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大寧風雲:稅亂與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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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貢隊伍離去後,大寧漸漸恢複了往日的平靜。朱權並未因此鬆懈。身為寧王,他肩負著當地民生的責任,還掌控著一定的軍事力量,負責大寧地區的軍事防禦。在他腦海裏,大寧的發展布局清晰明了,每一項事務都關聯著整個地區的興衰。
近期,他將精力投入到商業扶持計劃中。與謀士們商討時,他總是能迅速抓住重點,提出關鍵問題。麵對商業扶持基金的細則製定,他條理清晰地指出:“啟動資金的來源要多元,不能隻依賴王府庫銀。富戶和商戶的募集要講究策略,先梳理出大寧最具潛力的商業項目,以這些項目的前景為吸引,說服他們投資。”在簡化商業審批流程上,他又敏銳地察覺到:“設立專門機構雖好,但要防止流程空轉,務必明確各環節的時限,逾期必有懲處。”在他的主導下,商業扶持計劃穩步推進,細則逐步完善。
一日,朱權正在書房中審閱關於商業扶持基金的文書,王府總管常晏匆匆走進來,神色有些焦急。“王爺,”常晏拱手說道,“剛剛接到消息,有幾個商戶聯合起來,拒絕按照新的稅收政策繳稅,還在集市上煽動其他商戶一同抗稅。”
朱權放下手中的文書,眉頭微微皺起,短短數秒,腦海中便快速閃過多種應對方案。“知道是哪些商戶嗎?為何突然如此行事?”
常晏回道:“帶頭的是城中頗有勢力的綢緞商馬福和糧商趙富。據說他們聯合的這幾個商戶,大多是受新稅收政策影響較大的。新稅不僅增加了商稅,田賦調整連帶運輸成本上漲,加上徭役攤派加重,他們實在難以承受。他們覺得朝廷和王爺並沒有真正考慮他們的難處,對之前安撫的說辭也不再相信。而且寶鈔越發不值錢,可上頭收稅還非得收寶鈔,商戶們拿著貶值的寶鈔去繳稅,損失巨大,卻又無可奈何。”
朱權沉思片刻,權衡利弊後說道:“此事不可輕視,若不及時處理,恐會引發更大的混亂。你即刻派人將馬福和趙富請來王府,我要親自與他們談談。記住,務必態度溫和,不要激化矛盾。”他心裏清楚,此刻強硬鎮壓絕非良策,唯有深入了解商戶訴求,以理服人,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常晏領命而去。朱權靠在椅背上,心中暗自思忖。洪武年間,寶鈔無準備金發行,朝廷為應對財政需求大量印製,導致如今嚴重貶值,百姓苦不堪言。且大寧地處農牧交錯地帶,稅收本就複雜,新政策卻未充分考慮。大寧作為北方軍事要地,戰略意義重大,如今既要維護朝廷稅收政策的權威性,又要照顧到商戶的合理訴求,還要兼顧軍事防禦,著實棘手。但朱權眼中閃過一絲篤定,過往處理複雜事務的經驗讓他堅信自己能找到破局之法。
不多時,馬福和趙富被帶到了王府書房。兩人見到朱權,雖行了禮,但神色間仍帶著一絲不滿與倔強。
朱權看著他們,神色溫和,語氣親切地說道:“兩位不必拘謹,今日請你們來,是想聽聽你們對於新稅收政策的真實想法。本王深知這新政策給你們帶來了困擾,也一直在想辦法解決。自洪武爺開國以來,咱們秉持‘三十稅一’,如今大寧這新稅收,諸多細則與本地實情不符,本王已在著力解決。如今寶鈔貶值,實乃無準備金發行、大量濫發所致,朝廷也在想辦法應對,隻是需要些時日。”他邊說邊仔細觀察兩人的神色變化,捕捉他們細微的情緒反應,適時調整自己的言辭和態度。
