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那天，天氣很好。
    大課間，我早早得去操場等著。
    沒過多久，果然看到了我那群好兄弟！
    嘿！小笨蛋們！又忘了叫我了！
    還好我知道他們的踢球習慣，自己過來了！
    像往常一樣，我們開始踢球。
    不過我跑的還是太慢了，一整場幾乎沒碰到過球。
    唉……我這群兄弟水平也不咋地！
    好幾次，明明有機會的！
    我就站在絕佳的進攻位置，身邊連個防守的人都沒有。
    他們還不傳球給我，簡直離了個大譜！
    看來有機會得好好說說他們！
    簡直太菜了！
    就在我愣神的時候，球衝著我飛過來了！
    我幾乎是下意識的後撤了一點，球擦著我的臉飛了出去。
    還好我躲得快。
    球飛得出去很遠，我離得最近，當然得我去撿了。
    等等！
    不對！
    我也可以讓別人幫忙撿球啊！
    就像當初，我幫他們一樣！
    我目光鎖定了球場邊上坐著的一個人。
    於是我清了清嗓子。
    “哎！那個誰！”
    “請你……把球撿過來！”
    印象中，他們是這麽說的。
    應該沒問題吧？……
    說實話，第一次這樣，我有些緊張，這會兒心砰砰亂跳呢！
    沒想到，那人一動不動的。
    可能沒聽清吧……
    於是我又喊了一遍。
    那人還是不動。
    這時候，我身後的兄弟們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他們開始催我。
    我跑到那人麵前。
    “讓你撿球……沒聽見嘛？”
    那人看著很麵生，應該是新來的。
    他穿著風衣，抬頭淡淡的看了我一眼，隨後又望向別處。
    怎麽和我想的不一樣？？
    我身後這麽多兄弟，他不是應該害怕麽？
    “把球撿回來！把球撿回來！”
    我學著華仔的語氣說道。
    沒想到，他直接起身，朝我走來了！
    他目光很犀利，我有點不敢跟他對視。
    “那……那什麽，球在那邊呢……”
    我伸手指了指他身後方向。
    他依舊無動於衷，死死盯著我。
    “可能是個聾子吧……”
    我想著。
    “要不……要不我就不麻煩你了！”
    想到這兒，我趁他還沒到跟前，直接繞過他，迂回著，跑去把球撿了。
    而他看了看我，最後也退回了原位。
    這場球打得沒滋沒味兒的，我總覺得後背涼嗖嗖的，好像有什麽東西盯著我看。
    我回頭找，卻什麽也沒發現。
    疑神疑鬼，我大抵是病了……
    ………
    大概三四天之後～
    課間，當我再次去到廁所的時候。
    本來就十分敏感的我，立刻察覺出氣氛不對。
    之前穿黑風衣，要幫我撿球的那個人，也在裏麵。
    而他身旁，站著我那群好兄弟。
    “你踏馬裝雞毛呢？”
    其中一個瘦子兄弟開口罵道。
    風衣男很淡定，不緊不慢的抖了幾下，然後提上褲子。
    他低頭，看了看手指……
    好像尿手上了……
    “我跟你說話呢！”
    我那個瘦子兄弟還是很猛的，步步緊逼。
    我正在猶豫，要不要衝上去勸勸架，讓大家給我一個麵子的時候。
    風衣男揮動那隻滴尿的手，一巴掌直接扇在了瘦子兄弟臉上！
    力道很大，直接把他扇飛了出去！
    現場安靜的可怕，所有人都沒料到包括我在內。
    瘦子兄弟坐在地上，暈了有五秒鍾。
    “我艸！幹他！”
    接著我那一群人瘦子兄弟，全都像惡狗撲食一樣，衝向風衣男。
    我記得那天陽光很燦爛。
    每個人臉上都紅噗噗的……
    隻有風衣男，依舊冷酷。
    他的手也是紅的……
    看著人仰馬翻的兄弟們，我內心十分焦急。
    我想著，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我必須做點什麽！
    路過我的時候，風衣男停住了。
    我腿肚子轉筋了，立刻抱頭，咽了咽口水，小聲跟他商量。
    “能不能別打臉……”
    他始終目視前方，輕輕活動著手腕。
    “你們不是一路人！”
    “耗子尾汁！”
    我現在還能回想起來他的表情。
    簡直太褲辣！
    風衣男走後，我的兄弟們好像很不高興。
    他們互相攙扶著起來，把我推到一邊，踉蹌走出了廁所。
    安慰的話到了嘴邊，我還是沒說出口。
    ………
    幾天之後，學校出了大事！
    據說，我那幾個好兄弟，因為涉嫌搶劫，都被開除了！
    我不信！
    雖然我們抽煙，曠課，欺負同學……但我們是好孩子啊！
    之後，我就再沒見過我的好兄弟們。
    千方百計打聽之後，有人告訴我說。
    我好兄弟們踢到了鐵板。
    他們幾個找了一些校外的大混混，放學去堵風衣男。
