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紅與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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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兩天,命剛打開窗戶迎接第一縷晨光,便發現早早在樓下高興地衝他揮著手,她的背上背著一個嬰兒,大概是弟弟或妹妹吧。
命很快邀請她進來,“早上好啊,早早,對吧?”
“嗯嗯,納茲米納茲米,你這裏有什麽好吃的嗎?”
“啊?你沒吃早餐就過來了嗎?”
“沒吃,上次阿爸他們沒有打到獵物,所以我們昨天晚上也是餓著肚子的。”
“哦,你等著。”
命很快從零止領域內端出兩大碗熱麵,香氣撲鼻,讓早早的肚子更響了,口水也流了出來。
“納茲米納茲米,這是什麽?好香啊!”
“這個,叫做麵條,別客氣,快吃吧。”
一口熱麵下肚,讓早早嚐到了世間最幸福的味道。
“哇!好好吃!從來沒有吃過這麽好吃的東西,麵條好好吃啊!”
看著她幸福咀嚼的樣子,命卻感到一陣心酸。有的地區已經金碧輝煌了,但這個地方的人們卻還餓著肚子,過著有上頓沒下頓的生活。
餐後,早早還想再參觀一次自己的房子,當來到浴室的時候,早早十分疑惑。
“納茲米納茲米,這個房間怎麽空空的?”
“哦,這是浴室,這個是浴缸,對了,他們還沒見過浴室吧。),嗯,洗澡的地方。”
“不在河裏洗嗎?”
“嗯,這裏就能洗哦,對了,要不你在這裏試一次吧。隻要把水打開就能用了。”
“哇!納茲米納茲米,是熱的唉!”
“哈哈哈,舒服吧。嗯,等我出去了,你在這裏洗一次試試吧,很舒服的。”
“嗯嗯。”
放好水後,命便走了出去,將這個幸福的時光留給了早早還有他的弟弟。裏麵果然傳出了一陣又一陣驚訝的聲音。
命靈光乍現,“要不,給大家修個澡堂吧。另外,還有吃飯的問題要解決呢。”
中午的時候,命便跟隨著早早一起去了部落。果然,許多人還是用仇視的眼神死死盯著他,甚至有人將早早強行從他身邊拉開,卻被 她掙脫了。
見到達達酋長後,命立刻講述了自己的計劃,卻被他嚴詞拒絕了。就要宣告失敗的時候,早早卻對她的父親說起了悄悄話,幾分鍾後,他便欣然同意了。
“部落東邊那塊空地,就在那裏修建吧。”
在眾多男女的圍觀下,他們再次看到了幾百年未見的奇跡——泰技實際上是木係仙法),澡堂拔地而起。又過了不久,熱水問題也得到了解決。許多人迫不及待地想要使用,但卻因為隱私問題而爭吵了起來。命告訴他們左邊的是男澡堂,右邊是女澡堂,並畫出標誌來,這才解決了問題。
使用過後,所有人都承認了他的“豐功偉績”,仇恨的目光終於消散了不少。
剛剛解決這裏的問題,南邊很快又響起了求救聲,原來是兩個獵人不僅沒打到獵物,還被獵物所傷。命趕過去查看,傷勢十分嚴重,他們的妻子痛苦起來,沒人覺得他們能夠渡過今晚。
命走上前去,一陣綠光之後,二人的傷勢便瞬間痊愈了。所有目睹這個神跡的人們紛紛向他表示感激,他們的妻子更是不停地朝命磕頭感謝。
雖然還是有人介意他的黑頭發,卻已經得到大部分人的尊重了。命心滿意足地離開了聚落,不少人恭敬地目送著他離開。
當他走後,酋長聚集眾人召開了部落會議,討論該如何對待這個黑頭人。
有人建議應該把他趕走,黑頭人都是些口是心非的家夥,是不能信任,先祖正是因為相信了黑頭人的鬼話,才差點滅絕的;
剛才被救下的兩個獵人則表示無論他是什麽樣的人,都已經欠他一條命了,琴威狄娜斯人不能恩將仇報;
部落中最德高望重的老人則咳了兩聲,大家都安靜了下來,他卻建議賜那個黑頭人配偶,讓他在這裏繁衍生息。現場頓時炸開了鍋,有的人甚至罵他老糊塗了。酋長讓大家都安靜下來,再詢問他理由是什麽。老人隻說了兩個字,“泰種。”
所有人瞬間明白了老人的意圖,默不作聲。琴威狄娜斯人的泰種已經熄滅了,兩百年來沒有誕生過一個有泰種的嬰兒,更沒人能夠後天覺醒。
最後,所有人都還是很不情願將自己的女兒嫁給黑頭人,會議再次停滯在爭吵中。但大家卻在一個問題上達成了一致,“納茲米,可以繼續留在這裏生活,以客人的身份。”
但是,那個對黑頭人有著強烈抵觸情緒的、戴著獸皮帽子的、名叫漣漣的獵人,卻已經暗下決心要將那個黑頭人驅逐,甚至是殺死。
一天早上,早早再次敲響了房門。
這一次,她拿著一把獵弓,將弟弟背在背上。
“早早,你這是?”
