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鼻涕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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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思突如其來的變故,給原本喜慶的氣氛帶來一層陰霾。
    洪浩趕緊上前查看。卻見思思臉色蒼白,牙關緊咬,一摸額頭卻猶如冰塊一般。
    洪浩和無病把她扶起坐下,忙道:“趕緊去請個郎中來瞧瞧。”
    蕭府本就是城中大戶,自然是有相熟的名醫往來,立刻便有下人跑得飛快前去相請。
    郎中匆匆被請至蕭府,一番仔細診斷後,神色凝重地搖了搖頭,對圍在一旁的眾人說道:“少夫人此病,乃是陰寒積鬱之症,已深入骨髓,恐怕……恐怕難以活命。”
    此言一出,整個庭院瞬間陷入了死寂之中。無病與小豆麵麵相覷,眼中滿是絕望與無助;小豆懷中的嬰孩仿佛也感受到了周遭氣氛的變化,開始不安地扭動起來。
    洪浩心頭一緊,說來這思思最初練功練得陰辣狠毒,但改過自新後,反而是最有風骨的剛烈女子。他自然不願見其就這樣香消玉殞。
    更何況他知思思已經有了身孕,若不能救回,便是一屍兩命。
    “郎中,難道真的沒有辦法了嗎?”蕭無病顫聲道。
    郎中麵露難色,長歎一聲道:“醫者父母心,若能相救,何須少主相求?也不是我學王婆,但這唐城我若說藥石無醫,那必然是……故而我也不假客套,叫你們另尋高明。”
    郎中說得極為篤定,“少夫人最多還有半日,你們還是準備後事吧。”
    說罷給蕭嶽躬身行個揖別禮,提著藥箱,頭也不回便去了。
    蕭府上下頓時愁雲籠罩,先前的喜慶之氣一掃而光。
    就在此時,一位身著華服、麵容威嚴的中年男子,匆匆踏入蕭府的大門,來到庭院。洪浩一見卻是認得——正是思思父親師仲。
    發生此等大事,蕭府自然早就派人通知,兩家相隔不遠,又是這等急事,故而師仲來的極快。
    一進門方才師仲便察覺到府內氣氛的異常,心中已隱隱有了不祥的預感。待他疾步趕到庭院,隻見眾人麵色凝重,一片黯然,心中不祥便猛然下沉。
    “蕭無病,我的女兒怎麽樣了?”師仲的聲音急切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洪浩也知師家比蕭家更勢大。平日是賢婿,眼下難講。
    蕭無病顫抖著聲音,艱難地開口:“嶽父大人,思思她……她中了陰寒之毒,已深入骨髓,郎中言……言她最多隻剩半日時光……”
    師仲聞言,身形一晃,眼中閃過一抹難以置信的悲痛。他隻有這一個女兒,思思從小便是他掌上明珠,當真是捧在手中怕摔了,含在口中怕化了。
    眼下聽聞思思隻有半日光景,哪裏還管得了那許多。
    他猛地轉身,目光如刀,直指蕭嶽和無病:“你們蕭家,就是這樣照顧我的女兒的?她嫁過來時可是生龍活虎的活潑女子,在你蕭家才幾年,就落得如此下場?”
    他愛女心切,悲痛之下遷怒蕭家,便沒有什麽道理可講了。
    “嶽父大人,此事我們亦是不想,正在全力想辦法……”蕭無病急切地想要解釋,但師仲已聽不進去。
    “想辦法?現在還有什麽辦法!你們蕭家的無能,害了我的女兒!”師仲怒不可遏,聲音震得整個庭院都在顫抖。
    其實這陰寒積鬱的病根還是從小跟七殺道人練劍練出來的,不過是嫁入蕭府幾年,現在發作。
    “我女兒若不能活,蕭府上下,從今之後休想安寧!”
