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會昌中興之平定昭義軍(3)詩人杜牧的戰略構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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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宗讓李德裕親自給成德王元逵、魏博何弘敬起草詔書,李德裕一揮而就:“昭義軍的情況與二位不同,即便是替子孫考慮,也應保全住現有局麵。如能再立新功,自然福及後人!”
    武宗看過後,深表嘉許的說:“對極了,就應這麽直白的告訴他們!”
    李德裕君臣二人都是實用主義者,深知為了達成某一目的,勢必要放棄一些東西。河北諸藩割據已久,這是幾十年來一個不爭的事實,與他們空談什麽忠君道義,根本行不通。隻有承認他們的既得利益,他們才有可能與朝廷達成共識。
    接著,又頒詔給盧龍節度使張仲武,告訴他回鶻殘餘勢尚存,朕將塞外邊務全權交付給卿,務請為國專心禦虜。
    王元逵、何弘敬接到聖旨,立刻聽令執行。
    回頭再看朝廷派出的兩個宦官。
    探望病情的謝朝政剛剛抵達潞州山西長治),劉稹便讓人捎話給他,謊稱:“劉公病重,無法見您!”
    謝朝政在朝中驕橫慣了,立即就要強闖帥府。可當看見肅立在帥府門旁,對他怒目而視的劉武德、董可武兩員大將,擔心身遭不測趕忙退了回去。
    劉稹的幕僚深知這幫宦官手眼通天,派牙將梁叔元攜重金賄賂解朝政,打發走了他。
    捎帶武宗口諭的薛士幹進入昭義境內,根本沒有過問劉從諫的病情,像是已經知道他死了。
    劉稹索性也不再裝下去了,派都押牙郭誼率軍到城外驛館迎候,請薛士幹奏報朝廷沿用河朔模式,讓劉稹接任節度使。
    同時又找監軍崔士康請求,崔士康擔心小命不保,沒敢違背。
    於是,昭義眾將簇擁著劉稹出來,當著一眾將士的麵宣公布了劉從諫死訊,並即日發喪。薛士幹被阻於城門之外無法進入,更別說傳達武宗口諭了。
    解朝政回朝複命,武宗大怒之下狠狠打了他一頓,將他發配到洛陽恭陵,替武則天的長子李弘守墓。
    大唐有製,節度使病故朝廷需為之輟朝,以示尊崇。既然已知劉從諫死訊,武宗也按例輟朝,追封劉從諫太傅官職,詔令劉稹護喪回東都洛陽安葬。接著又召見了劉稹的親爹右驍衛將軍劉從素,讓其勸說劉稹放棄抵抗。
    無奈劉稹及其周圍之人已被權力衝昏頭腦,任誰說就是不聽!
    人有時就是這樣,陷入局中不知錯,再後悔時身已歿!
    四月二十九日,武宗下詔,將忠武節度使轄陳、許二州,即今河南周口、許昌)王茂元調任為河陽節度使轄懷州、衛州,即今河南沁陽、新鄉等地);讓邠寧節度使位陝西西部)王宰出任忠武節度使。
    兩人均為名將之後,王茂元精通吏治,王宰勇猛善戰,都是得力幹員。把他們放到與昭義毗鄰的軍鎮,自然是提前布局,以備不虞。
    黃州湖北黃岡)刺史杜牧針對劉稹一事,向李德裕建言:
    “我曾詢問過原淮西軍大將董重質,淮西當初為何能以申河南信陽)、光河南潢川)、蔡河南汝南)三州之地對抗朝廷大軍四年之久。”
    “他認為主要是朝廷所派兵力過於雜亂,從異地遠道而來參戰的客軍數量偏少,既無法獨立作戰,又凡事必有求於當地駐軍。力量分散、人心不齊,這才多有敗亡。”
    “初戰的前兩年,淮西軍每戰必勝,導致客軍大量傷亡。兩年後,客軍無力維係相繼撤出戰場,隻剩下駐紮當地的陳許周口、許昌)、河陽沁陽、新鄉)兩軍與淮西軍全力搏殺。縱使後來李愬不率唐州兵豫鄂交界地帶)乘虛攻入蔡州河南汝南,淮西軍治所),淮西軍也已力不能支。”
    “朝廷如果一開始就隻動用陳許、河陽兩軍,再征調宣潤弓弩手唐時安徽宣城和江蘇鎮江兩地勁旅,善射)控扼險要地段輔助作戰,其他鄰近各軍自守邊境、遙相呼應,那麽不出一年淮西必敗。”
    “如今昭義作亂的情況與淮西又有不同,淮西悖逆朝廷五十多年,將士們從中獲取了巨大利益,嚐到了割據的甜頭,習俗已固、羽翼已豐,自然心甘情願的替吳元濟賣命,因此打起來比較困難。”
    “但昭義不是這樣,當初安祿山、史思明率領叛軍洶湧南下,一路勢如破竹,唯有昭義以上黨長治)一座孤城堅守不屈。德宗建中年間,他們更是高舉忠義大旗屹立於河朔叛藩之間,時任節度使李抱真才能勸降王武俊,窘迫田悅,驅逐朱滔,以貧寒堅毅之軍,克河朔強梁之眾!”
    “劉悟病故,劉從諫請求繼位,那時與他一心的隻有劉悟從鄆州山東荷澤鄆城縣)帶來的兩千親衛而已。趕上寶曆年間敬宗不理朝政,宰相李逢吉收受了劉從諫巨額賄賂,這才授位與他,至今不過二十多年。昭義軍中老將大都還健在,忠於朝廷的風俗尚未改變,即便劉稹有心抗命,將士必不聽從。”
    “目前來看,成德、魏博兩軍雖然表麵上聽令朝廷,然而一旦戰事爆發,也不過圍一城、攻一堡的做做樣子而已,對全局影響至微。”
    “倘若從河陽軍征調一萬人固守天井關今山西晉城境),阻敵南下。由忠武、武寧位徐州)兩軍擔任主攻,抽調五千青州精銳作為助攻,再加強兩千宣潤弩手,分別從南北兩個方向進擊上黨長治),不出數月一定可以攻下。”
    李德裕對杜牧所提戰略構想深表認同,將其中精髓納入到了下步的作戰計劃之中。
    後期形勢的發展證明了杜牧這一構想非常有效,誰能想到,能寫出“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的浪漫詩人,竟也深通用兵之道。
    由此可知,文臣武將不過是一種人為界定,並非不可逾越的鴻溝。
    所謂大道合一,那些打著我是文臣,邊務的事我不懂的高官,不過是苟且偷安的一種托詞。
    文官知戎事,武將懂治世,是對一個領導的基本要求!
    真正的高手,從來都是兼通文武,放到哪裏都閃光的全才!
    而這一切,自然不可能與生俱來。需要有遠大抱負,需要有治世情懷,更需要終身不懈的修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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