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對於北雍的作用，遠大於一位傳世神將！”林朔麵色凝重，沉聲說出自己的判斷。
    傳世神將雖然號稱一人敵國，但畢竟不可能一個人上戰場，仗還是要靠麾下的將士們去打。
    若是國弱兵疲，軍需短缺，縱然傳世神將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在戰場上獲勝。
    人口、糧草、兵甲、戰馬、賦稅，這些東西才是一個國家強盛的根本！
    “正是此理！”諸葛元龍深有同感地點頭，“而且更可怕的是，崔相雖已年逾古稀，但體力精力絲毫不見衰退，治政效率完全不遜當年。”
    “雖然我也是世家之人，但說句不敢說的。我朝左相若是有崔相一半的本事，大齊早就不是這般光景了！”
    林朔愕然，這話要是傳到上官烈耳中，恐怕整個諸葛家都會受到牽連。
    “不必如此驚訝。”諸葛元龍笑道，“並非所有世家都與上官家一條心！若是南齊覆滅，他上官家或許還可以改換門庭，我諸葛家這般二流世家說不定就成了他人眼中的肥羊！”
    “因此無論是為國還是為家，我都希望林將軍這樣未來的國之柱石能夠安然無恙，你說對嗎？”
    一番坦誠的話語讓林朔頓時心生好感，“林某受教了！”
    “話扯遠了，還是看看眼下吧。”諸葛元龍擺擺手，“如今你我身處上京城，各路消息閉塞，崔相的打算我們靠猜是猜不到的。”
    “為今之計，隻有以不變應萬變。明日我等將正式覲見宣德帝，屆時或許能瞧出些許端倪。”
    “一切聽從大人安排！”林朔心悅誠服地拱手。
    ......
    與此同時，上京皇城 椒房殿
    公良峰這位驚才豔豔的天罡玄將，正恭恭敬敬地跪在宮殿的玉階之下，大氣都不敢喘。
    而殿內，正在發生一場爭執。
    “請陛下下令墨龍衛，立即誅殺南齊林朔！”崔相雖然上了年紀，但身姿依舊挺拔，如同一棵蒼鬆。
    “亞父，朕能知道為什麽嗎？”宣德帝皺眉，崔相不是第一次用命令式的語氣和他說話了。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此子竟能擊傷我大雍的國運之龍，若是成長起來必將是遠勝於燃天君的大敵！”崔元白中氣十足，擲地有聲。
    拓跋星瀾也在殿中，淡然笑道：“崔相所言我和父皇深以為然，但此人目前還殺不得。”
    “為何？”崔元白抬頭直視這位二皇子。
    “林朔乃是南齊光明正大派出的副使，若是就這麽死在上京城，讓天下人怎麽看我大雍？又如何堵得住悠悠之口？”
    “天下人的看法與大雍何幹？”崔元白嗤笑一聲，“一統天下靠的是兵強馬壯！那些無知愚民的閑言碎語算得了什麽？忍幾句聒噪之言，去掉一個未來大患，有何不可！”
    “亞父，打天下可以這麽做，但未來坐天下卻不能不顧忌這些。”宣德帝說道。
    “這些懷柔手段，等一統天下後再施展不遲。如今還請陛下下令誅殺林朔！”崔元白態度強硬，一步不讓。
    “崔相，本皇子想問一句。”拓跋星瀾麵帶微笑，可周身威嚴的氣勢愈發濃烈，“崔相如此執著於擊殺林朔，究竟是為了鏟除大雍潛在威脅，還是對父皇任用他國之臣的意圖不滿？”
    “星瀾，怎麽和崔相說話呢？”宣德帝輕聲嗬斥一句，雙目卻緊緊盯著崔元白。
    “既然殿下把話說開，那老臣自然無不可言！”被人說穿心思，崔相沒有絲毫慌亂，“先前老夫臨時起意授意公良峰誅殺林朔，確是不滿陛下打算任用他國之臣！”
    如此直白地表達對皇帝的不滿，整個大雍也隻有崔元白這位三朝老臣有這個膽子了。
    “亞父認為應當如何？”宣德帝示意他繼續說下去，臉上看不出喜怒。
    “大雍能有今日之強盛，關隴世家出力甚巨！”崔元白也沒有含蓄的打算，直抒胸臆，“待日後剪滅三國，自然是由我關隴子弟代天牧守，哪裏有任命那些亡國之臣的道理？”
