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揚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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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執事聽得此言,才慢慢穩下心神,領著大娘師徒四人,走出知客堂後門,再穿過一個後院,再走一小段石板大道,便來到又一處山門。
    這個山門遠沒有山腳處山門的氣派豪華,僅是三塊條石搭成,簡單的兩柱一梁結構,不過年代久遠,更顯古樸,梁上僅刻有“離火”兩個古篆,卻更符合修仙宗門的氣蘊風采。想來從此處開始,才是最初離火宗的迎客山門。
    這麽簡單一處山門,卻有兩名弟子守衛左右,果真是內外有別,此處往上,顯然才是離火宗的樞機之地,立宗根本。
    守衛弟子見執事帶著師徒四人朝山門而來,便道:“韓執事,外人不得進入內院,你是知道的,為何帶外人來此?”
    韓執事正欲開口,卻不料大娘搶先說道:“我與你們宗主相熟,今日特來拜訪,還請行個方便。”
    那弟子道:“宗主閉關多年,早就不見外客,韓執事,你還是把人領走吧,免得連累我們也被……”
    話未說完,隻聽啪啪兩聲,兩名守門弟子已被公孫大娘一人一巴掌拍得昏死過去。大娘拍拍手,歎口氣道:“何苦來哉。”
    大娘還讓執事領路,自己帶著徒弟在後跟隨,這一路石階蜿蜒向上,終於到達山頂。這山頂甚是平整,師徒上來便是一個偌大的廣場,寬闊平坦,可容納數千人同時活動。廣場地麵鋪著赤紅色的石材,四周矗立著數根巨大的石柱,石柱上雕刻著火焰圖案,氣勢不凡。
    廣場盡頭便是主殿,屹立於山頂之巔,巍峨壯觀。殿身同樣以赤紅色的石材為主,每一塊石頭都經過精心挑選和打磨,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猶如烈火燃燒,殿頂以琉璃瓦鋪就,金光閃閃,與赤紅的殿身相互映襯,更添幾分神聖與莊嚴。
    此刻廣場上有不少弟子正在各自練功,見到韓執事帶四人來此,甚感突兀。雖未停下各自當下活動,眼睛卻都望向他們。
    大娘笑眯眯對執事道:“這便是主殿麽?”
    執事連忙點頭道:“此處便是,宗門凡有重大活動,均是此地集合聚集。”
    大娘道:“那行了,你走吧,我說話算話。”
    韓執事如蒙大赦,也不顧眾多弟子的詫異眼光,一溜小跑便往山下而去,生怕跑得慢了,又會生變。
    大娘咳嗽兩聲,清清嗓子,然後聲如洪鍾般道:“不二門公孫大娘,攜弟子前來論道離火宗。”
    那一眾弟子望著這個如一座小山般的魁梧老婦人,心裏均想:“這老肥婆莫不是得了失心瘋!”
    大娘見眾人表情,知道這群弟子全然不信,後悔沒把那個許大炎腦殼提上來。知道此時必須要露一手方能震住場麵,於是不再假意裝雅,直接一聲暴喝:“管事的,滾出來!”這一聲用足內功,如地震一般直震得廣場和大殿抖動。
    那些弟子,這才醒悟,連忙後撤,卻也訓練有素,組成劍陣,正對師徒四人。同時有人敲響偏殿大鍾,頓時隻見漫天人影飛舞,從各個山頭都在趕來大殿廣場。
    不多會,除閉關修行多年未出的宗主青須子外,這離火宗內院行走之人,悉數到齊,幾位長老並排,卻不見許大炎。均暗自奇怪,這老五怎麽殺個凡夫俗子如此磨蹭,至今未回,卻無人疑他早已命喪黃泉。
    夏百草厲聲道:“敢問尊駕何人?闖我離火宗意欲何為?”說話間已暗自發動神識,但隻查得年輕女子尚未結丹,精壯男子也不過堪堪結丹而已,但老婦人和少年卻看不出任何境界。
    他老奸巨猾,不知底細之前卻不冒然動手,畢竟剛才大娘那一聲吼,不是修士決計沒有如此手段。
    大娘卻是直接,道:“你不用掃來掃去,我公孫大娘縱橫天下之時,你離火宗僅是個二流小宗門,如今一代不如一代,卻已不入流,老娘都懶得動手了。”
    夏百草聽大娘此言,心裏更是沒底,公孫大娘這個名字他的確未曾聽過,但大娘說話口氣不似托大吹噓,當即轉換口氣道:“那不知尊駕今日來我離火宗所謂何事?”
