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幾天裏，醫院裏來了很多人。
    他們跟爸爸身上的味道一樣。
    姐姐哭紅了眼睛，不過她一直在忙碌著，有很多人找她。
    我隻能默默跟在姐姐後麵。
    那些人，把爸媽的東西都帶過來了。
    爸爸背包裏，蛋糕早就擠成了一坨。
    我看著手裏，模糊不清的蛋糕。
    突然想著，是不是我不要蛋糕，不要裙子，爸媽就不會這麽拚命了……
    “艸！”
    走廊裏，一位叔叔一拳轟在牆上。
    他咬著牙，出奇的憤怒。
    我認出來了，他最開始抱著我的那個叔叔。
    “媽的！”
    “那個死包工頭竟然跑了！”
    “趕緊聯係大廈的人，畢竟是在他們地盤上出的事！看他們怎麽說！”
    周圍立刻有人上前。
    “行了，你也別氣了。咱們這些外包人員，根本沒人管的。”
    “我早就聯係過了，他們說，雖然不在他們的責任範圍之內，可也願意盡一些綿薄之力。”
    “不過……”
    說著，那個人朝我看了一眼。
    “他們讓把趕緊帶回去屍體處理掉！而且需要家屬簽個協議，保證以後不再追究。”
    聞言，抱過我的那個叔叔神色有些複雜。
    “他們能賠多少？”
    “這麽兩個小家夥，以後可沒有生活來源了！”
    另外一個人悄悄靠近，說了個數字。
    “什麽？”
    “欺人太甚！”
    抱過我的叔叔當即大怒！
    “兩個大活人，就賠這點錢？！”
    說著，他擼胳膊挽袖子，看著要去找人算賬。
    “行了，你就知足吧！”
    “這還是我努力爭取來的！”
    另外那個歎息一聲。
    “大家心裏都清楚，咱們這一行，雖然工資高，可幹得都是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活兒。”
    “如果不是特別缺錢，沒有選擇的話，不會有人幹這麽危險的工作！”
    “如果真要細查起來，咱們根本沒有幹這個的資質～”
    那人緩緩開口。
    抱過我的叔叔，沒有反駁。
    顯然，他是跟我們差不多的境況。
    “還有，你不能再帶頭鬧下去了！”
    “不然的話，這行以後誰還敢用你！”
    另外那個人瞪了一眼。
    抱過我的叔叔，低頭沉默著。
    良久之後，他才抬起頭。
    “可是……這兩個孩子咋麽辦？”
    他看向我，眼神之中，有不舍，有憐憫，似乎還有愧疚……
    “唉！你我也沒有辦法！”
    另一個人緩緩開口，顯然他的心情也極度不佳。
    同事就死在眼前，任誰都不會內心平靜的。
    可是這個行業就是這樣，規則還沒有完善，沒準這就是自己的明天！
    “實在不行，送去福利院？”
    “還是……”
    ………
    之後，確實有一波人過來看我了。
    她們穿得很幹淨，沒有爸爸身上那種味道。
    她們說，那是香味。
    可我覺得不如爸爸身上的味道好聞。
    “嗯……不錯！底子挺好，長大了也應該是個美女！”
    其中一個漂亮阿姨，長得跟電視上的明星一樣！
    她上前抬起我的下巴，端詳了半天。
    她身後那些人，也不時點頭。
    看起來就像……就像在打量一件商品！
    “怎麽樣？小家夥，跟我走吧。”
    她笑盈盈的說著。
    不過她和姐姐的笑容一點都不一樣！
    我沒在她的笑容裏，感受到一絲溫暖。
    而且她指甲很長，劃得我生疼。
    我趕緊掙脫出去，躲到姐姐身後。
    這是本能反應，遇到危險，我總是第一時間想到姐姐。
    姐姐也從來都沒有讓我失望過。
    不過這次……姐姐卻沒有繼續保護我。
    她伸手，把我從背後拉了出來。
    “阿姨！我想問……”
    姐姐咬著嘴唇開口。
    “能不能……能不能讓我和妹妹在一起。”
    漂亮阿姨搖搖頭。