    洪浩站了出來,其實此事與他無關,他原本不用站出來。但他若隻把眼下情形當做無病不義的報應,是活該消受的,那他便不是洪浩了。
    “師前輩,眼下最要緊的,是救治思思。她現在雖閉目不能言語,但未必就不能聽到。”洪浩輕聲道,“聽到自己的丈夫和自己的父親此刻還在爭執,恐怕隻會讓她更加難過。”
    他這番話曉之以情,動之以理,說得妥帖穩當,聽得師仲一愣,隨即點頭。
    “洪公子言之有理,哎——,是我著急了些。”師仲當年也是極力想拉攏洪浩,自然是知他本事。“不過聽聞孩兒隻有半日……”師仲說到此處有些哽咽,再說不下去。
    “前輩愛女心切,晚輩自是知曉。”洪浩寬慰道:“前輩放心,思思是無病的娘子,但亦是我的朋友,我自然也要全力救她。”
    他語氣雖柔,但說得堅定,竟有一種教人放心的氣魄。
    師仲紅了眼眶,滿是感激之情,對他抱拳道:“如此,萬望洪公子救小女一命。”
    說話間他已經騰空,對眾人道,“先扶思思回房等候,我去叫人。大家稍安勿躁,一切等我回來再做計較。”
    說罷,極快消失天際。
    眾人依言行事,七手八腳把思思弄回房間。巴巴望天,隻等洪浩回來。他上一次在唐城的行止,驚豔四座,亮瞎大家雙眼,眼下對他都極有信心。
    其實先前洪浩聽聞郎中給思思判死之時,腦中便已經急速旋轉,想起了一個人來。
    此人便是靈香閣超級貴賓,婦科聖手,怪醫老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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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時上官嫻兒也是被庸醫判死,是怪醫老頭被洪浩的懸紅吸引,硬生生把嫻兒從鬼門關拉回來。
    他極快趕回碼頭,上了星雲舟,顧不得娘親她們還在擔心自己,直奔靈香閣。
    還好這老頭停船也沒下去閑逛,果然在靈香閣,正在教姑娘們如何對付難纏的客人。
    “你們須記住,要想客人早些敗下陣來,無非就是聲色犬馬而已……”
    老頭還沒展開,洪浩已經衝進來,拉他便走。“老先生,事態緊急,隨我下船去救個人。”
    老頭見洪浩著急模樣,便知事情非小,便與洪浩邊走邊講。
    洪浩把思思的情形和請名醫來看的結果給老頭說了一回。討好道:“我知那些庸醫定無老先生的回春手段,眼下隻有老先生或能救人……診金好說。”
    老頭眉開眼笑,洪公子素來大方,這一次少不得又要發筆橫財。
    碼頭和蕭府相隔不遠,二人極快便到了蕭府,眾人見洪浩帶人回來,均是暗暗鬆一口氣。
    老頭也不廢話,到了思思房間,看一眼思思慘白模樣,便伸手搭脈。
    “咦。”老頭子果然不同凡響,一搭脈便道:“此女已經有孕,問題便出在這孩子身上。”
    他這話一出,在場幾人均是露出驚疑之色。原來思思還不曾告訴無病。
    蕭無病便道:“老先生可看探得分明?”
    怪醫老頭一翻白眼,“公子倒是隻管耕耘不問收獲的勤快人,若是這個老夫都能看走眼,那卻改行去做劁豬匠算了。”
    洪浩便把先前來蕭府時,在大門碰到思思,思思自己說出了有喜一事給在場幾人講了。
    最後對無病道:“思思說過幾日是你生辰,是想等生辰之日告訴你。”
    無病有些羞愧,點點頭不再言語。
    老頭道:“問題便出在這裏。又是庸醫誤人。少夫人多年陰冷之氣積鬱,調理並未化散,不過是從胎宮中逼退而已。”
    “眼下到了極限,陰冷之氣反撲,現在盡數附集腹中胎兒身上,若不去除,大小都保不住。”
    這話一出,無病立刻道:“隻要能保思思無虞,其他……其他全不要緊。”
    師仲也道:“總是我女兒第一要緊,孩子,以後總還可以再有。”
    怪醫老頭冷笑一聲,“若是這般輕巧,便是庸醫也能做。現在緊要處,是怎麽去除?伸手掏麽?老夫卻沒這般本事。”
    眾人聽後又神色黯然。無病含淚道:“還有別的法子麽?求老先生一定救我夫人,隻要能救回她一命,無論怎樣都可以。”
    老頭嘿嘿一笑,望向洪浩,“洪公子,這女子能不能活命,全在於你……你可願意相救?”
    洪浩急忙道:“我自然是願意,思思也是我的朋友,有什麽我能幫忙的,盡管說便是,我無不答應。”
    “那好,”怪醫對眾人道:“你們且退下,我有話單獨對他二人講。”
    事關思思性命,眾人不敢有違。師仲臨走時對著洪浩泣聲道:“洪公子,還請一定救小女啊。”
    房內隻剩無病洪浩,老頭道:“眼下隻有一個法子能救……非但能救,還能讓母子平安,就是不知二位肯不肯?”
    二人均是點頭,隻要能救命,哪還有什麽不肯的。
    老頭便笑嘻嘻對無病道:“老話講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公子你的衣服願不願意讓你手足穿一回?”
    這話一出,二人聽得分明,頓時臉都綠了。
    無病顫聲道:“老先生……這是何意?”
    老頭望望二人臉色,正經道:“不錯,就是你們想的那個意思。”
    洪浩慌忙道:“老先生,莫開玩笑。生而為人,豈能豬狗不如。”
    老頭聽罷笑道:“這世間不如豬狗的人還少麽?”旋即正了臉色,“人命關天,豈能玩笑!”