    大娘道:“無他,我師徒幾人受了你離火宗驚嚇,特來要個賠禮道歉,你等跪下磕三個響頭,再賠點銀子即可。”
    “欺人太甚!當我離火宗無人麽!”四長老程玄靈聽到磕頭,卻再也忍不住,也不管夏百草接下來如何,當即發動功法,一柄飛劍朝大娘直奔而去,那劍身通紅,猶如剛出熔爐一般。
    大娘卻不躲避,彈指間手裏多了一把殺豬刀,手起刀落,卻不是攔腰斬斷,而是將那飛劍如破竹般從中對破。接著啪啪兩聲,程玄靈左右臉頰結結實實被大娘抽了兩記耳光。
    大娘叉腰吐了口濃痰,道:“讓老娘看看,還有誰!”
    程玄靈呆的說不出話,要知道,他也堪堪元嬰境修士,對方能近身打他耳光,卻比近身取他頭顱更難,顯然對方隻是想羞辱於他,並不想取他性命。但也隻有境界完全碾壓的情況下才能做到,這是一種讓人感到絕望的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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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他幾位長老,自然是看得懂其中關節的,當下再無一人敢站出來。
    夏百草額頭汗珠直冒,說話小心翼翼:“卻不知……卻不知我離火宗……如何得罪了……尊……仙師?”
    大娘道:“你一個內傳弟子,到老娘店鋪耀武揚威,一言不合還想一劍刺死老娘,被老娘弟子一拳錘成肉泥。接著你們又來一個長老,想放火燒死我們師徒,被我砍了腦袋。”
    眾人聽到此處,方知原來是前日所議之事,那五長老許大炎不用說是再也回不來了。
    大娘接著道:“你們管教不嚴,教徒無方,一個內傳弟子便敢仗勢殺人。明明有錯在先,還為了宗門臉麵再次行凶!老娘不耐煩你今天來一個,明天來一個,索性直接來這裏給你們做個了斷。你們要麵子,老娘就偏偏來折你們麵子。老娘倒要看看,你們到底是覺得麵子重要還是命重要。”
    那夏百草聽到此處,噗通一聲便跪下,其餘幾個長老如法炮製,跪成一排,甚是整齊。
    要知道活到他們這個年紀,都已經是老奸巨猾的老狐狸。什麽時候做什麽事情最是拎得清。什麽寧死不屈,什麽男兒膝下有黃金,什麽氣節情操,都是哄騙那些涉世未深,血氣方剛的小娃娃的。
    雖然這眾目睽睽的一跪,他們的形象在一眾弟子麵前完全崩塌,但是沒有關係,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夏百草道:“是我等教徒不嚴,罪該萬死,仙師教訓得是。”說罷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響頭,才緩緩起身,畢恭畢敬站立。不用講其他幾位有樣學樣,唯恐做得慢了,大娘過來便是兩耳光。
    夏百草又道:“此事驚嚇仙師,原是應該賠禮道歉,隻是……不知多少銀兩合適,還請仙師……明示。”
    大娘也不說話,伸出一個指頭,望著夏百草。
    夏百草道:“一萬兩?”見指頭仍在,“十萬兩?”……“一百萬兩?”夏百草顫聲說道,這才見大娘指頭緩緩落下。
    大娘笑眯眯道:“孺子可教。”
    若是那內傳弟子還活著,不用大牛動手,夏百草自己都會把他剁成肉泥,要知道離火宗,外院雖會斂財,但內院卻也開銷巨大,一百萬兩,拿是拿得出,不過也差不多把家底搬空了。
    大娘道:“此事便算了了,但還有一事卻要再做計較。”
    說到此處,突然死死盯著幾位長老,厲聲喝道:“當年是誰在石鼓村火燒茅屋?給老娘站出來!”
    三長老蘇巧臉色微變,不過隻一瞬恢複如常,但豈能逃過大娘法眼。原來洪浩講述當年之事,大娘卻是死死記下了。
    這邊蘇巧不動,卻不料一堆弟子裏麵,緩緩走出來一個身影,正是輕塵。
    先前在一堆弟子裏邊,黃柳也不曾注意,但此時輕塵走出隊伍,那自然是一目了然,黃柳失聲大叫:“你可是扈輕塵麽?”