馬福上前一步,鼓起勇氣說道:“王爺,我們這些小商戶,本就靠著一點薄利維持生計。這新稅收政策一下增加了這麽多稅賦,運輸時還被征調徭役,生意根本沒法做。之前說會向朝廷反映,可我們至今也沒看到任何實質性的改變,實在是對我們不公平。如今在這大寧,大家都更願意用銅錢交易,可繳稅非得寶鈔,我們隻能高價去換,這一來一回,利潤全沒了。”
趙富也接著說道:“是啊,王爺。如今寶鈔貶值,生意本就難做,這稅賦一增,利潤更是微薄。上頭隻收寶鈔,我們拿著這越來越不值錢的寶鈔,卻換不來等值貨物,再這樣下去,我們恐怕都要關門大吉了。”
朱權微微點頭,心中已然有了進一步的盤算。他說道:“你們的難處本王都明白。之前已派人向朝廷呈交奏章,詳細說明了大寧的情況以及商業扶持的計劃。相信朝廷很快就會有回複。而且,這商業扶持計劃也在緊鑼密鼓地籌備中,設立商業扶持基金,就是為了幫助像你們這樣的商戶度過難關。隻是商業扶持計劃,也得在朝廷對商業管控的大框架內施行,往後會想法子,在市籍管理上給大家行些方便,放寬些經營時段,讓大家能多些生機。大寧作為農牧交錯之地,農牧業稅收本就有其特殊之處,本王也會向朝廷著重說明,爭取合理調整。”他不僅表明了對商戶困境的理解,還清晰闡述了後續的解決思路,每一句話都說到了商戶的心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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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福和趙富對視一眼,眼中仍有疑慮。朱權見狀,又誠懇地說道:“本王向你們保證,一定會為你們爭取合理的稅收政策。在這期間,還望你們能夠配合,莫要再煽動抗稅之事。若有任何困難,可隨時來王府告知。我已命人著手調查裏甲賦役不均之事,定會給大家一個公道。”這番話既安撫了商戶情緒,又巧妙地提及正在解決的關鍵問題,展現出他對局勢的全麵把控。
兩人聽朱權言辭懇切,態度也有所緩和。馬福說道:“既然王爺如此說,我們就再信王爺一次。隻是還望王爺能盡快解決,我們實在是撐不了太久了。”
朱權說道:“放心,本王定不會讓你們失望。”送走馬福和趙富後,朱權立刻叫來王府長史周懷瑾。
周懷瑾匆匆進來。周懷瑾出身書香門第,自幼飽讀詩書,入仕後憑借出色的政務處理能力得到朱權賞識 ,負責協助朱權處理王府各項事務。朱權對他說道:“此次稅收爭議和裏甲製度執行問題緊密相連,你即刻去收集各裏甲詳細的賦役記錄,暗中調查那些與大戶勾結的裏長、甲首,收集確鑿證據。我要在整頓裏甲製度時,做到有理有據,一擊即中。調查時,務必謹慎行事,不要打草驚蛇,以免引發新的混亂。”周懷瑾領命而去。朱權心想,整頓裏甲不僅能解決眼前稅亂,還能為大寧長遠穩定打下基礎,這一步棋至關重要,必須走得精準。
與此同時,王妃張氏也在為王府的一些事務忙碌著。她得知王府的丫鬟們近日因為工作安排的問題有些怨言,便將負責管理丫鬟的嬤嬤殷念和貼身丫鬟桃夭叫到了房中,還特意傳喚了負責內務管理的女官宋嬤嬤。
“殷嬤嬤,桃夭,宋嬤嬤,我聽說丫鬟們對近日的工作安排有些不滿,這是怎麽回事?”王妃張氏輕聲問道。
殷念微微皺眉,說道:“王妃,是這樣的。最近王府事務繁多,尤其是在接待朝貢隊伍期間,人手有些緊張,所以對丫鬟們的工作安排做了些調整。有些丫鬟覺得自己的工作量增加了,而待遇卻沒有相應提高,所以有些怨言。雖說咱王府向來遵循規製,可這臨時變動,到底還是讓大家辛苦了。”
