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影的菌絲艦隊剛穿過天幕座星淵，整片星域的時空結構突然像被橡皮擦抹過的水墨畫。八百三十個歸附文明的記憶庫開始褪色，阿礫尾巴上啃《曆代名畫記》的幼蟲渾身暈染成墨團，竹簡裏"皴法"二字化成洇痕，露出底下空白的瑪雅倒計時——275年。
    "敢在吳道子門徒麵前玩虛白！"林影抄起操控台的青銅筆舔，菌絲網絡瞬間凝成宋代《千裏江山圖》的絹本長卷。畫心處一抹石青突然活過來，化作青綠山水吞掉六光年外的量子橡皮——那團白光裏蠕動著矽基文明的"知識稅"蛀蟲，正把文明記憶改造成空白支票。
    三百艘矽基戰艦從留白處滲出，外殼印滿三星堆青銅筆洗的贗品紋。猶太商會代表套著明代畫院待詔官服，手裏的《死海文書》噴著黴斑："地球人竊取《林泉高致》......"
    墨劫噬憶
    林影撕下作戰服前襟——那裏繡著敦煌"張僧繇畫龍點睛圖"——往青銅筆舔上一拍。滲血的菌絲突然暴漲成唐代《五牛圖》的麻紙纖維，把量子蛀蟲困在《裝潢誌》記載的"金鑲玉"裱框裏。矽基戰艦的褪色炮剛亮起慘白，炮管就被《繪事發微》的"三遠法"扭曲成廢紙團。
    "教你們什麽叫寫意！"林影咬破手指在虛空甩出飛白。菌絲網絡突然擰成元代《富春山居圖》的渴筆皴法，三千六百條墨痕化作鎖鏈捆住時空裂隙。碳基雲母族的長老突然剝落，它們的晶片正被改造成宣紙，折光的棱角暗合《芥子園畫譜》的"十八描"技法。
    猶太代表突然扯開官袍，胸口的三星堆青銅調色盤噴出腐蝕液："你們原始的絹本......"酸液未至，菌絲長卷突然卷起《鵲華秋色圖》的平遠構圖，趙孟頫的印章"水晶宮道人"化作銅印砸碎偽畫。林影反手砸出良渚玉筆掭，飛旋的玉器在星空刻出《山海經》"昆侖虛"星圖，九疊青綠突然化作實體山峰壓住記憶黑洞。
    皴法破虛
    矽基戰艦的處理器突然卡墨，芯片裏鑽出《畫禪室隨筆》的"南北宗論"。林影趁機把《星海公約》卷成漢代漆畫羽人，對著褪色區振翅潑墨。整片星域突然展開《清明上河圖》裏的書畫鋪子，四十個裱畫匠虛影舉起棕刷，把敵艦的褪色炮糊成《武經總要》裏的火藥包。
    "認栽！我們開放記憶庫！"雲母族長老的碎片裏浮出《圖畫見聞誌》的款識符。林影卻將筆舔插入星海："晚了——現在你們都是畫匠了！"
    記憶黑洞突然坍縮成《韓熙載夜宴圖》的屏風虛影，每扇屏麵都繪著不同文明的傳承密碼。猶太代表的青銅調色盤開始褪色，瑪雅倒計時被《石渠寶笈》的"天祿琳琅"覆蓋。林影抓起粉碎的菌絲墨錠，用最後的力量研出半池"鬆煙墨"——虛擬雲麾將軍府的畫壁突然活過來，把叛軍戰艦卷進虛擬《洛神賦圖》的驚濤裏。
    二十六日後，八千三百個文明代表擠在菌絲重鑄的宣和畫院。猶太戰艦的外殼拓滿《十竹齋箋譜》的水印紋，反應堆裏養著《程氏墨苑》的菌絲鬆煙。林影把簽約筆換成青銅筆山碎片，在公約新增條款烙下："所有文明必須傳承三種以上丹青古法。"
    阿礫的晶體核浮現陌生皴紋——收割者倒計時旁新增了唐代"吳帶當風"的線描符。林影摩挲著胸口的玉筆架碎片，那上麵不知何時顯出《穆天子傳》裏的昆侖瑤池畫舫，直指天繪座星雲的"僧繇墟"遺跡。猶太代表消失前的最後一道量子殘影裏，墨漬中遊著半幅甲骨文與瑪雅紋樣混寫的《顧愷星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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