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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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的雙眼:“我叫秦越,從今天起,我就是你的老師。”
薑墨剛想開口說話,秦越瞬間就飛到她身前,一個彈指,一段記憶被打到薑墨的憶場之中。
秦越拉起薑墨,黑霧席卷兩人,再睜眼,兩人已經進入薑墨的憶場。
兩邊的記憶之樹被薑墨梳理的整整齊齊,小石頭在樹腳旁邊安靜乖巧的躺著為薑墨所用。
剛剛被秦越打進憶場的記憶化作一道黑光,直衝道路盡頭的小木屋中。
小木屋的門嗙的一聲扇開,周圍兩側的小屋門也跟著嘩啦嘩啦全部都打開了。
秦越示意薑墨走上前去細細看一看。
薑墨一靠近小屋,憶場瞬間崩塌,周遭陷入一片黑暗,記憶之樹化作一片片鏡子,浮在空中。
薑墨走在黑暗中,心中略過一絲熟悉的感覺。
“這是?”
“這是當時。。。”
薑墨想起來了,她第一次和唐沐清在操場上睡著的時候,她去的就是這個地方。
隻不過這裏隻出現過一次,所以很快被她拋之腦後了。
秦越:“還沒想起來嗎?”
他一個響指,鏡子碎片全部都旋轉起來,刮起一陣颶風。
颶風過後,鏡子碎片又整合到一起,化成了薑墨熟悉的憶場,
憶場當中,是薑墨和秦越當初在那片暗黑之地的談話。
是他拿著手機遠程指導薑墨的第一次任務。
是秦越最後那個意味深長的擁抱。
薑墨在旁邊看著過往種種,她終於想起來被明槐掩蓋的一切。
“你,你就是那個神秘人,那個嗓音沙啞的神秘人!”
薑墨再看秦越,內心是抑製不住的親切。
秦越點點頭,又是一個響指。
兩側的房屋此刻又充滿了不同的畫麵。
數個畫麵,頃刻之間在薑墨的憶場上演。
無數回憶同時塞進薑墨的大腦。
驟然增多的記憶瞬間湧入大腦,就像水管湧入巨大水流,壓強驟增。
巨大的壓力讓薑墨悶哼一聲,捂著頭跪倒在地。
心焰鎖在手腕間叮當作響。
秦越在她身前蹲下,拿起鏈子看了一眼,:“嘶,心焰鎖?”
薑墨仍舊在接收浩瀚如海的記憶,秦越把自己和白傑薑彤的過往,以及薑墨的身世,全部都傳給了她。
他相信薑墨能夠承受的住,這隻不過是痛苦了一點,比她以後要走的路而言,不過是九牛一毛。
薑墨緩了緩,略微能適應這痛苦強大的壓強。
“呼,怎麽?秦叔也認識這個?這東西可讓我受了不少苦。”
薑墨在地上咧著嘴笑,故作輕鬆,實際上汗珠子已經生了一腦門了。
秦越瞥她一眼,“你認識宋清嗎?”
“她,她是我的老師。”
看薑墨快在地上疼死了,秦越高抬貴手,在她眉心一點,放緩了記憶輸入的速度。
薑墨感覺額頭上一塊大石被移開。
“她居然能當老師,真是意想不到。”
“秦,秦叔。他們,他們究竟是怎麽死的?”
薑墨抓著秦越的手腕。
記憶輸出停止在薑彤拿刀刺入自己胸口的一刻,白傑倒在一旁,扶著胸口,空洞的眼神看著前方。
向來溫婉的母親臉上笑容不再,父親倒在地上,兩人毫無生氣,宛如死灰。
薑墨此刻心如刀絞,當時她並沒有直接看見這個畫麵。
但此刻親眼得見父母身亡的畫麵,得益於秦越的憶力強大,讓她身臨其境。
她能看見母親喉間冒出的血沫,父親冰涼的身體。
能感受到兩人身上消逝的生機。
她忍不住伸手去攔,可終究是鏡花水月,斯人已逝。
薑墨伏地痛哭,情緒感染千裏,憶場當中下起大雪,落在兩人身上,頭上,慘白一片。
一老一少,如披麻戴孝,祭奠錯過的一切。
秦越蹲在薑墨身前,看著薑墨彎下的脊背一顫一顫,聽著她嗚咽的哭聲,他也忍不住濕了眼眶,伸手在薑墨背上輕撫。
他又何嚐不是白發人送黑發人?
當年段傑改名白傑,脫離了伴生家族,選擇去人界生活,離開夢界,做一個平凡人。
他雖然不解,但仍舊送上祝福。
他第一次去人界看望他,是白傑和薑彤初遇的時候。
最後一次,是兩人結婚的時候。
他接到段傑在人界的求救信號時,不顧一切的往過趕,可是終究為時已晚,隻見到兩人冰冷的屍體。
人死後,欲望跟著身死道消,薑彤和段傑的一切都跟著消散了。
魘沒了宿主,就隻是普通的執念,可以成為任何人的執念,但是會留存一些情緒片段。
秦越悲痛欲絕,傾盡全力在人界把方圓十裏正在存活的魘全部捉來,細細剖開,用他們的欲望反推兩人死前的蛛絲馬跡。
這也是之前楊修塵說過的問魂。
他用了兩天兩夜,最後頭發花白,才拚湊出這一幅畫麵。
待薑墨哭聲漸止,他拍著薑墨的肩頭,喃喃道:“好孩子,好孩子,他們在天有靈,一定會庇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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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屋外有人敲響了門,秦越連忙扶起薑墨:“薑墨,薑墨!你冷靜些!”
