動的嘩嘩的。
    賈東旭趁熱打鐵，從兜裏掏出帶來的食物，熱切就往賈張氏的手裏塞，“媽，您看您瘦的，這是我們專門準備的窩窩頭，您就補充補充營養吧。”
    (????)
    又是窩窩頭，老娘現在一肚子都是窩窩頭，賈張氏徹底d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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