    一群人圍毆，卻還是讓他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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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幾乎全市的叔叔們都出動了。
    當天下午，參與的人全部落網！
    我在一旁急得團團轉。
    為啥他們不找我啊！
    我兩邊都熟，在中間沒準當個和事佬，這事兒就了了。
    我想了想，這風衣男才是真的牛掰啊。
    這個我真想學！
    但是我怎麽可能學得會呢！
    我叫雲澈。
    我再次回到了孤單影隻的狀態。
    我的廁所兄弟們已經被團滅了。
    再沒人陪我抽煙了！
    當然這些都不重要。
    關鍵是！
    我他媽好像真的染上煙癮了！
    於是，我成了學校裏真正的異類！
    我一個人有些不好意思在廁所抽煙。
    我不想因為一個人，導致廁所煙熏霧繞的，影響大家噓噓……
    但是煙癮一旦上來勁兒，不說生不如死，也差不多了。
    就好像有一堆螞蟻在身體裏爬，怎麽撓都不解癢的那種。
    有一次終於忍不住了，一下課我直奔廁所，點上一根，舒舒服服的吸了起來。
    剛吸兩口，一抬頭，剛調來的副校長正笑眯眯的看著我。
    ………
    當天下午，叫來了家長。
    鑒於我在學校的糟糕表現，副校長甚至建議開除學籍。
    我傻了，站在校長室外，不知道該怎麽辦。
    沒人能救我了……
    我那些兄弟……
    我的地位……
    我曾經擁有著的一切，轉眼都飄散如煙……
    絕望的時候，恰好碰到了風衣男。
    他衝我走來，我努力擠出一個微笑。
    三言兩語，我向他說了事情的經過。
    他平淡的說道。
    “我早就說了，你跟他們不是一路人。”
    我心說廢話，是一路人的話，我早就被你弄進去了。
    “你不應該硬著頭皮融入他們。”
    我歎了一口氣。
    “知道了又怎麽樣。”
    風衣男盯著我，又擺出那一副酷酷的模樣。
    “行了，我聽你的就好了……”
    “我應該耗子尾汁……”
    我無奈的說道。
    “知道就好！”
    他拍拍我的肩膀。
    之後，不知道怎麽回事，校長親自發話，讓我寫個檢討就行了。
    於是，當天下午，我學著夏洛的模樣，當著全體同學的麵做了檢討。
    ……
    放學回家之後，意料之中的，迎來了父母一頓混合雙打。
    小賣部老兩口子聽了聲音，趕緊過來拉架。
    他們倆一來，我也就解脫了，趁機溜到門外。
    “哎呀！有話好好說嘛，別打孩子啊！”
    “就是，這麽大的孩子，正值青春期，正是叛逆的時候，都能理解！”
    “我看小雲澈挺聽話的，等我幫你們勸勸他。”
    “大爺大媽！你們別管！今天我非打死他不可！”
    我老爹脾氣相當火爆。
    我趁亂趕緊躲遠了去。
    等他消氣兒了再回來！
    在家對麵的山坡上，我正抽著煙呢！
    就聽一陣急救聲傳來。
    接著，遠遠的看到有人被抬上了救護車。
    我發了瘋一樣朝家裏奔去！
    之後的幾天我過的渾渾噩噩。
    好像丟了魂一樣。
    我戴著白布，跪在大堂裏。
    許多人來來往往，和我說了很多話。
    有人安慰我，有人訓斥我……
    不過，我好像都記不清了……
    直到靈堂撤去，老爺爺入土，我好像才回過神來。
    我看著老頭的黑白相片，腦子已經空白了。
    腦中隻剩下他們告訴我的死因。
    心髒病……
    老頭心髒早就不舒服了，他為什麽不去醫院看看……
    我跌跌撞撞，走到老奶奶身邊。
    她抱著相框，早就哭啞了嗓子。
    看我過來，她努力擠出笑臉。
    “小雲澈，累壞了吧……”
    “快坐下……”
    當天晚上，奶奶跟我講了很多事兒。
    一直到我睡著了，她好像還在講。
    可能在講給我聽，也可能是自言自語，也可能是講給剛去世的老伴……
    “你老爺爺一直放心不下你。”
    “他總嘟囔著，你小子應該是談女朋友了。”
    “正是花錢的時候。”
    “該花就花，千萬別太小氣了。”
    “有機會的話，就帶回來看看。”
    “他總讓我直接跟你說，需要錢就從家裏拿，不用不好意思的。”
    “後來，他又想讓我偷偷問問，你為什麽最近不用錢了？”
    “是不是分手了？會不會想不開？千萬別傷心了做傻事兒……”
    “你說他一個老頭子，怎麽心思這麽細的啊……”
    快天亮了，奶奶還在喃喃細語。
    她終於熬不住了，就要緩緩睡去。
    其實我早就醒了。
    直到奶奶睡著，我才敢睜開眼睛……
    我不知道該怎麽麵對她。
    我給奶奶蓋好被子。
    後撤一步跪下。
    “對不起……”
    我咬破了顫抖的嘴唇。
    鮮血混著淚水被我咽下了。
    “我是個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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