秦越摘下自己的眼鏡塞到她手中:“你把這個交給宋清,她就知道是我了,我就在你的憶場中,你可以隨時來找我。”
秦越化作黑霧隨風而散。
薑墨緩緩起身,周遭冰雪消融,她又回到了這個空無一人的竹屋。
宋清叩開門,薑墨長發散亂,雙眼紅腫,是她從來沒見過的憔悴。
宋清又驚又急,奔到她身前,擔憂的問:“薑墨,你,你怎麽了?你沒事吧?”
薑墨剛來的時候,她就能感覺出來,這孩子心裏防很重,情緒鮮少外露。
半年時間,薑墨在她這個老師麵前終於能夠自如一點。
薑墨沒有說話,隻是抬眼看她,往宋清手裏塞了個東西。
宋清看著手裏的眼鏡,一個不穩坐在凳子上。
拿著眼鏡翻來覆去的看,在一開口,竟然有些結巴:“這,這是秦。。”
薑墨神色淡然,“秦叔,出來吧,老師認出你了。”
黑霧自薑墨身後暈出,在宋清麵前化為人形。
秦越立在屋中,伸手捏起自己的眼鏡扣在自己臉上。
宋清牙齒打著顫,哆哆嗦嗦站起來,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和師父能在這裏重逢。
“師父,師父,您沒死嗎?”
秦越也沒有想到能在這裏碰到宋清,他搖搖頭:“我誤入歧途,肉身早就覆滅了,現在隻不過是的思想凝成執念,暫時寄存在薑墨的憶場中罷了。”
薑墨沒有想到,就連秦越也隻是暫存於他的憶場。
“你怎麽淪落到這個地步了?”秦越捏起心焰鎖問道:“這心焰鎖不是你造出來的嗎?”
“師父,您走後,我就下山了。”宋清苦笑一聲,將秦越走後,她來到學院任職,和金海的糾葛又說了一遍。她自以為問心有愧,不敢回去找師父。
秦越輕歎一聲:“人各有命,我隻能幫你把這孩子暫且封印,別的還要看你的造化。”
宋清本以為自己隻能在學院了此殘生,沒想到自己的師父回來後,居然還願意拉她一把。
她不由得有些激動,又問道:“師父,那你是來找我的嗎?”
秦越一摸胡子,輕哼一聲:“你看著她就不覺得眼熟嗎?”
宋清在他提醒下又像薑墨看去,眉眼五官之中都透露著一股熟悉的感覺。
再加上秦越的突然現身,宋清大喜,握住薑墨肩膀,忍不住端詳她的眉眼:“你,你是段傑和薑彤的女兒,是不是?”
“老師,你也認識他們嗎?”
宋清得知故人之子居然是自己的學生,高興之餘不免有些心酸,氣憤道:“我要是早知道你是他倆的孩子,還用你受這些苦。就是拚死也要把你送到師父身邊。”
秦越眼見薑墨頭低下去,眼裏又泛起淚光來,連忙把宋清拉到一旁,又轉回薑墨的憶場了。
秦越走後,就剩宋清和薑墨兩人靜坐在木屋中。
“老師,跟我說說他們年輕時候的事吧?”
薑墨的聲音在寂靜中輕飄飄的,好似隨風而逝。
宋清倒了兩杯茶,娓娓道來。
“我之前給你講過,夢界四城的四大伴生家族,西城明家,南城湯家,北城鹿家,東城段家。”
“現在七區的區長就是明家的明槐,咱們西城的城主叫楊修塵,他是從七區的學院畢業的,之後在築夢師協會一路往上升,做到了現在的位置。”
“明家和段家一向交好,二十五年前,四城協會聯合賽在西城舉辦,這個賽事,五年一屆,由中央協會主辦,四城輪流協辦,那年正好是西城。”
“參賽人員由,東西南北四城各出兩位築夢師。一位來自伴生家族,一位來自非伴生家族。”
“賽事分為三個階段,煉器,幻夢,化魘。
“當年西城的選手,就是明槐和金海”
“東城派出的選手,就是段傑和一位叫李振的築夢師。”
“段傑的夢器是一把手術刀,他說,這是他在人界修夢的時候,看到一個一位醫生用,回來他也改用手術刀了。”
“同一城的兩位選手明麵上是隊友,可是到了最後一輪築夢的時候,則是各憑本事,隻決出一位總冠軍。”
“段傑和李振兩人本就是好友,兩人一路攜手過關斬將,約定在最後關頭在一決高下”
“但明槐當年是何等的風光啊。”
宋清抿一口茶,眼中滿是對當年的回憶。
“明槐以一己之力,憑借一把青玉尺,結下五行幻陣,力壓其餘幾位奪得魁首。”
“明槐,段傑,李振還有姓湯的一位小姑娘是當年的四強,幾個人一見如故,相見恨晚。”
“明槐奪得獎金之後把黑金,一半捐給了人界,另一半捐給了四城築夢師協會,用來設立最初的懸賞榜。”
“可就是這個懸賞榜出了事。”
“有人向中心協會舉報,說明槐在用那個懸賞榜聯合季家斂財,舉報人還提供了流水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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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心協會查辦的很快,依法論處明槐和季長安,可是季長安不知道怎麽回事,竟然橫死在了西城”
“而明槐萬裏問魂,一夜間滅了整個西城的魘,不止是魘,就連普通人的執念也被明槐盡數覆滅。”
“當時整個西城人界的夢都是動蕩不安。”
“明槐受罪入獄,後來是楊修塵把她撈了出來,本來以明槐的天賦,一個小小的區長,根本困不住她。”
“可是這和我父親又有什麽關係呢?”