    “當然不行！”
    “我們有規定，不同年紀會送到不同的地方。”
    “而且，小家夥馬上長大，也要上學了。”
    “她是要跟同齡人在一起的，以後接受了教育，大有可為！”
    漂亮阿姨上前一步，直視姐姐的雙眼。
    “你也不希望，妹妹跟你走同樣的路吧……”
    這句話似乎打動了姐姐。
    她眼中先是一陣晦暗，轉而爆發出明亮。
    “好！隻要小璃長大以後能有出息，我怎麽都可以！”
    ………
    事情似乎就這麽定下了。
    在漂亮阿姨的幫助下，爸爸媽媽被匆忙下葬。
    我也即將和姐姐分別。
    回到家裏，冷清的氛圍，讓我感到窒息。
    以前，熱熱鬧鬧的家，現在變得冰冷刺骨，十分陌生。
    “我冷……”
    我小聲開口。
    姐姐拿過來一條毛毯，包裹住了我。
    “姐姐……我能不能不和你分開啊……”
    我眼中含淚，試探著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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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璃聽話～”
    姐姐像往常一樣，輕輕拍打著我。
    “你會慢慢長大，我們早晚都會分開呀，現在隻不過是提前了一些而已。”
    “以後去了那邊，你要好好學習，長大後做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
    姐姐眼中一片灰暗，失去了光彩。
    我明明被她緊緊抱著，卻沒有感受到一絲溫暖。
    “長大……我不想長大……”
    “我也不要穿新衣服，吃蛋糕了！”
    “姐姐，求求你了，讓我跟你一起好不好！”
    我哭了很久，不想和姐姐分開。
    可姐姐這次似乎鐵了心，無論我如何哭鬧，都不管用。
    ………
    收拾行李那天，我把姐姐給我的粉色裙子，工整的疊好，放在行李箱裏。
    姐姐也在收拾東西，不過她看起來心不在焉，一件衣服疊了放，放了又疊。
    醫院裏抱過我的那個好心叔叔，也過來了。
    “這樣也好！”
    “起碼以後的生活，有著落……”
    他緩緩開口。
    “老胡的賠償金，我還在爭取，不過你們別抱太大希望……”
    姐姐硬擠出一個笑臉，跟他道謝。
    滴～滴～滴～
    刺耳的鳴笛聲響著。
    他們催促著，急不可耐。
    這讓好心叔叔皺緊了眉頭。
    院子裏，兩輛黑色轎車，一東一西。
    不同的方向，似乎意味著永遠的離別。
    前方拐角處，另一輛商黑色務車前。
    漂亮阿姨優雅的手夾香煙，吞雲吐霧。
    她對麵，站著另外一個短發女人。
    “你當時為何不答應，讓她們兩個在一起？
    “反正上了車，賣到哪裏，都是咱們說了算！”
    短發女人開口。
    “當時那麽多人，我真怕她們拒絕啊！”
    對麵，漂亮阿姨優雅的吐出一個煙圈，緩緩開口。
    “那個大的，已經懂事了，隻能扔到最閉塞的山村去。”
    “而小的那個，我比較滿意！”
    “從現在開始接受培訓，包裝一下，以後就是生錢的機器！”
    “有顏值有學曆的女人，誰不喜歡？”
    短發女人似乎還是不理解。
    “可是，需要這麽久嘛？”
    “她才幾歲，要等她慢慢長大？”
    漂亮阿姨瞪了她一眼。
    “年紀小才是優勢！可塑性強！”
    “而且，有不少大人物就好這口！出價極高！”
    兩人旁若無人的聊著，絲毫沒在意，悄然靠近的好心叔叔，已經目眥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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