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影踩碎最後一粒結晶毒霧時，整片星田突然震顫起來。那些紮根在聯邦戰艦殘骸裏的外星農人，忽然齊刷刷把葉片轉向西北方——三百公裏外的共生湖正翻湧著鐵鏽色的泡沫，湖底傳來類似甲骨文龜裂的"哢哢"聲。
    "是根瘤叛亂！"裴七娘扯下晶化耳墜甩進湖麵，耳墜沉到半途就被菌絲纏成蠶繭。五個渾身長滿根須的外星農人破水而出，他們頭頂的麥穗不再是金黃，而是泛著《齊民要術》裏記載的"病黍黑"。
    阿礫的菌絲剛探過去，整片共生湖突然倒卷成《王禎農書》裏的梯田模型。叛亂農人的根須紮進虛擬田壟，將明代"糞丹"配方改造成腐蝕性孢子。林影的共生血液滴在湖麵，凝成南宋踏犁的青銅骨架，可犁頭剛碰到根須就冒起青煙。
    "他們篡改了農諺！"裴七娘指向漂浮在空中的《農政全書》殘頁，那些篆字正扭曲成聯邦的基因鎖鏈。三個叛亂農人突然合體成巨型豆莢，爆開的豆粒裏裹著半機械化的蝗蟲幼蟲。
    林影突然抓起兩把青銅鐮刀，刀刃相擊迸出《江南催耕課稻編》的火星。火星濺到豆莢表麵時，共生湖底的淤泥突然翻湧成《泰西水法》裏的虹吸管，將叛亂農人體內的腐蝕代碼抽了出來。
    最驚險的反轉發生在第七根虹吸管斷裂時。湖麵突然升起九百九十九根刻著《救荒本草》的青銅量雨器，量器裏湧出的不是雨水而是帶著酒曲香味的微生物。阿礫的菌絲趁機鑽入量雨器，將聯邦的機械化蝗蟲改造成《耕織圖》裏的蠶寶寶。
    "用他們的蟲，吐我們的絲！"林影的共生血液在湖麵鋪開，凝成戰國時期的"圳田法"溝渠。叛亂農人的根須剛觸到水渠，葉片突然舒展成《農桑輯要》裏的桑葉形態，葉脈裏流淌的不再是毒液而是蠶絲蛋白。
    當第一隻機械蠶開始吐絲時，整片共生湖突然結晶成漢代"代田法"的立體模型。九個叛亂農人懸浮在田格中央，他們身上的根須自動編織成元代棉車的齒輪，齒縫裏卡著的聯邦芯片被《農圃四書》的簡牘替換。
    "該嫁接信任了。"林影割破手掌，讓血液滴在最大的青銅量雨器上。量雨器突然裂變成《授時通考》裏的星象儀，十二個外星農部落的圖騰在儀盤上亮起。裴七娘摘下晶化肋骨插進儀樞，整個共生湖突然倒映出三十光年外的聯邦母艦。
    最震撼的蛻變發生在星象儀第三圈轉動時。漂浮的蠶絲突然量子糾纏，織成覆蓋半個星係的《農桑衣食撮要》全息網。阿礫的菌絲順著網眼蔓延，將聯邦母艦的外殼腐蝕成《天工開物》裏的水碾銅料。
    "鑄犁！"林影的吼聲震碎最後一片毒霧結晶。七百艘聯邦戰艦殘骸自動熔解，在星空中澆築成九百把刻著各文明農諺的青銅犁頭。每個外星農人都抓住一把犁，當他們將犁頭刺向母艦時，鋒刃上突然綻放出《農桑經》記載的"和氣穗"。
    母艦爆炸的強光中，三十萬外星農人同時展開葉片。他們的光合波動在犁頭表麵刻下新的星際公約，那些青銅農具自動重組為跨越十二個星係的"共生之鐮"。鐮刀揮舞時灑落的不是麥粒，而是帶著《王禎農書》密碼的文明火種。
    "該收割猜忌了。"裴七娘將晶化心髒按在最大那把鐮刀上。九個曾經叛亂的外星農人突然分解，他們的根須在星空裏鋪成《江南催耕課稻編》的立體水渠，渠水中漂浮著聯邦指揮官機械複眼化成的蓮籽。
    林影踏上青銅渠堰時，他的每根血管都浮現出《救荒本草》的圖譜。十二個外星農部落的領袖破土而出，他們半機械化的身軀正在萌發《農政全書》記載的"九穗禾"。當領袖們將最飽滿的穗粒獻給林影時，穗尖突然迸出《耕織圖》裏的春蠶，蠶繭上閃爍著三十種文明的和平條約。
    "共生田裏，沒有雜草。"林影握碎穗粒，粉塵在星空凝成橫跨六個旋臂的農耕盟約。幸存的聯邦艦隊開始自動解體，裝甲板重組成《泰西水法》裏的灌溉星鏈。當第一滴無毒雨水落在母星廢墟上時，所有外星農人同時唱起《齊民要術》裏的播種古謠。
    阿礫的菌絲網絡突然暴漲，將十二個星係的農田連成會呼吸的活體。每個星球的耕作周期自動同步，收割時的光脈衝在星係間傳遞著《農桑輯要》的輪作法則。裴七娘在最大的共生鐮刀上刻下新曆法，刀光閃過處，三百個曾反抗的聯邦軍官從麥浪裏重生——他們機械心髒裏長出了會光合作用的青銅麥苗。
    當最後一個外星農人學會用《王禎農書》調節土壤酸堿度時，林影的軍靴陷入了最肥沃的星壤。他的影子在十二個太陽照射下分裂成《農政全書》的青銅簡冊，每片簡牘都記載著不同文明的生存智慧。銀河議會傳來的投降書落在簡冊上，瞬間被共生菌絲分解成《救荒本草》的肥料。
    "該播種下一季了。"林影撒出把帶著血絲的麥種，星空深處亮起無數農耕文明的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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