“納茲米納茲米,我們去打獵吧。”
“哈?背著你弟弟去?”
“將他放在你這屋裏,把門鎖上。”
“我這屋子,野獸、小偷什麽的倒也進不來,不過真的沒問題嗎?”
“沒問題沒問題,我們很快就回來。”
“好吧,別玩太久了。”
“喲呼呼!太好了,快走快走!”
將早早的弟弟放在床上後,命還特地製作了護欄防止他掉下去。臨走時,也和早早一起鎖好了全部門窗。考慮到這裏沒有任何人會使用泰技,距離部落也很近,命便沒有使用結界保護了。
去狩獵的路途中,命也沒有忘記尋找豐富食物來源的方法。
“早早,這裏為什麽不種糧食呢?”
“為什麽呢?”
“是我問你啊,唉,算了。像你們這樣的部落一共有多少個,你清楚嗎?”
“好像有幾百個吧。”
“幾百?一個部落一千人的話,大概也有幾十萬人了吧,為什麽不貿易呢?”
“因為大家都過著差不多的生活。”
“原來如此啊,明明有這麽大一片海洋,為什麽不出海打魚呢?”
“因為被禁止了,貿易也是禁止的。納茲米納茲米,小聲點,我發現了,一隻,嗯,一隻,嗯,不認識。”
“你倒是認識啊!我看看,嗯,我也不認識。原來是有人刻意不讓他們發展,所以才一直過著這種落後的生活啊。)”
“管它呢,先拿下再說。”
早早瞄準那頭野獸的頭部,仔細看來像一隻兔子腦袋,卻沒有眼睛,長長的脖子,潔白的容貌像天鵝的脖頸。命教著早早將弓張開,如何去瞄準,等待獵物一動不動、放鬆警惕時再發射出去。早早學得很快,應該是他的父親也教過。但是獵物的軀幹都被雜草淹沒,早早隻能朝著它的脖子射去。
“中了!太好了!納茲米納茲米!我射中它了!”
早早開心地蹦了起來,但獵物並沒有死亡,它朝著早早轉過身來,如一頭大野豬,他們這才發現原來那是它的尾巴,而不是腦袋。那東西朝著他們憤怒地衝了過來,早早嚇得跳到了命的背上,叫他快點逃走,命卻待在原地不動。
“逃?逃去哪?誰會在一頭畜生麵前逃跑啊?”
比人還高的巨大野獸越來越近,早早嚇得哭了出來,命卻依然紋絲不動。那頭野獸直接衝撞了過來,卻像是撞到了巨大的岩石一般,將自己撞暈了。早早甚至沒有感受到他的身體搖晃過,看著那白毛野獸就這麽倒下了,覺得很是不可思議。
這是,命卻大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你剛剛嚇哭了吧?不會在尿褲子了吧?咦?!快點給我下來!”
“納茲米欺負人,我才沒有尿褲子。”
“呼哈哈哈,誰剛才哭得那麽大聲啊?”
“我,我沒有!”
