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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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進去,薑墨無語了,這是什麽鄉村支教環境,頂上吊著個大燈,旁邊放著矮矮的木床,牆上的牆皮有些脫落。
    後麵是個破舊的木櫃,木櫃前麵是一張茶幾,茶幾旁邊是一個木頭小凳子。
    地板上一塊磚都沒有,就是純土地,但中間有一塊地方是木頭的,上麵還帶了個把手。
    監獄的環境都比這好,不過她已經沒資格挑剔了。
    宋清注意到她的眼神,有些局促地搓搓手,“你坐,明天我去請示一下金海,問問他把你安排在哪裏?不過你有什麽意見可以先告訴我。”
    薑墨身材修長,委屈地縮在小板凳上,“我沒意見,有水嗎?”
    宋清神情一震,“有,有水!我們這的水,是後山的山泉水,免費的!”
    她撩起袍子,蹲在地上,用力拽開了那個木板,板子下麵掛了個燈,宋清伸手提起燈,順著破舊的梯子,漸漸下到黑暗之中。
    “你想下來看看嗎?”宋清站在下麵,提著燈問她。
    薑墨點點頭,也順著梯子下去了。
    剛下去,薑墨就感到一陣清涼,現在還是七八月,正是燥熱的時候,夢界已經比人界涼快不少,這地窖更加涼快。
    宋清又拉住她鏈子,“這下麵路不平,還黑,小心別摔著。”
    薑墨借著她手裏地燈光,看清了下麵,下麵放了幾個櫃子,還有一大堆破破爛爛的書,還有幾筐瓜果蔬菜,旁邊有兩個巨大的水甕。
    宋清拿起瓢,灌滿了旁邊的一個小水壺。
    薑墨接過水壺,就往嘴裏倒。
    涼水進了嘴,濕潤喉嚨和食管。
    宋清不知道從哪摸出一把大蒲扇,慢悠悠地扇風,看薑墨著急的樣子,她慈祥地說,“慢點喝,別著急,管夠。”
    薑墨連喝了三壺,速度才慢下來。
    宋清在旁邊絮叨,“你肚子餓嗎?我去給你找點吃的吧。”
    “這裏的書你有喜歡的嗎?”
    薑墨隻是搖頭喝水,宋清看見她受傷的手臂,蒲扇把頭一拍,“哎呦,你看我這腦子,先上去給你處理一下傷口。”
    宋清給她又灌了一壺水拿上去了。
    薑墨喝飽了水,困意上來了,眼皮漸漸沉重。
    宋清見她迷迷糊糊的樣子和之前上山的樣子大相徑庭,心裏更覺得薑墨可愛,說道:“你等我一下,我去找藥。”
    薑墨本來想攔住她,還沒說話,她就跑出去了。
    等宋清拿著裝滿藥的布包回來時,薑墨坐在地上,靠著茶幾睡著了。
    宋清見狀更心疼她,她輕輕叫醒薑墨,柔聲道:“薑墨,你去床上睡,好不好?我給你上完藥,就不打擾你了,好嘛?”
