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遺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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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揚已經做好了血液噴濺在他臉上的準備,可是刀子好像被什麽東西阻礙,動彈不得,不能前進一點。
    他咬牙再一次施力,刀子依舊像是被凍住了,他也被凍住,後背一陣陣寒意上湧。
    不明顯的喉結上下動了一下,他不想捅了,他想把刀子拔出來。
    手漸漸從刀柄鬆開,眼神上移,正對上薑墨,看不清眼神,她臉上還帶著泥土,黑了一片,身後卻是一片雪白,他抬頭看去,天上又紛紛揚揚落下一片片雪花來。
    小小雪花,一秒鍾將他拉回圍毆薑墨的那個晚上,在環繞四周,兩排房子整整齊齊的排在兩側,道路一眼望不到盡頭。
    高揚怕了,酒也醒了,這薑墨真是個怪物!
    他一下子坐在地上,止不住的手腳並用向後爬,嘴裏喃喃道:“為什麽,我明明在做夢。”
    說著自己給自己來了一巴掌“噩夢,噩夢,快醒醒啊!”
    薑墨蹲下身,用刀尖挑開他的手:“不好意思,你的夢醒了!”
    隨即抬手,手起刀落,眼看刀尖要進入高揚胸口,伴隨著高揚驚呼救命聲,她的手腕被一抹影子捏住:“小薑,可別做得太過了。”
    薑墨見到影子,立馬鬆手,她看著蕭守信的分影,淡淡地說道:“終於舍得出來了,考驗夠了嗎?可以告訴我原因了嗎?”
    蕭守信眼珠一轉,嘿嘿一笑:“當然當然,出去我就告訴你,絕對不騙你!”
    高揚看著就是薑墨動作突然停滯,然後和空氣開始對話,十分詭異。<是真的腦子有病。”
    薑墨見他又有動作,一刀甩出,傷處與薑墨當初一般無二。
    高揚悶哼一聲,趴倒在地,映入眼簾的是一片鮮紅。
    他捂著大腿,喘著粗氣,鮮血從掌下流出,痛感傳入大腦皮層,清晰且致命,高揚越來越恐慌:“這明明是我的夢,為什麽這麽疼,我怎麽還是醒不過來。”
    薑墨皺眉看了一眼蕭守信,又在高揚麵前蹲下,雙手靠近他的額頭,高揚一直往後退,卻因為腿傷躲不掉。
    他掙紮的厲害,卻在薑墨雙手放到他額頭的一瞬間安靜下來。
    眼神從慌亂變得呆滯,從薑墨指尖流出金色的絲線,探入他的額頭。
    細線像涓涓細流,淌過著高揚的身體。
    眾多細流匯聚到一處,走向他身後的房子,破舊的小屋亮了起來。
    薑墨鬆開高揚,走向小屋,全然不管高揚,放任他毫無意識的躺倒在地。
    人和憶場有奇異聯係,剛剛那些金色絲線是薑墨順著本能的釋放。
    小屋裏麵呈現出金色的幻影,薑墨穩了穩呼吸,推開門,是她和高揚有交集的全部場景。
    薑墨一幕一幕看過去,確保沒有遺漏,退出木屋,拾起地上的刀子,大力向前摜去,刀勢迅猛,衝進屋子。
    蕭守信:“哎,你...” 薑墨回頭:“怎麽了?”
    她看了看薑墨,搖搖頭:“沒事,你接著來。”
    小木屋驟然倒塌,木屑翻飛,金色的絲線盡數斷裂,地上昏迷的高揚隻覺得頭疼欲裂,不自覺皺起眉頭。
    薑墨那一刀,好似用盡了她全部的力量,身形晃了晃,一旁的蕭守信見狀,連忙上前攙扶住她:“你可小心點。”
    看著她慘白的麵色,蕭守信忍不住嘲笑:“小薑,你可要好好修習五行訣,你對這憶場的掌握還要加深。”
    薑墨卻搖搖頭:“明槐希望我以後不要再涉及夢界,解決了他,就結束了,”她頓了頓:“我終究不是夢界的人。”
    蕭守信:“那你也要好好練,否則你還是睡不著,這樣你在人界也不得安生。”
    薑墨笑道:“這我當然明白。”隨即又板起一張俏臉:“你剛剛怎麽袖手旁觀,萬一...”
    蕭守信嘿嘿一笑,擺擺手:“我這不是想看看你能做到何種地步,再說了,你這不是好好的嗎?”
    薑墨還要再說,卻大腦一白,感到憶場和自己的連接搖搖欲墜,斷斷續續,“走吧守信,我能感覺到,這憶場我撐不了多久了。”
    高揚沒有覺醒憶場,他能被拉進來,全憑薑墨一己之力。
    話音剛落,三人又回到了那個包廂,薑墨站也站不住,直想睡覺,直接爬到沙發上,呼呼大睡起來。
    蕭守信看薑墨睡死,又展開自己的憶場,把高揚的原夢又在她的憶場演練了一遍,把薑墨留的痕跡全部抹掉,方才收手。
    見薑墨一時半會醒不來,蕭守信沉思片刻,突然在渾身上下摸索起來,“嘶,我的證書呢?”
