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影站在裂穀邊緣時，狂風卷著砂礫擦過防護服，發出炒豆子般的劈啪聲。腳下三百米深的峽穀裏漂浮著發光孢子，像無數螢火蟲托起一座倒懸的鋼鐵城市。那是卡戎人的移動要塞，外殼上凸起的尖刺正隨著孢子明滅變換顏色——他們的警告信號。
    "他們用孢子當語言。"阿礫的菌絲從袖口鑽出，纏住一粒飄來的藍光孢子。菌絲表麵立刻浮現凹凸的紋路，"這些尖刺要塞每天要吞掉二十噸金屬，但上個月開始拒絕我們的礦石運輸。"
    裴七娘用匕首削下一塊岩壁，露出裏麵閃爍的銀礦脈："卡戎人突然說我們的礦石帶著詛咒，可探測器顯示……"她話音未落，整片岩壁突然塌陷。拳頭大的金屬甲蟲潮水般湧出，它們長著鑽頭狀的顎齒，啃食過的礦石竟滲出黑色黏液。
    林影抓起一把甲蟲，共生血液從指縫滲出。蟲子在他掌心突然蜷縮成金屬球，表麵浮現類似孢子發光的紋路。"這不是礦難，"他碾碎金屬球，黑色黏液在空氣中凝成聯邦艦隊的徽章，"有人在教卡戎人吃毒。"
    倒懸要塞突然射出三道光束，在他們腳前燒出焦黑的溝壑。孢子群劇烈閃爍，在空中拚出警告圖案——個被鐵鏈捆住的食物罐。
    "他們覺得我們要下毒控製。"林影脫下防護手套，露出共生血液流轉的手掌，"準備繩索，我要去他們的廚房。"
    當升降索垂到兩百米深時，要塞外殼突然張開氣孔。紫色煙霧噴湧而出，裹著林影撞向岩壁。他反手甩出磁力釘，靴底擦著岩壁劃出火星，共生血液在防護服表麵結成蜂窩狀護甲。
    要塞廚房像個巨型蜂巢，六邊形艙室裏堆滿生鏽的金屬塊。八個卡戎人廚師圍住他，他們的金屬皮膚布滿苔蘚，關節處伸出導管正吸取孢子營養。最年長的廚師長舉起斧頭狀餐具，砍向林影帶來的礦石樣本。
    "等等！"林影突然把礦石塞進嘴裏。卡戎人驚得導管亂顫，他們從沒見過敢吃金屬的生物。共生血液在他口腔形成過濾膜，當牙齒咬碎礦石時，黑色黏液竟被分解成金色光點。
    廚師長的斧頭停在半空。林影吐出發光的金屬渣，光點在空中拚出星際通用語的"謊言"。孢子群突然從氣孔湧入，包裹著金屬渣開始瘋狂複製，眨眼間整個廚房都飄滿金色光點。
    "他們在製造恐慌。"林影擦掉嘴角血漬，他的共生血液正在抵抗毒素，"帶我去食物淨化車間。"
    穿過孢子彌漫的通道時，暗處突然刺來鏈鋸。林影側身躲過，發現襲擊者竟是卡戎人的幼體——本該銀亮的金屬皮膚長滿黑斑，像生鏽的鐵皮玩具。他翻身躍上橫梁，共生血液順著梁柱注入通風管。
    淨化車間中央的熔爐正在轟鳴。林影看見傳送帶上的礦石被碾碎後，竟然混入聯邦的腐蝕劑。他甩出磁力索纏住熔爐閥門，卻被高壓蒸汽掀翻在地。六個卡戎守衛圍上來，他們的金屬手掌裂開，露出旋轉的切割輪。
    "你們的孩子在中毒！"林影突然扯開防護服，露出胸膛上跳動的共生核心。金色光芒照亮車間角落，那裏堆滿生鏽的幼體外殼。他抓起個抽搐的幼體按在核心上，鏽跡突然開始剝落，露出底下新生的銀白金屬。
    守衛們的切割輪突然停轉。林影趁機衝向控製台，共生血液滲入操作麵板。屏幕上突然浮現星際黑市的交易記錄——有人用三倍價格賣給卡戎人摻毒礦石。
    "看熔爐背麵！"趕來的裴七娘甩出飛刀。刀尖撞開的暗格裏，聯邦的毒劑泵正在閃爍紅光。阿礫的菌絲趁機鑽入管道，把毒劑改寫成卡戎人最愛的鉑金口味。
    最戲劇性的反轉發生在林影打開應急泄壓閥時。混著毒劑的金屬溶液噴湧而出，卻在接觸孢子的瞬間凝結成發光晶體。整個要塞突然震動，卡戎人驚喜地發現新晶體比金屬更耐腐蝕。
    "用你們的孢子淨化礦石。"林影擦著臉上的金屬溶液，舉起塊自發光的晶體，"這不是施舍，是交易。"他胸口的核心突然投射光幕，展示菌絲網絡能幫孢子提升三倍淨化效率。
    當第十批晶體運出熔爐時，卡戎廚師長突然折下自己的金屬尖刺，蘸著溶液在地上畫契約。孢子群自動排列成星際貿易條款，其中特別注明：不得幹涉食物淨化工藝。
    "還有贈品。"林影按下操控鈕。泄壓閥排出的廢氣被菌絲捕獲，在穹頂凝成永不熄滅的極光。卡戎幼體們追著光斑嬉戲，鏽斑在光芒中消退成細膩的銀紋。
    返程的升降索上，林影看著要塞外殼尖刺變成友好的綠色。阿礫的菌絲網絡正沿著峽穀生長，把卡戎人的孢子語言轉譯成灌溉信號。裴七娘忽然輕笑："剛接到消息，聯邦那艘偽裝成隕石的毒劑艦，被卡戎人改造成移動餐廳了。"
    深夜的營地裏，林影攤開掌心新生的金屬紋路——那是卡戎人偷偷印在他皮膚上的族徽。共生血液裹著幾粒發光孢子，在玻璃罩裏生長成微型農場。當他倒進去些聯邦毒劑時，孢子突然暴漲，把毒素轉化成閃光的肥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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