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縮在牆角的魏坤掏出一隻陶瓷小瓶，將不知名的黑色黏液倒在城牆之上。
    那黑色黏液狂亂、邪異，仿佛天地之間最汙穢之物，多看上一眼便會讓人頭暈目眩，心中不自覺地升起暴戾之意。
    盡管高靖第一時間奪下了小瓶，但是來不及了，那些黏液已經被盡數倒出。
    明明隻有一小瓶，但在沾染到城牆之後，卻如同滴入水中的墨汁，迅速浸染開來，幾息之內便將整麵城牆染成墨黑。
    原本光耀閃爍的戰陣符文似乎受到了克製，在頑強閃爍了幾下之後，徹底歸於沉寂。
    劍閣的守城戰陣，破了！
    “你這個混蛋！”怒不可遏地高靖單手掐住魏坤的脖子，將他提了起來。
    “你們不是都瞧不起我，覺得我是個廢物嗎？”魏坤臉上掛著病態的瘋狂笑容，“你們笑啊！再笑啊！”
    “去死！！”盛怒之下，高靖就要擰斷這個叛徒的脖子，然而下一刻，他愕然低下頭，看著胸口冒出的一截刀尖。
    “高將軍何必那麽大火氣？”身材魁梧的老者從他身後轉出，好友似的拍了拍他肩膀，“丟了劍閣，其罪當斬！不如讓老夫幫你走得體麵些？”
    斬龍刀一轉，不祥氣息貫穿經脈，斷絕了高靖的一切生機。
    “坤少爺，我們走吧。”裘萬千扶起魏坤，兩人瞬間消失無蹤。
    戰陣被破，大將陣亡，劍閣城頭群龍無首。
    “今日，破劍閣！”神隻般的聲音中，血色月輪再臨！
    “轟！”
    整座劍閣從上至下，被筆直地斬成兩半。
    碎石、泥沙、慘叫、轟鳴。
    這座四百年不曾被攻破的雄關開始崩塌！
    待明俊從巨響聲中驚醒，局麵已經不可收拾。
    “戰陣被破？高將軍殉國？”明俊被震得愣在當場，繼而血灌瞳仁，“魏坤這個畜生！”
    他恨不得立刻將魏坤找出來，然後碎屍萬段！
    但僅存的理智阻止了他這麽做：“立即通知鍾通、張言兩位將軍，設法攔住靖天君片刻！”
    眼下大勢已去，再守在劍閣隻是白白損耗人命。他必須盡可能多地將嶽嵐軍將士帶回去，為西蜀保留一絲元氣。
    片刻之後，兩名須發花白的老將衝天而起，試圖攔住靖天君。
    鍾通、張言，嶽嵐軍最後的兩名天罡玄將。
    “兩個老東西，還想對天君出手？本將來陪你們玩一玩！”身材壯碩的隱狼攔住去路，一柄重刀截下兩人。
    “殺殺殺！”劍閣被破，天月軍士氣暴增，他們甚至不需要登上城牆，隻要順著靖天君斬出的缺口衝入關內便可。
    “撤！”明俊鋼牙咬碎，最後開了眼破碎的劍閣，帶著殘兵迅速南撤。
    僅僅三日，劍閣淪陷！
    ......
    西蜀 南都城
    壯麗堂皇的宮殿，千百盞明燈映亮夜空。
    殿內，內侍宮女腳步匆匆。
    殿外，文武百官焦急徘徊。
    “張相，陛下病情突然加重，怕是...”有六部文官小聲問道，“我等可要提前做些準備？”
    “準備什麽？”張君矯看了那人一眼，是大皇子的支持者，“準備新君登基？”
    這話誰敢接？那名文官頓時後背冷汗直冒。
    看了眼心思各異的群臣，張君矯麵無表情，如老僧入定般一動不動地站著。
    隻是他的心中，泛起濃濃的擔憂。
    大皇子和三皇子政見不同，難以調和，而他們身後的群臣爭鬥多年，早已勢同水火。
    如果鴻遠帝真的撐不過去，無論誰繼位，都沒有胸襟去包容昔日之敵，也沒有手段去縫合撕裂的西蜀。
    “到那時....”張君矯不敢再想下去了。
    忽然，一名小宦官匆匆而來。
    “張相，陛下醒了，要見您！”
    張君矯點點頭，邁步進入殿中。
    其他群臣想要跟上，被小宦官攔住腳步：“諸位大人稍安勿躁，陛下隻召見張相！”
    百官悻悻，卻無可奈何。
    殿內，鴻遠帝正躺在榻上，雙眼渾濁，麵色灰敗。
    “陛下！”張君矯來到榻前，小聲說道。
    “張相來了，咳咳！”鴻遠帝示意，身旁侍女急忙將他扶坐起來，“朕這次病情凶危，恐怕是熬不過去了。”
    聽到鴻遠帝親口說出這話，張君矯滿臉悲色。
    “張相，你我君臣二十餘載，沒什麽話不能說的。”鴻遠帝擺擺手，讓殿內其他人都退下，“朕就想問你一句話，這西蜀大位，誰能擔之？”
    西蜀的情況，鴻遠帝心中再清楚不過。無論是選擇大皇子劉昂，還是三皇子劉文繼位，未來的西蜀廟堂都不可避免地要發生一場動蕩。
    因此他現在要問的是，張君矯支持誰？
    有了這位西蜀相國的支持，繼位之人才能在廟堂上獲得真正的優勢，從而以最快的速度穩定朝局！
    張君矯沉吟片刻，堅定說道：“有嫡立嫡，無嫡立長，大皇子身為嫡長，陛下何故猶豫？”
    他不喜歡大皇子劉昂，但是眼下的局勢，選劉昂繼位是最名正言順的選擇。
    “朕明白了。”鴻遠帝閉上眼睛，“傳旨！令大皇子即刻返回南都城！”
    ......
    天門關
    程遠風一刀將麵前的西蜀士卒斬成兩段，抬頭看去，是天門關高聳的城牆。
    他們已經殺到城關之下！
    身後是火海滔天，數不清的戰船在烈焰中呻吟。
    南齊艦隊以折損七成的代價，全殲了西蜀戰船！
    而他們僅存的戰船，隻剩三百艘而已。
    禦天君冷漠地看向下方，抬手下令放箭。
    如今自家戰船全滅，反倒可以毫無顧忌地放手攻擊。
    旗艦之上，林朔環視戰場。
    熊無忌、太史榮、楚雲昊、羅宣、程遠風，這便是當下僅剩的戰力了。
    其中熊無忌和太史榮還負了不輕的傷勢。
    淵天君緩步走來，不無憂慮地說道：“靠眼前這點人，恐怕攻不下天門關啊！”
    單論水戰，南齊可謂大勝，全殲了西蜀戰船！
    可要說整個戰局，卻是禦天君贏了，西蜀軍成功消耗了南齊大量的有生力量。
    如今南齊戰船折損大半，士卒傷亡也在四成以上，可謂傷筋動骨。
    林朔聞言沒有說話，隻是默默抬起頭，對上禦天君略帶嘲諷的目光，對方的眼中透出明明白白的意思。
    你打得下天門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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