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文俊家裏有廚房一間，堂屋一間，臥房一間，雜物房一間。
    雜物房以前是阿翁的臥房，現在放些農具雜物，現在臥房隻有一間，睡一家人，還放著阿娘的紡車。
    兩張床擺在臥房，兩兄弟睡一張，月兒跟著耶娘睡。
    趙氏沒睡著，推了推身邊的男人：“郎君，你有沒有發現二郎這兩天有些怪怪的？”
    徐雲虎朦朧中稍稍清醒：“話多了些。”覺得不夠貼切又補充了句：“聰明了些，感覺一下子長大了。”
    “我覺得二郎落水後再醒來跟變了個人似的，眼神都不一樣了，郎君，河裏每年都聽說有淹死人，今年下邊村子在河裏就淹死了兩個人，你說會不會有些什麽。。。”趙氏聲音越來越小。
    “想什麽呢！睡覺！”
    無語！
    徐文俊暗忖言行需要注意些，找個什麽合適的理由掩飾下才好。
    翌日清晨。
    雲霧迷蒙。
    深秋的晨霧似乳白色的輕紗，如夢如幻、如詩如歌。
    徐文俊起了個大早，握著楊柳枝在嘴裏用力摩擦，既沒牙膏，也沒牙粉，隻能大力出奇跡。
    做了幾下擴胸運動，深吸幾口帶著泥土芬芳又混合著花草清香的清新空氣，跟著大兄往田間走去。
    “還早啊，怎麽不多睡會？”徐文澤說。
    “早起才身體好呀，我要長得像大兄一樣強壯！”
    徐文俊打算多用小孩子的口氣說話，偶爾撒撒嬌也不是不行，這不就先拿大郎練練手。
    雖然四十歲的靈魂覺得這樣說話既尷尬又惡心。
    “那你得多吃點才能像大兄一樣強壯。”趙氏跟在後麵接過話頭。
    “嗯嗯，我今天就要和大兄吃的一樣多。”
    “半大小子，吃窮老子。你阿耶可要多種幾畝田咯。”
    旁邊田裏有人搭話，還有更早的來到田間已經開始勞作的村民。
    “福伯，早啊！”徐文俊嘴巴很甜。
    “福伯，你家有三個壯小夥還用得著你這麽早下田？”趙氏也打聲招呼。
    “沒辦法啊，家裏吃飯的嘴多，田也就種的多，村裏大家都收完了，我也想著今天能全部收完。”
    “二郎靈泛些了。”福伯補了一句。
    “哈哈，七歲了，該開竅了。”當娘的都喜歡別人誇她兒子，趙氏不顧形象的大笑。
    福伯是住在徐文俊家後麵的，從後門隔著菜園就能看見他家。
    他家裏三個兒子，兩個已經成親，小兒子翻過年就十六歲正張羅著結親。
    徐文俊到了自家田間本打算幫幫手，剛準備下田就讓他娘轟走了，田裏也確實沒太多事，種了幾天黃豆接近了尾聲。
    沿著田裏的溝渠不一會就到了河邊，徐文俊落水也就是在這裏，還好田裏當時有人把他撈了起來。
    小河有個奇怪的名字叫做洗手河，傳說是某位神仙成仙前在這裏洗過手。
    河流不寬，但深，水流平緩。
    兩岸都是良田，村落交錯。
    洗手河緩緩流下，經過十多裏匯入枝江。
    江河交匯處有一大片空地，建了個碼頭，碼頭不大也算熱鬧。
    碼頭周邊的村莊多，久而久之，附近就形成了一個集市，叫做河口集，每月逢八，十八，二十八這三天是趕集日。
    徐雲虎經常來碼頭扛貨，做工。
    碼頭不大，可以做的工並不多，不是每天來都有事做。
    這幾年家裏田種的多了些，他就隻會在農閑之時來碰碰運氣。
    在河邊發了會呆徐文俊拍拍屁股就離開了。也沒回自家田間，而是直接往六虎山走去。
    霧已經散開。
    一水護田將綠繞，兩山排闥送青來。
    如果換做前世，這真是塊好地方，山水田園，稻香穀黃，踏山采青，柳下垂釣，令人向往。
    畢竟心理年齡成熟，心裏做好計劃如何還賬就不再牽掛，煩心事放在一邊。
    有欣賞美景的機會就先放開心懷，踏山尋寶也不失為一樁美事。
    接下來的三天徐文俊每日流連山間，近山一片到處都是他留下的足跡，不時帶回些野果，鳥蛋，把月兒哄的眉開眼笑。
    趙氏有些擔心山上有野獸，卻也不說什麽，農家小子皮實，哪家不都是這樣野蠻放養的。
    就連上次落水了也隻交待了幾句以後離河邊遠點，沒大人在旁邊不能下水之類的。
    到了第四天是二十八，徐文俊昨天和阿耶撒嬌，說好了今天帶他去趕集。
    一大早父子兩人便出發了，徐雲虎扛著袋精米去集市賣掉，換回來銀錢然後在村裏購買米糠自家吃。
    既然到了集市徐雲虎就打算看看碼頭今天有沒有工，有的話還可以做一天工。
    徐文俊有點小興奮，第一次出村，馬上可以見識古代集市，充滿期待。
    一路走了接近半個時辰興奮褪去，腳邁不開了，本來就身體虛，他阿耶步子又大，基本上小跑才能跟上他的步伐。
    能堅持到現在也就是四十歲的靈魂拉不下臉皮。
    後麵一段路他阿耶扛著米，抱著他，沒用多久就到了集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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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集市上人聲鼎沸，比肩接踵。
    一條長街兩邊都是鋪麵，布幡招展，連綿數十米，街邊各種攤位。
    有各種吃食，煎餅，胡餅，餛飩等。
    有各種山貨，野兔，野雞，甚至還看到了半扇野豬。
    有各種手工的生活用品，草鞋麻鞋，竹製品，雜貨。
    第一次趕集頗為新奇，徐文俊目不暇接，每個攤位都要瞄上幾眼。
    “阿耶，這裏擺攤要花錢嗎？”
    “這裏擺攤不收錢，碼頭擺攤要收錢，不過想要位置好點就要來的早點，也不可亂擺，隻能在劃出來的地方擺。”說著便拐進了一家糧店。
    徐雲虎跟這家糧店熟悉，進去後夥計招呼熱情，價格也不用說，精米每斤收購價24文，40斤共960文，近一貫錢。
    收好銅錢父子二人說著走出糧店。
    “我在這家店裏上過工，裏麵的夥計也熟。”
    “這裏很多店阿耶都熟嗎？”
    “也不是，一些店裏需要力氣活的來做過工而已。”徐雲虎摸摸後腦勺。
    “餓了沒？有沒有想吃的？”
    走到街上看到各種吃食。
    徐文俊其實什麽都想嚐嚐，咽下口水，還是以後自己能賺到錢再吃吧。
    “不吃。”
    這懂事的小孩，他阿耶有些心酸。
    長街走到盡頭就是碼頭。
    徐雲虎找到工頭一番交談，然後帶著兒子坐到一旁的台階。
    “阿耶有工要上，你就這裏玩會，別走遠了，快到中午的時候阿耶帶你去吃好吃的。”
    “好的，阿耶，你放心。”
    摸摸兒子的頭，徐雲虎就急匆匆的走了。
    徐文俊看著阿耶走遠，坐了一會走進了集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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