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不如此，怎麽讓劉昂大皇子早點出城突圍呢？”林朔笑道。
    “突圍？他真能舍得江陵城？”楚雲昊一驚。
    “命都要沒了，還有什麽舍不得？”林朔舉起茶盞抿了一口，“禦天君率十萬之眾抵達天門關已有數日之久，楚兄可曾發現有一兵一卒支援江陵？”
    “確實不曾發現。”楚雲昊反應過來，“你是說，禦天君和劉昂之間有齟齬？”
    “其中的詳細，我也不甚了解，但事實就是，江陵城沒有援軍！”林朔說道，“守軍不足，士氣低落，再加上外無援軍。我可不相信那位大皇子會豁出性命死守江陵。”
    “於是你刻意緩緩行軍，是為了給西蜀大皇子施加壓力？”楚雲昊眼睛一亮。
    “正是如此！所謂攻城為下、攻心為上！江陵城畢竟是荊襄第一軍事重鎮，真要去硬打，那不知會折損多少士卒的性命！”林朔淡笑道，“反之，他若是出了江陵城，那就好辦多了。”
    這番話正合兵法，聽得楚雲昊連連點頭。不過他心中還是有一絲疑惑，如今他們手中有二十萬大軍，又何必在意這小小的傷亡？
    要知道，若是能破城擒住西蜀大皇子，這潑天的功勞哪怕是封公，都是可以討論的！
    但要是西蜀軍突圍而去，其中的變數可就多了。
    不過這點疑惑，楚雲昊也隻能用林朔愛兵如子來解釋了。
    至於楚二公子，全程沒有說話，沒心沒肺地吃著瓜果。
    而林朔的思緒卻隨著馬車的搖晃，漸漸回到了一月之前，玉陵城送別明俊的時候。
    當時明俊屏退左右，麵色認真地看著他。
    “林兄，此次出使玉陵無功而返。齊、蜀兩國怕是要陷入戰火了！”
    “明兄，你已盡力。兩國盟約不成乃時運不濟，你無需自責。”林朔安慰道。
    看著眼前神色有些憔悴地明世子，林朔心中感慨萬千。想起在龍麟會武初見之時，明俊是多麽瀟灑俊逸、笑看紅塵。然而在擔任嶽嵐軍副將之後，短短一年光景，竟如同脫胎換骨一般，變得內斂穩重。
    似乎是看出林朔的想法，明俊苦笑道：“某曾經不諳世事，行為狂悖放浪。如今重任在肩，方才知道世事艱難，也才領略到了家國天下之重。”
    “明兄有話不妨直言。”林朔聽出對方話中有話。
    明俊也不矯情，直接說道：“若兩國戰事再起，以林兄之勇武神姿，當有出征的機會！明某在這裏有一事相求！”
    “明兄請說！”林朔正色應道。
    “若屆時西蜀有覆國之危，若屆時林兄能獨當一麵，還請設法進兵，救西蜀百姓一救！”明俊的話如驚雷般在林朔耳邊炸響。
    “明兄，你是讓林某進兵西蜀？”林朔難以置信地確認了一遍。
    西蜀乃天下巨防，北有劍閣，東有天門，四百年來從無外敵能夠攻入，哪裏來的覆國之危？
    麵對林朔疑惑的目光，明俊隻說了八個字：“禍起蕭牆，後繼無人！”
    林朔若有所思。
    “若真有那麽一日，滅西蜀者，必北雍也！”明俊接著說道，“以拓跋星瀾的性格，西蜀必然是生靈塗炭！與其坐等北雍屠戮，明某倒寧願有德之人入主西蜀！”
    “明兄，你對我期許過深了！”林朔搖頭苦笑，“莫說有沒有機會，就算有，林某也不可能擅作主張帶著大軍入蜀啊！”
    與北雍爭奪西蜀，恐怕連大將軍楊桓都不敢自行決斷，一定要孝文帝下旨才行！
    他林朔又何德何能，率大軍入蜀？
    記得說完此言，明俊並沒有繼續糾結，很快轉移了話題。
    這一段原本被強行壓在腦海深處的記憶，此時卻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來。
    “進軍西蜀？”林朔微眯著眼睛，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
    一股凜然氣息不由自主地散發出來，讓楚雲昊和楚星陽如同巨石壓身，絲毫動彈不得。
    “報！江陵急報！”
    幸好車外的斥候稟報之聲將林朔驚醒，那股氣勢頓時煙消雲散。
    “我說，你現在到底什麽實力？本公子同樣是半步天罡，怎麽剛剛連動都動不了？”楚二公子心有餘悸地擦了把汗。
    楚雲昊同樣投來好奇的目光。
    這位冠軍侯真是名副其實，實力強得沒話說。
    林朔卻沒有回答，而是拆閱密報，隨即嘴角揚起笑容。
    “西蜀劉昂率全部守軍突圍而出，元良弼已經占據了江陵！”
    “果然如林兄所料！”楚雲昊聞言大喜。
    江陵城收複，意味著荊襄九郡丟失的城池已經全部奪回，他們楚家及時止損了！
    “要不要追？”楚二公子興奮起來。
    “當然要！”林朔滿臉戰意，“飛隼傳書！令元良弼全力追擊西蜀軍！令羅宣嚴密監視夷陵水道，一旦發現天門關有異動立即回報！”
    “是！”親兵領命而去。
    林朔大步走下馬車，跨上太虛鎏金馬。
    “忘川營，金龍衛隨我疾行！其餘大軍拋卻輜重，緊隨其後趕赴戰場！”
    說罷一騎絕塵，向南疾馳而去。
    “忘川營，跟上！”程遠風大吼。
    “金龍衛，隨我來！”廣天韻不甘落後。
    “還有我！還有我！”大呼小叫的楚二公子翻身上馬，跟著衝了出去。
    兩萬多騎兵馬蹄如雷，塵土飛揚，很快消失在視線盡頭。
    楚雲昊有些羨慕看著自家二弟的背影，他也想一腔熱血地前往廝殺，但七萬碧蛟軍還需要他留下調度。
    “想去就去吧！”靖天君的身影出現在身旁，“為父好久沒見過你這般戰意勃發了！”
    “多謝父王！”楚雲昊並未猶豫，當即手提韁繩追了上去。
    ......
    西蜀 劍閣
    明俊立於雄關之上，麵色凝重地看著不斷入關的百姓。
    “漢中之民都盡數遷回來了嗎？”他詢問道。
    “世子，已經遷回七成，但仍有少部分百姓故土難舍。”
    “七成？”明俊喃喃道，“罷了，事無盡善盡美！傳我命令，漢中守軍一律撤回劍閣！”
    “遵命！”
    “明俊！一戰未打，你就要棄守漢中，莫非你怕了北雍不成？”
    一個輕佻的聲音突兀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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