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影蹲在星麥田埂上搓土疙瘩時，二十艘聯邦收割艦正撕開大氣層。那些機械蝗蟲的複眼閃著紅光，腹部鋸齒狀艙門裏湧出十萬台蜘蛛收割機，金屬螯肢上還沾著三個農耕文明的殘骸。
    "他們要把穗頭全割走！"阿礫的菌絲在土裏炸開，原本金燦燦的麥浪突然倒伏，露出底下埋著的青銅耬車。裴七娘甩出晶化指甲插進田壟，整片星田突然翻卷成明代梯田，每層台地都浮起《農政全書》的青銅活字。
    林影的共生血液滴在麥茬上，忽然長出一株三米高的量子高粱。穗粒爆開的瞬間，七百個外星農人從秸稈裏蹦出來，他們半植物化的手掌心裂開，噴射出帶著《天工開物》插圖的除草劑酸雨。
    最要命的是西北角的糧倉。聯邦的收割艦直接撞穿青銅倉頂，艙門裏甩出三千條合金鎖鏈，鏈頭拴著《齊民要術》的殘頁偽造品。裴七娘剛要去攔，整座糧倉突然扭曲成元代農舍，房梁上垂下的不是玉米而是會爆炸的機械吊瓜。
    "引水！"林影突然踹翻三台蜘蛛收割機。共生血液浸透的土壤裂開深溝，外星農人們集體紮進地縫，根係瘋狂分泌《王禎農書》記載的排堿酶。天上開始下酸雨，雨滴在半空結成《農桑輯要》的甲骨文，把收割艦的推進器腐蝕出蜂窩孔洞。
    阿礫的菌絲趁機纏住十二艘收割艦。菌絲表麵浮現《耕織圖》星軌，艦體鋼板突然長出麥芒狀倒刺，把艙內的聯邦兵紮成篩子。有個機械兵想切斷菌絲，砍刀卻被菌絲分泌的《救荒本草》黏液黏成青銅鐮刀柄。
    東南角的戰局突然逆轉。三台蜘蛛收割機誤入明代水車陣，金屬腿被水輪葉絞成麻花。水車軸心噴出《泰西水法》記載的螺旋水流，把收割機殘骸衝成灌溉渠的防滲層。外星農人們趁機播種，麥粒剛入土就長出帶著青銅甲片的量子麥苗。
    最絕的是裴七娘那招"借種還魂"。她拆下晶化肋骨插進糧倉裂縫，肋骨表麵立刻爬滿《江南催耕課稻編》密碼。聯邦兵搶走的麥種突然在艦艙裏瘋長，麥根穿透操作台纏住控製杆，整艘收割艦歪歪扭扭撞向自家旗艦。
    "該割麥子了。"林影吹響骨哨。所有外星農人突然手挽手跳起祭祀舞，星田上空浮現巨大的青銅銍刀。銍刀落下時沒割麥穗，反而把二十艘收割艦的能源艙齊刷刷切開。泄露的量子燃料被麥根吸收，眨眼間催熟八百畝閃著銅鏽光的星麥。
    七個聯邦指揮官被困在麥稈裏。他們的機械外殼被麥漿腐蝕出《農桑衣食撮要》的凹紋，電子腦被迫接收外星農人的光合記憶。當林影割下第一把麥穗時，指揮官們的金屬喉結突然震動，發出帶著麥香的投降信號。
    "留茬三寸，春風吹又生。"裴七娘用收割艦殘片打磨出新農具。外星農人們把聯邦兵的機械零件埋進壟溝，來年春天長出的麥子自帶防蟲裝甲。阿礫的菌絲在星田間織出《授時通考》星圖，每顆麥粒都藏著馴化機械的遺傳密碼。
    林影坐在最高的麥垛上磨鐮刀，刀刃映出十二個新加入的農耕文明。他們的戰艦殘骸正在麥田裏分解，炮管長出葡萄藤，引擎蓋開著《農圃四書》的青銅花。某個外星首領遞來投降書，羊皮紙是用聯邦軍旗泡麥漿製成的。
    "要耕地，不要戰壕。"林影把鐮刀插進星際公約石碑。歸降的聯邦兵正在學習嫁接技術，把導彈頭接成施肥器，雷達罩改成育秧棚。裴七娘在旗艦殘骸上刻農諺時，整艘戰艦突然收縮成會走路的青銅耬車，艙室裏飄出帶著和平協議的麥殼星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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