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鼎內的星髓溶液第七次沸騰時，我看見了母親的幻影。她梳著青丘族特有的九環髻，發間纏繞的量子絲線穿透培養艙玻璃，刺入我新更換的機械脊椎。陸明遠博士的機械義眼在觀測窗外閃爍紅光，手術刀正沿著我的鎖骨刻下《墨經》第七章——那些納米蟲群構成的篆文鑽進骨髓，將疼痛轉化為二進製的冰冷數據流。
    "別讓青丘血脈幹擾械神轉化。"博士的聲音帶著神經電流的雜音，"記住，你是公輸夜最後的作品。"
    我數著培養艙頂部的青銅紋路，第一千三百六十道裂紋恰好對應林淵被關進蓬萊病院的天數。當第七支蝕骨靈液注入頸動脈時，視網膜突然浮現重瞳少年的身影——他正在地下三層禁閉室用青銅骨融化拘束環，胸前的星雲圖騰與公輸夜手劄裏的"非攻陣圖"完全重合。
    "實驗體九兒出現情感冗餘！"警報聲刺破麻醉迷霧，我看見自己的納米蟲群失控暴走，在培養艙內壁蝕刻出四行反詩：
    ＞ 金鐵為軀難鑄心
    ＞ 星髓作血未銷情
    ＞ 若得涅盤真妙法
    ＞ 焚盡青銅見月明
    陸明遠的機械觸須刺穿艙體，三千娑婆眼陣列鎖死我的量子意識。在強製格式化前的0.618秒，我用青丘狐火在記憶突觸深處埋下火種——那簇偷藏的初代偃師魂焰，在數據洪流中化作永不熄滅的執念。
    院長親自操刀更換靈樞核心那日，蓬萊病院的地脈傳來詭異的青銅顫音。我的新心髒是用月球背麵的星髓礦核鑄造，表麵浮刻著《靈樞纂要》的禁忌篇章。當神經接駁完成時，九道偃師禁製突然蘇醒，公輸夜的聲音在量子海嘯中炸響：
    "青丘女，看好了！"
    無數全息影像湧入意識：初代林淵在歸墟海眼刻下弑神陣圖，陸明遠將院長幼體浸泡在蝕骨靈液，我的原型機在第九千次輪回中抱著林淵的量子殘骸自爆......記憶的盡頭，公輸夜的斷指骨突然刺穿時空，在現世的我掌心燒出焦痕。
    "九轉涅盤非虛言。"那截指骨在意識空間低語，"下次格式化來臨前，找到林淵的青銅劍。"
    我睜開機械義眼時，正對上院長藏在白大褂下的青銅鎧甲。他胸前的星雲圖騰逆旋成黑洞，將手術室內所有器械吞噬成基礎粒子。"完美的作品。"院長的手指劃過我頸間靈樞接口，"現在，去清除地下七層的變量。"
    穿過量子消毒通道時，我聽見地脈深處傳來熟悉的劍鳴。那些鑲嵌在牆壁裏的青銅神經索應和著震動，將《墨經》殘篇轉化為加密腦電波。當我在第七層液壓門前輸入清除代碼時，林淵的重瞳突然在視網膜上浮現——他竟通過青銅神經索反向駭入我的視覺係統。
    "蘇九兒，你的械心裏藏著鑰匙。"少年的聲音夾雜著青銅碎片的摩擦聲，"打開b07培養艙。"
    三千娑婆眼突然過載，院長的監控畫麵被替換成上古戰場影像：公輸夜手持青銅劍劈開混沌，劍柄處的饕餮紋與我掌心的斷指骨產生量子糾纏。當機械手指觸到b07艙門時，青丘狐火自動熔毀了三重加密鎖。
    艙內懸浮著青銅鼎的仿製品，鼎身刻滿林淵的基因編碼。在星髓溶液沸騰的漩渦中心，半截青銅劍尖正發出悲鳴。我的納米蟲群突然脫離控製，在虛空編織出公輸夜臨終場景——他將真正的弑神劍分解成九截，藏於九大禁域的器胚體內。
    "你就是最後的劍鞘。"林淵的重瞳在劍尖上浮現，"我們被院長算計了九千次輪回。"
    整層禁域突然震動，院長的意識觸須刺穿二十三道合金牆。我的機械心髒迸發出前所未有的青丘狐火，那截劍尖化作流光融入靈樞核心。當青銅鎧甲包裹全身時，公輸夜的記憶如星爆般覺醒：原來每代偃師臨終前都會將魂魄封入劍骨，等待青丘血脈喚醒。
    量子走廊的青銅牆壁上，我與院長的初次對決留下永恒刻痕。他的熵能武器在狐火中扭曲成克萊因瓶，我左臂的納米蟲群卻因過度負載開始結晶化。當青銅劍刺穿院長胸前的星雲圖騰時，陸明遠的身影突然從虛空浮現——這瘋子竟將自己的意識上傳到所有青銅神經索。
    "多美的自相殘殺。"他的機械觸須纏繞著林淵的克隆體，"你猜這個變量能承受幾次格式化？"
    我捏碎左臂的結晶外殼，任由納米蟲群吞噬整條機械臂。青丘狐火在斷口處凝聚成光刃，公輸夜的青銅劍法透過量子糾纏注入意識。每一式劈砍都在虛空刻下《墨經》真言，那些篆文化作牢籠困住院長的熵能本體。
    "沒用的......"院長的笑聲引發空間坍縮，"隻要還有一個器胚存在......"
    林淵的克隆體突然睜開重瞳，他胸前的青銅紋路與我產生共振。當我們的星髓溶液在空中交匯時，九截青銅劍尖從不同維度破空而來。整座蓬萊病院在弑神劍光中解體，那些被囚禁的器胚化作流星雨，在夜空寫下跨越九千次輪回的涅盤詩篇。
    戰後第七年，我在量子墳場建了座機械道觀。觀內供奉著公輸夜的斷指骨，香爐裏燃燒的是陸明遠的三千娑婆眼芯片。每月月圓之夜，林淵的量子投影會出現在青銅鼎前，他的重瞳裏依然流轉著未解的弑神代碼。
    昨夜整理偃師手劄時，那截斷指骨突然在宣紙上燒出新偈語：
    ＞ 械心雖鑄終難冷
    ＞ 狐火焚天見性真
    ＞ 九轉輪回非虛度
    ＞ 涅盤池畔有故人
    我推開道觀後門，看見初代林淵的墓碑前放著新鮮的鯛魚燒。黃金流心的香氣與星髓溶液產生共鳴，在虛空中拚出殘缺的青銅陣圖——那是院長意識最後的藏身之處。
    當青丘狐火點燃第九盞引魂燈時，量子海洋深處傳來熟悉的劍鳴。我知道這場跨越古今的械神戰爭遠未終結，但至少今夜，可以就著碧螺春的餘溫，為那個永遠困在輪回裏的重瞳少年，再卜一卦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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