    “你體內流淌的,乃是朱雀之力,至陽至剛,世間獨一無二。”怪醫老頭語氣中帶著幾分敬畏,“而她體內陰冷之氣,乃是極陰之物,非至陽不能克。尋常藥物,即便是老夫的醫術,也難以將其徹底拔除,唯有你這朱雀之力,方能輕易化之。”
    “眼下她陰冷之氣都聚集胎兒身上,隻要公子與她交合,將飽含朱雀之力的先天之精送至胎宮內,便可化解陰冷之氣,同時保全胎兒不受侵害。”
    二人聽了,麵麵相覷,均是滿臉的尷尬。怪醫老頭把道理已經說得清楚,並非是胡說玩笑。
    這當真是一個大大的難題,救人,便會違背倫理綱常;不救,須臾間就是一屍兩命。
    洪浩呐呐道:“我血液也含有朱雀之力,用血液不可以麽?”
    老頭搖搖頭:“其他地方或可,但胎宮之內不行。”
    房內一時間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老頭又道:“你們須快些定奪,再晚些,便要胎死腹中了……那時真正神仙難救。”
    無病突然跪下:“洪兄,懇請救救思思和我孩兒……”他眼中含淚,“兩條人命,還有什麽放不下的。”
    洪浩內心矛盾重重,他自然知道眼下事態緊急,可……與好友之妻交合,這大大違背了他心中的倫理綱常與道德底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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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病知他心意,顫聲道:“洪兄不必多慮,我這就休了思思,從這一刻起,思思不再與我是夫妻。”
    洪浩知道再扭捏下去思思便無生機,隻得顫聲道:“好……”話沒說完,卻發現自己衣袖上有一道白白亮亮的東西在爬動。
    洪浩隻疑眼花,定睛細看,一道鼻涕,真的是如胖胖的蟲子在爬動。
    洪浩猛然想起,這道鼻涕是自己昨日與紅糖抱頭痛哭之時,紅糖涕淚俱下,留在自己肩頭。
    誰知道竟沒有隨風吹幹成一道印跡,卻像是有生命蟲子一般,在自己衣裳內爬來爬去到現在。
    他心中一動,朱雀畢竟神仙,看來紅糖的鼻涕也不簡單。那這道鼻涕蟲自然也是包含朱雀之力,而且還會爬來爬去……
    問題似乎迎刃而解。果然是好大兒,臨走留一道鼻涕也能幫爹爹解決一道難題。
    當下便喜道:“哈哈哈,無病,我有法子了……你快起來。”
    他把鼻涕蟲捉到手上,把想法給老頭和無痕說了。
    老頭便點頭道:“這般可行,卻比洪公子還要快些。”
    洪浩便把鼻涕蟲交給無病,鄭重道:“我和老先生先出去,你趕緊救思思……要是無效,我,我再試試。”
    ……半個時辰之後,思思醒轉過來。此刻她再不是麵色慘白的嚇人模樣,渾身皮膚白裏透紅,氣血充盈,嬌豔明媚,更勝從前。
    老頭子再一搭脈,片刻便道:“夫人體內陰寒之氣已經徹底消除,今後還有朱雀之力在胎宮能助你胎兒強健活潑。”
    思思感激道:“多謝老先生救命之恩。”
    老頭子卻不邀功,“謝我作甚,這都是洪公子的功勞。”
    小豆見思思模樣,正在暗自羨慕,聽聞是洪浩所為,立刻大聲道:“洪大哥,你不可偏心,我也要!”
    無病和洪浩頓時又有些臉綠。
    眼見事情圓滿解決,皆大歡喜,洪浩和老頭便要告辭。
    無病上前挽留,“洪兄,大恩不言謝,你對我的恩情,此生此世想來是報答不完了……我……我……我實在是問心有愧啊!”
    “兄弟,不必如此。”洪浩誠懇道:“你們三口子好好過日子,我也開心。”
    無病他們三口子點點頭,知道無須再多說什麽。
    “對了,無病,”洪浩笑道,“我一直懷念你那一式春生,今日你便再施展一回,為我送行吧。”
    無病一愣,隨即重重點頭。
    他輕輕抬劍,一式“春生”,起手輕柔,仿佛春風拂過湖麵,泛起層層漣漪。
    隨著他的劍尖輕顫,一股溫和的力量在劍尖凝聚,那力量不急不躁,不溫不火,卻有著包容天地的氣度。
    劍尖上的光芒,初時微弱,卻逐漸變得明亮而堅定,如同破曉的曙光,驅散了長夜的黑暗。
    劍尖顫動,每一次震動都似乎喚醒了沉睡的生命,讓周圍的一切都充滿了生機與活力。劍光所及,生命的氣息在悄然蔓延,溫暖而充滿希望。
    當他收劍,望著兩個黑點消失遠方,不禁淚流滿麵。
    “洪兄,謝謝你。讓我重新找回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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