“好了好了,又要哭了。”
“都說了沒有哭!嗚嗚嗚嗚,,,,,,”
“哈哈哈,這玩意兒,看著味道應該還不錯,帶回去吧,大家肯定會為你高興的。”
“真的嗎?”
“當然了,這可是早早第一次打到的獵物啊。”
“哈哈,太好了,爸爸肯定會很高興吧。”
就在這時,那野獸又動了一下,早早急忙躲到命的身後,命一拳朝它腦袋打了下去。
“這下老實了。”
回去的路上,剛好遇上了狩獵的隊伍。酋長達達遠遠地看到了那頭巨大的野獸,當他走近時,更是興奮不已。
“哇!這不是兔豬嘛?真厲害啊你。”
“哦,這叫兔豬啊。不過,這是早早的獵物哦。”
早早笑眯眯地從命身後出現,酋長達達高興地將女兒舉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不愧是我的女兒!哈哈哈哈!”
但是很快又訓斥起她擅自去做危險的事情,同時感謝納茲米保護了自己的女兒。
於是,獵人們便將這頭兔豬抬了回去。
“啊?那是誰的房子著火了嗎?”
一個獵人看到了遠處的濃煙,其他人也隨著他的目光看去。納茲米頓時不安起來,那正是自己家的方向。他二話不說就狂奔了過去,心中忐忑難安。早早也認出了那個方位,急忙大叫著,緊隨身後。
“弟弟!弟弟還在裏麵!”
當他們趕到時,溫暖的家早已化作黑炭。納茲米頓時慌了神,踩在燃燒未盡的炭火中,尋找著那嬌小的身軀。萬靈天翔早已告訴他這裏麵沒有生命跡象,可他依然推開燃燒的木樁翻找著渺茫的希望。
其他人趕到時,隻見他身上早已多處燒傷。早早也想衝進去,卻被一個獵人緊緊抱住,達達與其餘幾名獵人也衝入了這還未消散的火海中。經過不斷的搜尋,達達找到了一堆焦炭,獸牙護身符依稀可以辨認,他立刻大叫著。
“納茲米!納茲米!快過來!救救他!救救我的孩子!”
納茲米飛快衝了過去,可是卻隻能跪在炭火中說著抱歉。
“對不起,對不起,他的靈魂已經消散了,來不及了,已經來不及了!”
達達聽到後宛如晴天霹靂,抱著燒成焦炭的屍骸仰天長嘯,“啊!!!不!不!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我的兒啊~~~”
早早頓時癱軟在地,淚光泛濫,“騙人,弟弟,弟弟,肯定是在騙我的,弟弟那麽可愛,怎麽可能,明明剛才還在一起的,,,,,,”
所有人都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納茲米暗下決心一定要將罪魁禍首揪出來。這裏不會有葬禮、沒有追悼會、也沒有什麽儀式,人死之後會被埋入地下,一家人在墳頭哭泣。天空中烏雲匯聚,盤踞著一群黑鳥,時不時傳來淒厲的叫聲。
一個生命就這麽消散了,走的那麽不明不白,是我害死了他嗎?納茲米暗暗想道。他以為這裏會一切太平,但他錯估了仇恨的份量。仇恨不會消失,它終有一天會爆發。
“該死,直接衝著我來不就行了。”
這次事件後,早早終日將自己鎖在房門中。納茲米修建了新的房屋,卻是用石頭砌成的。自那場火災後,少有人來往。
找了幾天線索,卻什麽都沒有發現。回到家中後,他實在鬱悶至極。仔細想來,自己也不是什麽偵探,不過一介武夫罷了,武夫就該用武夫的辦法來解決。既然敵人厭惡黑頭人,至少是愛紅頭人的,既然他能為了紅頭人去殺人,應該也做好了為紅頭人獻身的準備了吧。
“哼,恨黑頭人嗎?那我就讓你恨個夠吧。”
次日淩晨,特裏特克部的獵人們再次出村打獵的時候,卻被一道無形的屏障擋住去路,他們四處摸索著出路,卻發現沒有任何出口。漸漸地,越來越多的人發現了這堵無形的牆,人們不由得聚集起來,陷入恐慌中。
正午時,納茲米出現了。
牆內的人們興高采烈地衝他揮手,達達大聲呼喊著。
“喂!納茲米!聽得到嗎?!不知道這裏為何突然有一堵牆,你有辦法嗎?!”