    他身為隴西崔氏的族長，乃至關隴世家的領袖，自然要為家族後輩謀劃前程。
    “亞父的意思朕明白了。”宣德帝點點頭，“站在關隴世家的角度，如此考慮在情理之中。但有一點，請亞父務必明白。”
    “陛下請說。”
    宣德帝站起身來，張開雙臂。
    “南齊、西蜀、北明，此三國之土地，將是大雍新的疆域；此三國之黎庶，將是大雍新的子民。”
    “朕要的是九州大同，而非單純的奴役！”
    “若是朕隻任命關隴子弟，斷了其他世家的前程，失了其他各州的人心。就算我大雍兵鋒再強盛，又豈能長久哉？”
    鯨吞天下的雄心壯誌毫不掩飾，一股震人心魄的氣勢在大殿中升起。
    這股氣勢無關乎力量，卻能直擊心靈，撼動識海。
    “陛下的胸懷足以囊括九州環宇，老臣欽佩。”崔元白微微躬身，“但老臣也有老臣的堅持，請陛下體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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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處的位置不同，訴求的利益便不同。在利益沒有得到滿足之前，立場便不會輕易改變。
    正如此時的崔相，即便他知道宣德帝的想法格局更高，卻依舊不能改變他要為關隴世家謀取利益的想法。
    “也罷，朕和亞父各有主張，這沒關係。”宣德帝並不因為沒能說服崔元白而惱怒。
    人皆有私心，但隻要能效忠大雍，隻要能對一統天下有利，些許細節宣德帝可以容忍。
    作為一位立誌蕩平寰宇的雄主，這點心胸還是有的。
    “多謝陛下！”崔相謝了一句，“然而此刻老臣堅持要求誅殺林朔，卻與那些無關。”
    “哦？”宣德帝詫異道，“難道是那林朔的天賦潛力讓崔相在意了？”
    “若隻是天賦潛力，由墨龍衛徐徐辦理即可，不至於讓老臣如此急切。”崔元白搖搖頭。
    “那是為何？”宣德帝大奇，旁邊的拓跋星瀾也露出探究的神色。
    “因為此人的野心！他自己還沒有意識到的野心！”崔元白一字一頓地說道。
    “野心？”宣德帝皺眉，隨即緩緩搖頭，“朕可以肯定，此子並非有野心之人。”
    自從決定重點關注以來，墨龍衛早已將林朔的情報事無巨細地呈現在宣德帝案前。以宣德帝閱人無數的眼光，自然能確定林朔並非野心勃勃之輩。
    “老臣原先也這麽認為，直到剛才。”崔元白抬起頭來，直視宣德帝的雙眼，“敢問陛下，什麽樣的人敢於攻擊國運之龍？”
    “這....”崔相突然這麽一問，倒是把宣德帝問愣住了，思忖數息後說道，“心無敬畏，無法無天之輩？”
    說完便自己搖頭否認，若真是如此，平時的言行舉止是掩飾不住的，林朔顯然不是這種人。
    “國運之龍，乃是一國民心氣運之凝聚。”崔元白的聲音有些低沉，“無論是不是本國之人，但凡見到此龍，都會不自覺的心生敬畏乃至恐懼，斷不會生出其他心思。”
    崔相所言乃是事實，當玄墨之龍出現的時候，無論是皇室貴胄、達官顯貴，還是上京城普通百姓，全都跪伏於地。即便是公良峰、符元嘉這些天罡玄將，也是充滿敬畏地看著玄墨之龍施為，不敢有其他動作。
    可偏偏林朔這位少年郎毫不猶豫地出手反擊，沒有任何遲疑，玄墨之龍在他眼中似乎也隻是一個普通的敵人而已。
    “除了無法無天之輩可以無視國運之龍的威壓之外，還有一種人可以做到這一點。”崔元白的聲音愈發深邃。
    “什麽人？”宣德帝是真的好奇了。
    “開國之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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