    輕塵甚是驚愕,黃柳認出了她,她卻沒能認出黃柳。因她自幼喜愛青綠之色,到離火宗仍是未改,總以一身青綠長裙示人,每日除了修行還是修行,那清麗出塵姿態絲毫未變。而黃柳此時裝扮,早已沒有在黃府做大小姐的模樣,她每日都是跟隨大娘在肉攤做事,腥臭油膩,久處鮑魚之肆,早就鄉野村姑一般。
    不料此刻卻又跳出一人,原來是輕侯,他當年並沒有跟隨三長老蘇巧去跟蹤窺探洪浩,但見輕塵出圈,姐弟情深,恐姐姐有事,便跟了出來。
    輕塵望向黃柳,還是一臉茫然,黃柳幾步走上前來,對著姐弟二人道:“扈輕塵、扈輕侯。我是黃柳。”二人聽得此話,忙仔細再看,這才相認。
    那顧於修眼見自己兩個愛徒出列,心中叫苦不迭,但他生性最是怕死惜命,屈於大娘雌威,根本不敢上前,隻是心裏暗罵蘇巧這個死婆娘連累他徒兒。眼見自己愛徒與對方相熟,緩緩舒口氣,稍微放心。
    大娘嘿嘿一笑,大聲道:“這離火宗當真是氣數盡了。做長老的,做師父的,一個個還沒做弟子徒兒的有膽識,有擔當。”那幾名長老並不答話,反正頭也磕了,銀子也賠了,還講什麽麵子。
    接著對輕塵道:“我且問你,當年石鼓村火燒茅屋,你可在場?”
    輕塵道:“不敢相瞞,小女子確實在場。”
    大娘點頭道:“好,那火可是你點的?還是另有其人?”
    輕塵一下愣住,卻不知如何回答,她若實話實說,那必將牽出三長老蘇巧,可蘇長老自己都沒站出來,被她指認,那……當下兩難。
    此刻,顧於修卻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步拱手道:“稟告仙師,當年原是三長老蘇巧帶我徒兒前去石鼓村,我徒兒善良恭順,斷不會無故點火燒房……”他雖未明指是蘇巧所為,但言下之意卻也說得明明白白。
    其實當年隨手點火一事,蘇巧回宗門根本未曾提起。倒不是做賊心虛,而是這件事在她看來根本不值一提,就像隨手撚死個臭蟲,踩死隻螞蟻一樣稀疏平常。顧於修知她心狠手辣,斷定必是她所為。兩人本就不和,多年相看兩厭,此刻多少也有些護徒心切,也就不顧那假惺惺的同門情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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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巧此刻自然不會承認,趕緊對大娘道:“回稟仙師,當年確是我帶輕塵去了一趟石鼓村,但放火燒屋一事我卻不知,仙師明鑒。”轉頭恨恨對顧於修道:“顧長老,你哪隻眼睛看見我點火了,休要血口噴人……”
    話音未落,隻聽到啪啪啪啪啪啪啪啪,一連串脆響,蘇巧竟一連挨了大娘八個耳光,可憐她也是一身修為,卻是沒有絲毫反抗之力,原本嬌媚的一張臉蛋,雙頰頓時腫得老高。
    這實力碾壓太過恐怖,蘇巧此刻心中連生氣憤怒的念頭都無,隻剩下瑟瑟發抖,淚眼連連。其他幾個長老,眼觀鼻,鼻觀心,噤若寒蟬。
    顧於修表麵不動聲色,心裏卻是心花怒放。暗道:“臭婆娘,也有今日。”他功法修為不及蘇巧,常被她明譏暗諷,平日隻能裝聾作啞。卻不料今日借大娘之手,狠狠出了一口胸中惡氣。
    大娘罵道:“老娘剛剛明明問了,你既然去了石鼓村,卻不站出來,是瞧不起老娘還是覺得老娘好哄騙?”
    蘇巧此刻再也不敢巧舌,隻慌忙道:“小女子斷然不敢欺瞞仙師,卻是懼怕仙師神威,一時糊塗,不敢站出來。”她此時一張狐媚俏臉已經腫如豬頭,和大娘平日攤子上擺的也差不太多。
    大娘卻不管她,回頭望向洪浩道:“好徒兒,這便是當年想讓你葬身火海之人,你想怎樣處置?”
    大娘此話一出,蘇巧和輕塵同時吃驚望向洪浩。萬萬沒想到當年那個農家少年,竟是眼前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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