納茲米走到他們的麵前,衝著牆壁內的眾人說道。
“這堵牆是我布下的結界。前幾天,有人燒掉了我的房子,而且燒死一個嬰兒,現在那名罪犯就在你們當中,我希望他盡快站出來,否則你們所有人都要陪著他一起接受懲罰,在這裏麵活活餓死。”
達達立刻替眾人求情,“其他人是無辜的!為什麽要被當作犯罪者一樣對待?!”
“為什麽?為什麽嗎?因為這是強者的特權!更何況,那人是為了你們所有琴威狄娜斯人出氣才縱火的,因此你們應當一起接受懲罰。當然,如果他肯主動認罪,我會立刻打開結界,還所有人自由。他隻要一天不認罪,特裏特克部所有人就得餓一天肚子。我每天正午來一次,要認罪就盡快。”
納茲米說明後便離開了,留彷徨的眾人下議論紛紛。
第一天,他們責怪、咒罵著納茲米及所有黑頭人;第三天,部落路邊的青草少了大半;第五天,孩子的哭聲徹夜不停;第六天,他們咒罵著那個敢做不敢當的人;第七天,酋長組織起眾人來一家一戶的查。
當日正午時,納茲米再次來到特裏特克部,他推著一大堆食物,讓香味飄入牆內。
“有誰要認罪嗎?”
酋長達達卻突然跪了下來,“納茲米,求求你了!不要再為難大家了!那是我的孩子,我不想複仇了,請你放過大家吧!”
納茲米卻態度堅決,“對不起,雖然你的孩子,可我也把他當作弟弟看待,即便你放棄複仇,我也一定要把這個惡人揪出來。”
“我們一家一戶的查過了,實在是找不出來啊!孩子們已經快受不了了!”
“酋長,請起吧。”
“我求求你了!”
特裏特克部所有人為了孩子都放下尊嚴,朝黑頭人下跪,隻求給孩子們一條生路,唯有一人始終不肯屈膝。
那名戴著獸皮帽子獵人崩潰大哭,“為什麽啊?為什麽啊!為什麽要向黑頭人下跪啊!我什麽都沒做錯!我什麽都沒做錯,我隻是想替我們的祖先複仇罷了,隻不過殺錯人罷了。我沒錯!我沒錯!”
達達立刻站起身來,“漣漣,原來是你嗎?”
他立刻憤怒地衝了過去,將漣漣撲倒,痛揍著他,其餘人紛紛指責著他。
納茲米立刻解開了結界,並衝眾人說道:“這裏有許多食物,孩子們優先。”
婦女們立刻帶著孩子去分享食物,想要衝過去的男人們卻被納茲米攔住,隻能眼巴巴地看著。
漣漣很快被捆了起來,他承認了自己的作為,卻絲毫不覺得有任何過錯。就在這時,早早突然衝了過來,對他又打又罵,瘋狂地撕咬。
“還我弟弟,你還我弟弟,還我弟弟啊!”
“我沒錯,我沒錯!”
“我弟弟做錯了嗎?是我弟弟做錯了什麽嗎?!為什麽,為什麽我的弟弟會死啊?”
漣漣頓時語塞,一言不發。
納茲米向酋長問道:“你打算怎麽處置他?”
達達麵對這個殺害自己孩子的真凶,卻顯得有些猶豫,“我,,,,,,讓我再想想吧。”
就在這時,他的夫人卻突然衝了過來,朝漣漣的腹部刺了一刀,被達達撲倒後撕心裂肺地大哭起來。
“納納,冷靜點,冷靜點。”
納茲米檢查了他的傷口,並不深,隻是傷到皮膚而已,便懶得為其治療了。
下午時,終於能夠將心情平複了。達達選擇了放過他,說是每一個琴威狄娜斯人都是寶貴的,不能輕易地剝奪生命。納納也被他說服,表示剛才的一刀已經複仇了。但是早早依然堅決地表示絕對不會原諒他,一生都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