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主任，您女兒怎麽樣了呀？！”
    “都是自家孩子，就像羅姐說的，都養這麽大了，難道還能看著她去死？！小姑娘下鄉本來就不好，還是多給點錢傍身的好。”
    “是啊，我家是我兒子下鄉，隔幾月就得給他寄個十塊或者十五塊的，讓他能換點雞蛋補補身體，或者口糧不夠吃了，換點口糧吃，不然餓壞了可怎麽辦？！”
    “沒錯，咱們都是領工資的，三個月給個十幾塊，或者半年給了二三十塊錢，還是能拿得出來的，孩子本來就不在眼前了，也養那麽大了，總不能讓他過得比在家裏還要慘吧？！”
    “特別是姑娘家，身體不好，就下不了地。哪個生產隊願意？！那好點的生產隊就算知道你的情況，也不能總給你請假吧？！請假請多了，那分到的糧食也沒多少，生產隊也不可能老借糧，大家都借也不行。所以這錢還要得要給孩子的，可以拿來買糧吃啊。”
    “剛才羅姐說得就很對，姑娘家每個月都得要用那紙，那也要錢啊。咱們都是醫院的，用不起華僑商店的那個就算了，連個紙也得用吧。”
    “陶主任，你打算給愛華匯多少？！我聽著她現在吃的糧食還是生產隊借給她的，身體差秋收又幹不了多少。東北那邊一年才收一次糧，那今年她肯定分不到什麽口糧，那離明年還有一年呢，這一年的口糧也得給她想想辦法啊，總不能把孩子扔給生產隊吧？！”
    “除了糧食，還有營養費，生病要錢，那個紙也要錢，那邊又那麽冷，衣服和鞋子不夠保暖？！”
    “別說這麽多了，人家孩子還等著陶主任匯錢過去呢，陶主任你趕緊去給你女兒匯錢吧，咱們幫你頂班。”
    “對對對，陶主任，你快去，匯個款很快的。”
    ……
    這個辦公室裏都是女同誌的多，幾乎都結婚和有孩子了。早就聽說了陶主任家裏的事，後來陶愛華又鬧了一場，可不都八卦得很麽？！
    剛才，她們都聽到了，陶主任的女兒現在在鄉下過得很慘，又生病又沒錢，還讓人家生產隊大隊長親自打電話過來說，換了是她們，她們都覺得沒臉。
    陶民現在也覺得自己臉上無光，他也不是不知道別人背後是怎麽說自己的。可他也很難啊，顧得上這個，顧不上那個。大女兒年紀最大，應該懂事聽話，而不是和他作對，讓他難做讓他煩心。
    其實，在大女兒下鄉後，他是鬆了一口氣的，家裏的氣氛就好了，不再有爭吵，不再鬥雞眼一樣。
    可是，有時候，他也對這個下鄉的大女兒心有愧疚。
    “陶主任，去哪？！剛在外麵聽說你大女兒來電話了？！她還好嗎？！在鄉下沒挨冷受餓吧？！一個小姑娘家家的在鄉下不容易，你可得給她上點心啊。”
    剛走出辦公室沒多遠，陶民迎麵就遇上了院裏今年要退休在巡視的老院長，老院長還關心的問了幾句。
    “老院長，我正要向您請一下假，去給她匯點錢呢。”
    陶民本來想著晚點回家和媳婦商量一下，然後讓媳婦給女兒匯錢，沒想到遇上了老院長，老院長還關心這個事兒。
    “行，去吧。對了，錢帶夠嗎？！正好，今天那誰剛還了我一百五十塊錢，你先給孩子匯過去，明天再還我？！”
    誰知，老院長關心完了之後，還熱情大方的掏出口袋裏的錢來塞給陶民，揮手讓他趕緊去郵局。
    陶民：“……”
    他看出來了，好像大家都覺得他對自己的女兒不好，也不上心。
    不過，他最後也沒說什麽，揣著老院長給的錢，急匆匆的就走了。
    下班後，羅美玲回到家，趕緊把這個事情告訴了丈夫。
    “行，那我明天去打聽一下，看看陶主任給小陶匯了多少錢。”
    陶家的事情章路則也知道，主要是兩家就住在隔壁，都是同一個醫院上班的同事。
    章路則對陶民這麽忽視大女兒也覺得他不對，至少是不正常。
    本來一個失去了親媽的小姑娘，就該多上心，結果他倒好，幫人家養閨女就算了，還讓自己的女兒讓別人？！
    怪不得他媳婦不僅看不上陶家，還一直暗地裏照應陶愛華，沒媽的孩子太可憐了。
    “陶民就不是個好東西，繼女都能買個臨時工，為什麽不給親生的買？！要下鄉就一起下，要麽就別下，一碗水端不平，怪不得愛華恨他。”
    “你不知道，喬阿姨說，愛華不想活了。秋收實在是太忙了，沒辦法隻能叮囑大家多注意愛華，沒敢離她左右。”
    “不至於吧？！這孩子怎麽這麽想呢？！”
    章路則聽到陶愛華不想活了這句話，嚇了一大跳，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覺得這些事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吧？！不至於要輕生啊。
    “你懂什麽？！被這樣對待的人不是你。而且，你是男人的想法，女孩子的想法不一樣。她們本來在家裏就得不到重視，愛華又沒了親媽，後媽對自己也不好，親爸也忽視她。這等於沒了媽，還沒得爹，這人生還有什麽指望？！這個家已經沒有了她的位置。她以後能去哪？！堅強點的，還能挺過去。想不開的，啥都有可能。”
    羅美玲自己就是從小姑娘長大的，最了解小姑娘的想法，甚至說不能感同身受吧，至少也能理解個六七分。
    她在陶愛華得知自己被下鄉那天就隱隱的覺察出來了，不然她不能找人幫她換下鄉的地點，還讓她有困難有難處過不去的時候去找喬阿姨？！
    人命關天啊。
    章路則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