薑墨聽的入神,但是心裏依舊掛念她父親。
“明槐在明家鋒芒畢露,入獄後,依舊桀驁不馴。”
“是你父親,你父親去見了明槐一麵,然後明槐整個人就如轉性一般,乖乖地聽從楊修塵的安排。老老實實地做了一個小區長。”
“而你父親在和明槐見麵後,就不知所蹤,段家放出消息,說段傑因病去世。”
宋清看著茶上嫋嫋白汽,“後來我才知道,原來他去了人界,在那裏成家立業。至於你母親,她隻是一個普通人。”
“這些事情都是老師告訴我的,他十幾年前跌跌撞撞找到我時,就已經身受重傷,而我全力救治也無濟於事。”
“這麽多年,我以為老師早就……沒想到,他居然還殘留了一抹意識。”
薑墨心中無比沉重,毫無疑問,自己想要查明父親死亡真相,必須去找明槐。
可是現在自己被困一區不說,就算出去找到了明槐,難保她會閉口不言。
宋清看了看薑墨,欲言又止,薑墨看見她臉上的猶豫,“老師還有什麽想說的,就直說吧。”
宋清抿了抿嘴,“你要知道,伴生家族是夢界的權威家族,是無數人夢寐以求的追求,無數夢界人都希望可以被一個伴生家族收入麾下,這樣餘生不愁。”
“可是。。。”
薑墨勾起嘴角:“可是我的父親好像不想讓我跟伴生家族沾上關係,就連他自己也是,所以他姓白,我跟母親姓薑。”
薑墨看著茶杯,語氣有些落寞:“因為我是伴生家族的人,所以我可以覺醒憶場而不被兩界使者發現,所以我修煉的時候感覺如魚得水。”
宋清點點頭:“沒想到你已經想到這一層了,他費盡心力逃離夢界,但是沒想到,最後你還是回來了,還是以這麽慘烈的方式。”
薑墨有些疑惑:“慘烈?”
宋清有些憐憫的看著她:“伴生家族的孩子,天生就是夢的使臣,他們對夢境,對憶場,擁有天然的掌控力,他們生於夢界,死於夢界,所以你本來就是屬於夢界,根本不用受這麽大的苦。”
薑墨眨眨眼,帶了些安慰的笑:“老師就當我是普通的孩子吧,伴生家族於我而言,遠的跟夢一樣。”
宋清又說:“可就算是普通孩子,覺醒了憶場,也是有兩界使者帶入夢界,根本不會入獄。”
“都是因為金海,他急需擴張自己的護衛隊,去四處獵魘,化魘後的魘塊投入化魘池中,一來可維護夢界一區的生存運轉,二來也可以為他本人牟利。”
說到這宋清有些氣憤,咬著牙:“這是一個區長賺取黑金最幹淨的辦法。因為化魘池投入魘塊的數量都在策卷上記錄在案,但是區長自己掌管策卷,他吸取魘塊,中飽私囊,無人可知。”
薑墨不禁皺眉:“中央協會什麽的,不管嗎?”
宋清嗤笑一聲,站起來對著窗外:“這種事情,都是大家默認的,區長管理整個區,收取一點自己的利益,無可厚非,至於多少,就看每個人的良心了。”
“隻不過,每個區長都不是傻子,一頓飽還是頓頓飽,他們還是分得清的。”
“現在你被金海嚴加看管,是他重點的培養對象,在他眼皮子底下想去找明槐簡直是難如登天。”
宋清猛地轉身:“如果要調查當年的事情,你必須離開一區。”
她眼中是薑墨從沒見過的堅定。
薑墨緩緩起身,撫上宋清的肩膀,她跟宋清已經差不多高了。
“老師別著急,在等等, 現在我出去麵對明槐,麵對金海,又能怎麽樣呢?”
薑墨走到窗邊,晚上的風又急又涼。
薑墨不由自主地閉上了雙眼,“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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