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影的指尖剛碰到那顆發光的孢子，整片外星麥田突然像被抽了脊梁骨似的軟塌下去。紫色的黏液從麥稈裏噴出來，在空中凝成《農政全書》裏缺了頁的耕種圖，每滴黏液裏都裹著聯邦的腐蝕代碼，落地就燒出碗口大的坑。
    "這幫孫子把‘息壤’改病毒了！"裴七娘一腳踹飛撲過來的機械蝗蟲，那蟲子的複眼炸開，濺出的不是血而是《王禎農書》的殘卷。三五個外星農人從黏液裏鑽出來，半截身子已經化成帶倒刺的麥穗，穗粒上刻著歪歪扭扭的甲骨文——全是聯邦篡改的滅種咒。
    阿礫的菌絲剛纏住最近的麥穗，整片田地突然翻了個麵。黑土地變成冒著綠泡的青銅板，板麵上凸起《齊民要術》的犁溝紋，溝裏遊著銀白色的機械蚯蚓。林影的共生血液滴在青銅板上，瞬間凝成宋代踏犁的青銅骨架，可犁頭剛插進土裏，二十幾條蚯蚓就絞成麻花辮，把踏犁擰成了麻花。
    最要命的是西北角的穀倉。七個外星農人抱成團滾進去，再出來時已經融合成三丈高的青銅耬車。車鬥裏嘩啦啦倒出帶刺的麥種，每粒種子落地就炸成《授時通考》的錯亂星圖。裴七娘甩出晶化發帶纏住耬車轅木，發帶上的《江南催耕課稻編》密碼剛亮，轅木突然裂開大口，把發帶咬成三截。
    "找共生點！"林影突然扯開衣領，露出心口跳動的青銅簡紋——那是上周從秦代水渠裏挖出的《耕織圖》殘片。阿礫的菌絲猛地紮進他血管，順著血液遊到指尖，噴出來時已經變成帶著酒曲味的《農桑輯要》金粉。
    金粉沾上青銅耬車的瞬間，整架農具突然抽搐。車轅上的聯邦代碼像見了火的蜈蚣直打滾，七個外星農人從車鬥裏滾出來，身上纏滿《救荒本草》的藤蔓插圖。裴七娘趁機把晶化心髒按在耬車軸心，車軸吱呀呀轉出《泰西水法》的灌溉星軌，把滿天機械蝗蟲卷進漩渦。
    反轉發生在第三波麥種爆炸時。林影的共生血液突然沸騰，在青銅板上畫出商代井田製的九宮格。每個格子裏冒出量子化的秧馬，馬背上馱著《農圃四書》的青銅簡。外星農人們突然集體跪倒，麥穗狀的手指插入格子，從井田深處拽出閃著《農桑經》紋路的息壤原種。
    最絕的是阿礫的菌絲。它們纏住原種的瞬間，整片星域的聯邦艦隊突然卡頓。七艘播種艦的炮口倒轉，對著自己人噴出《耕織圖》星軌化的麥浪。裴七娘跳上最大的艦船，晶化指甲在甲板上刻出漢代代田法的溝壟，艦載ai突然開始用《齊民要術》的聲調唱起播種謠。
    當第九波麥浪掃過星係時，林影腳底的黑土地已經變成會呼吸的活版《農政全書》。每個字都是能自己播種的青銅農具，帶著《王禎農書》的智能在星空間開荒。外星農人們褪去麥穗外殼，露出閃著《江南催耕課稻編》光紋的真身——他們本就是被聯邦篡改的初代息壤守護者。
    "該收割了。"裴七娘把晶化心髒拋向星海，心尖滴出的血珠在真空裏長成《救荒本草》記載的太空作物。阿礫的菌絲網住整個戰場，每根菌絲都結出《農桑衣食撮要》的量子穀穗。林影的共生血液凝成九鼎狀的糧倉，倉門開合間，被淨化的聯邦指揮官正在給青銅耒耜刻《天工開物》的正確圖譜。
    星塵落定時，每個外星農人的掌心都亮起《授時通考》的耕種光紋。他們褪去的金屬外殼在虛空重組，變成跨星係的《泰西水法》灌溉網絡。裴七娘撿起塊艦船殘骸，輕輕一捏就成了帶著酒香的《農桑輯要》播種器。
    "共生不是吞並。"林影踩了踩腳下蠕動的息壤，星壤裏立刻冒出《農圃四書》的青銅簡苗，"是把他們的根，接在我們的脈上。"
    整片星域突然同時抽穗。麥浪間浮起七百座活字印刷般的太空梯田，田埂上流轉著二十四個星係的耕種時令。當第一株量子麥穗低頭時，所有外星農人都聽到了息壤的心跳——那節奏和他們新長出的《農政全書》血脈完全同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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