    摸了兩輪,方才掏出一個巴掌大的卡片,卡片背麵純深藍色,下一行小字,築夢師協會一區簽發,卡片正麵印著蕭守信的笑臉,笑臉下麵就是兩行日期。
    蕭守信看著日期,開心地把卡片一彈:“我就記著沒過期。”
    蕭守信雙目輕閉,召出骰盅,正如薑墨的憶場是條下雪的路,而蕭守信的憶場是這個骰盅的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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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幻影越來越大,她的憶場漸漸籠罩住整個夜店,她的憶場無論是整體細節,還是大小。都遠勝薑墨。
    蕭守信一個踏步,淩空而起,將許可證打在骰盅正上方,砰的一聲巨響,骰盅上方四散出數十條金帶,鑽入每一個正在夜店入睡做夢的人。
    人界的普通人完全看不到這些金帶,依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若有築夢師在此,定要驚呼,尋常築夢師都是在夢界入夢,隻因夢界依人的原夢而生,二者同根同源。
    打開自己的憶場,入夢毫不費力,可是在人界,則是要用自己的憶場憑空連接,十分費力。
    而蕭守信竟然能憑空連接數十人的原夢,還是同時連接,意味著要同時將這些人的原夢編輯,最後留在他們大腦的,就是醒來能記住的光怪陸離,毫無邏輯的夢。
    蕭守信在薑墨旁邊盤腿而坐,分出數十道幻影順著金帶進入不同的人的原夢。
    小小夜店,男男女女,各色人生,悲歡離合,全在自己的夢裏展現的淋漓盡致。
    考試通過,一夜暴富,嚐遍美食,女友複合......
    夜店中睡著的人此刻所有欲望,執念盡收蕭守信的幻影眼底。
    蕭守信神色冷淡,對每個人一視同仁。
    有人和許久不見的摯友互訴衷腸,她在一旁默不作聲,越說越舍不得,抓著人不放,他執念漸深,魘怪在他皮下若隱若現。
    蕭守信見他執念不深,卻十分駁雜,便將夢境扭轉,那人又到了一個新的地方,又開始釋放自己的執念。
    蕭守信依舊守在一旁,瞅準時機,轉換夢境。
    有人對著一盤子菜不停地吃,一桌接一桌,越來越多,除了美食,竟在沒有別的渴求,蕭守信無奈,編織出各種意外,將她的進食打斷,扼製她進食。
    有人在夢中拚了命的學習,為了證明自己,在班上大顯風光,蕭守信便將他學習的場景扭轉,將人放在一個生死攸關的場景,以求生欲代替虛榮。
    有人對一個人的恨意已經到達了頂峰,在夢中將那人千刀萬剮,已經幻化出了魘,蕭守信隻能拿出自己的夢器,與魘怪廝殺起來,她必須在夢中解決掉魘怪。
    .........
    蕭守信內心毫無一絲波瀾地完成著她的工作,人類的貪欲是最大的魘,滿足了一個渴望,還會有第二個,第三個無窮無盡。
    築夢師的工作,就是編輯人們的原夢,盡量防止執念和欲望將魘喂出。
    蕭守信忙活一夜,每一根金帶連接的人,她對每個人原夢做出的修改,連著她許可證上的身份證明,全部一同自動記錄在一區的策卷上。
    冬日的陽光灑在馬路上,溫暖卻不煞人。
    薑墨趴在沙發上,一覺安睡到天明。醒來隻見蕭守信就坐在一旁吃著瓜果零嘴發呆。
    蕭守信聽見一旁窸窸窣窣的聲音,回頭看見薑墨掙紮著起身,她連忙過去把人拉起來,“快走吧,一會兒他醒了,可不好收場。”
    薑墨步履蹣跚,被蕭守信牽著走出夜店,兩人一屁股坐在馬路牙子上。
    薑墨不解:“咱們在這幹嘛?”
    蕭守信看她一眼:“查驗查驗你的成果。”
    兩人等了一會兒,高揚從裏麵神清氣爽的走了出來。
    蕭守信把薑墨肩膀一碰:“去。”
    薑墨沒有動作。
    “你知道你的刪改是什麽效果?”蕭守信沒好氣地說:“那你還不上去看看。”
    薑墨緩緩起身,自然地走向高揚,兩人擦肩而過。
    高揚眼睛掃過薑墨沒有絲毫反應,又走出兩步,他突然扶住額頭,掏出電話,破口大罵:“你這什麽破酒,喝的我頭疼。下次別進了。”
    薑墨在他身後大氣不敢出,隻是默默看著。
    高揚對一切都一無所知,和夜店其他做夢的人一樣,遺忘了所有。
    兩人見事情終於結束,薑墨鬆了一口氣,蕭守信也跟她告別:“我要回夢界了,最近不做生意了,就不來人界了。”
    薑墨看著她:“可能我也不會去夢界了。”
    她內心對人界還是眷戀的。
    蕭守信一笑:“小薑,能留在人界,算你幸運,但是你還要好好修煉你的憶場。”
    薑墨點點頭:“這我當然知道。不用擔心我。”
    蕭守信向前一步,擁住了薑墨,什麽都沒說,拍了拍她,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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