    薑墨這些日子大喜大悲,又被折磨一頓,身心俱疲。
    宋清整個人溫吞如水,薑墨在她跟前感受不到危險,緊繃的弦漸漸放鬆,神誌就更加不清不楚,昏昏欲睡。
    宋清說什麽她就應什麽,宋清把她攙扶起來,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薑墨沾床就睡,睡得昏天黑地。
    宋清給她把手上的傷敷了藥,看見傷口有一處是小利器割傷,在結合喉間的傷,宋清一下就猜出來,這是金海的手筆。
    想到金海,她心裏又難受起來,上藥的手又輕了不少。
    上完藥,宋清熄了燈,又下地窖取了一床被子,在薑墨身邊打了地鋪。
    月光灑在漆黑的小屋,潔白的流沙覆在少女的臉上,構成一幅柔美的畫卷。
    可惜青青紫紫的傷痕破壞了一切。
    宋清目光從安睡的薑墨臉上往下,掃到她的傷,輕歎一口氣。
    她想到十五年前的月光,也像今晚一樣明亮。
    她二十五歲,金海好像比薑墨小一些,她記不清了。
    金海是她第一批學生裏最聰明的一個,一開始來的時候,他傷的比薑墨還重,比薑墨還心如死灰。
    她年輕時候就見不得小孩子受苦,對金海也是親力親為的照顧,她認為這是一個老師該做的。
    金海傷勢漸漸轉好之後,依舊是陰沉,麻木,但他對認真照顧他的宋清卻很溫和。
    學院裏的所有老師,他隻聽宋清的,他很聰明,宋清自然對他傾囊相授。
    如何掌控憶場,如何構築夢境,如何轉換場景,如何獵魘,一招一式,和宋清如出一轍。
    他學東西很快,三個月學完了理論知識,一個月建立了和憶場的全部聯係,又一個月學會了獵魘。
    又用了半年多,在後山找到了夢器的材料,自己煉化出了屬於自己的夢器,準備築夢師的考試。
    身為覺醒憶場人界人,隻用了一年多一點的時間,就成功拿到了築夢師證書,可以稱得上天才。
    宋清也是意氣風發,教出來了一個絕頂天才,她從來不覺得金海性格有什麽問題。
    她認為天才與眾不同,是很正常的,所以對於別的老師的竊竊私語,她從來不放在心上。
    她帶著驕傲送金海下山,金海尊她,敬她,一開始常常跟她有書信往來,說他接了什麽任務,擔了什麽職務,自己的生活雲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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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來書信漸漸變少,她依舊投身她的教育大業。隻把金海當做她職業生涯中的一顆絢麗的流星。
    直到後來,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區上任的了新的區長,一改上任區長的溫和政策,以雷霆之勢頒布了不少條令,將整個一區的經濟握在自己手中,特招一批金甲兵,成立了護衛隊,以鐵血手段執行,一時間一區人心惶惶,監獄人滿為患。
    商會先受不了了,希望和學院聯名上訴,當時宋清已是院長,她久居山中,對於這位新區長的行為,也略有耳聞。
    但她認為,區長的改革的並不幹擾學院,學院隻負責教學新來的小孩子。
    但又覺得,商會,學校這種民生性的機構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學院怎麽能袖手旁觀。
    她還是下了山,去參加會議。
    周邊坐著商會的人,醫館的人,居民代表,在她麵前滔滔不絕,說著新區長的種種。
    正在她發愁學院應該如何決策時,會議廳大門被推開,新區長緩步落座於前。
    正是金海。
    師生之情還來不及訴說,他就當著她的麵,殺了商會的一個孩子立威。
    那孩子毫無生機的臉至今還映在她心口,而他用的招式,是宋清擅長的《獵魘》。
    會後,金海看見了宋清,興奮地喊她老師,她看著金海的成熟的臉龐,眉目間依稀還有多年前的影子。
    她卻感到陌生,她質問他怎麽會變成如今這個樣子,頒布的那些個亂七八糟的條令,受益者隻有一個,就是他。
    金海卻掛上一副和藹的笑:“老師,這個世界,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像您一樣,永居深山,高枕無憂。”
    “我在協會和商會都待過,也去過伴生家族做門客,可是那些人都仗著自己位高權重,對我百般羞辱。”
    金海指著頸間的一道疤:“這道疤,是我在商會出售魘塊時,他想空手套白狼,我用盡全力護住我的攤子,最後他惱羞成怒,家仆把碎黑金砸到我身上劃出來的。”
    “老師,您是不會懂這種感覺的,人隻有爬到最高處,才能掌控所有。”
    宋清氣的胸口起起伏伏,“那個孩子呢?他又做錯什麽了?”
    金海見狀,嘴角撕出一個殘忍的笑:“老師,這是您教我的,麵對敵人絕對不能手軟,那孩子長在商會,不能為我所用,不就是敵人?”
    宋清錯愕地看著他,幾乎站不住,就要倒下。
    金海伸手去扶,被她一把推開。
    “那你現在就殺了我吧,是我把你教成這個樣子。”
    金海臉色一僵,隨後嗬嗬地笑,“放心吧,老師,您不是敵人,這點分辨能力,我還是有的。”
    隨後宋清回山,學院也接到改革消息,被一分為二,除了小孩子,還要接收任何需要考取築夢師證書的成年人,負責教導,收取費用,上交百分之五十的費用。
    革去宋清院長的職位由方慶擔任。
    院內所有老師,都輪換過,負責教導成年區的學生。
    而宋清,除了教一些夢界曆史,和一些理論知識,再也沒有教任何人,任何招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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