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洋海溝深處，渦流族的共振塔像根倒插的玻璃柱，塔身震出的次聲波把魚群攪成肉泥。林影的潛水服被水壓擠得"哢哢"響，每遊一米都像被巨蟒纏身。阿礫尾巴卷起塊硨磲殼砸向聲波管："這幫憨貨抽海水造聲呐，洋流都亂成毛線團了！"
    珊瑚礁縫隙滲出的熒藍色黏液，遇震動就凝成蜂窩狀聲波簇。林影從防水袋掏出半片碳化的鯨骨，骨麵上刻著鄭和航海圖的星象紋："《潮音誌》殘頁寫著——渦流蟲吐聲晶穩海流，離體超三日變殺人浪！"他衝著共振塔打手語："雨林族的！把亞馬遜泥潭裏漚了百年的腐殖土全倒進來！"
    三百袋冒著沼氣的腐殖土沉入海底時，赤道暖流已經倒灌進北冰洋。林影掄起船錨砸開麻袋，黑褐色的泥漿"噗"地裹住聲波簇。蜂窩狀結構突然"嗡"地共振，海底拱出艘航母大的機械烏賊，觸須甩著高頻聲波劈向泥漿堆。
    "候你整七宿了！"林影借洋流閃避殺人浪，反手把鯨骨片插進烏賊吸盤。合金表皮"嘎嘣"崩裂，露出腐爛的渦流蟲屍——腹腔插著二十四根采聲管，管口粘著發紫的藻類。
    "缺德爛腮幫！"島民舉著鯊魚齒魚叉就要捅："抽聲晶造聲呐，你們是要讓海龍王翻跟頭！"林影拽住魚叉，指尖戳向蟲屍腹腔："看清楚！這采聲管裏摻了沙噬族的幹燥劑，你們族長沒教過聲晶遇濕會炸？"
    渦流族的機甲從聲波屏障裏顯形，腕足噴出能震碎潛艇的次聲波。林影不慌不忙把腐殖土抹上聲波簇，厭氧菌"滋啦"竄上機械關節——雨林族這腐殖土得用食人魚糞便混著枯葉漚十年，裏麵的甲烷菌專吃金屬氧化物。次聲波撞上菌網，"砰"地炸了自家共振艙。
    "沒想到吧？"林影踩著冒氣泡的機甲往上漂，泥漿順著散熱孔往裏灌："你們族長祖上刻的航海圖還在媽祖廟供著呢！"他扯開對方潛水服，後背紋著南海更路簿——那圖上用北鬥七星定位暗礁，正是古代疍家人闖蕩七洲洋的秘技。
    蟲屍突然痙攣，噴了族長滿身熒光藻。麵罩裂縫漏進絲腐殖味，這老太太突然癱在聲波簇上抽搐："母星海嘯兩百年了......我們怕靜......"林影把鯨骨片塞她手裏："怕靜就亂抽海？你祖宗用更路簿測海流的時候，可沒禍害過蟲子！"
    四百台機甲集體短路時，海溝深處"轟隆"隆起座水晶山。成年渦流蟲破礁而出的瞬間，林影耳膜差點被震破——那蟲子鱗片縫隙彈射的聲晶竟含著暗能量微粒，每顆都映著鄭和寶船的紋樣。他把鯨骨片往蟲頭頂一按，腐爛的腹腔"咕嘟咕嘟"鼓起來，噴出的聲波雲把亂流補成了發光棋盤。
    "聲晶是蟲子的嗓！"林影在聲浪裏比劃手語，厭氧菌順著他的指尖爬："抽幹了海流就瘋，養好了能定風波！你們鄭和祖宗早玩轉的套路，倒讓蟲子教回來了！"
    渦流族士兵跪在平息的海床上撕聲呐耳塞，有個少年把共振器往火山口一扔："半輩子沒聽過真潮聲了......"他側耳傾聽補好的洋流，耳蝸被座頭鯨的歌聲震得發麻。林影把《潮音誌》殘頁拍在機甲殘骸上，鯨骨片吸飽聲晶顯出血紋——那紋路竟和南海疍家船的龍骨一模一樣，正是永樂年間鎮海的秘符。
    阿礫尾巴卷著幼蟲當聲呐儀："沙漠還有群抽地下水造綠洲的憨貨，去不去？"林影抹了把海藻往西指，厭氧菌網突然泛出暗藍光——每根菌絲末端都黏著粒中微子，紋路活脫脫是更路簿的微縮版。
    海溝深處的暗能量順著菌網往大氣層鑽，林影耳邊忽然響起古老的舵號。他知道，這又是鄭和在寶船龍骨裏藏的記憶——當年七下西洋的艦隊，怕是早馴過這群翻江倒海的蟲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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