桃夭也點頭說道:“是啊,王妃。大家雖然都盡心盡力地做事,但心裏難免有些委屈。”
王妃張氏思考片刻,說道:“我明白大家的辛苦。咱王府有規製,可也不能讓大家寒心。宋嬤嬤,依著府裏規矩,這段時間丫鬟們的額外辛勞該如何犒賞,你最清楚,和殷嬤嬤合計合計。殷嬤嬤,你去統計一下這段時間表現出色的丫鬟,給予她們一些額外的賞賜,比如布料、首飾之類的。同時,重新調整一下工作安排,和管事兒的太監、女官們都商量著來,盡量做到公平合理,讓大家的工作量均衡一些。”她的安排既遵循王府規製,又充分考慮到丫鬟們的感受,妥善地解決了問題。
宋嬤嬤欠身行禮道:“王妃放心,按府裏舊例,有大差事時,表現好的丫鬟該有額外月錢和賞賜,奴婢這就和殷嬤嬤安排。”
殷念應道:“是,王妃,奴婢這就去辦。”
王妃張氏又說道:“還有,平日裏你們也要多關心一下丫鬟們的生活。大家在王府裏都是一家人,要相互照顧。咱們行事,也得依著程朱理學的道理,存天理,講和睦。”
桃夭笑著說道:“王妃放心,奴婢們一定會做好的。”
處理完丫鬟的事情後,王妃張氏又想起了邊境守軍的物資籌備情況。她叫來王府總管常晏,以及負責采買調度的太監劉公公,詢問道:“常總管,劉公公,之前讓你們籌備的邊境守軍物資,準備得如何了?”
常晏恭敬地回道:“王妃,物資已經基本籌備齊全,包括糧草、衣物、藥品等。隻是在運輸方麵,還需要做一些安排。”
劉公公也上前說道:“王妃,采買時可費了些周折,如今物價波動大,尤其是藥材,費了好大勁才湊齊。運輸的車輛和人手也在安排,隻是這路途遙遠,還得考慮安全問題。”
王妃張氏說道:“運輸之事不可馬虎,一定要確保物資能夠安全、及時地送到邊境守軍手中。劉公公,你經驗豐富,運輸路線和護衛安排你多費心。常總管,你從旁協助,調配好各方人手。咱行事得節儉,可這關係守軍安危,該花的不能省。大寧的安穩,關乎整個北方防線,不容有失。”她的指示明確且周全,充分考慮到了物資運輸的各個關鍵環節。
劉公公和常晏齊聲道:“王妃放心,卑職定會安排妥當。”
王妃張氏點了點頭,說道:“好,此事關係到邊境守軍的安危,一定要謹慎對待。”
另一邊,朱權在書房中與謀士顧爻和晏昭繼續商討商業扶持計劃的細節。顧爻早年遊曆四方,對各地商業貿易十分了解;晏昭則擅長謀劃布局,心思縝密。
朱權說道:“商業扶持計劃,不僅要著眼當下解商戶之急,更要為大寧長遠商業繁榮考慮。顧先生,這商業扶持基金的資金募集,除了富戶和商戶,我們能否與周邊藩王領地展開合作,吸引他們投資,共享商業發展紅利?如此一來,既能解決資金問題,還能加強與周邊的聯係。比如,我們可以用大寧獨特的農牧產品資源,與他們的優勢產業互補,共同開拓更大的市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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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爻眼睛一亮,說道:“王爺此計甚妙,這確實是個新思路。與周邊藩王合作,還可借助他們的商路拓展大寧商業版圖。”
晏昭也說道:“王爺,簡化商業審批流程,設立專門辦事機構雖好,但要防止機構內部滋生腐敗。我們可設立監督機製,定期審查,確保公正高效。”
朱權點頭表示讚同,說道:“晏先生所言極是。這監督機製,可從王府親信和當地德高望重的商戶中選取人員,相互製衡。王府親信熟悉內部運作,能把控關鍵環節;商戶代表則能從實際需求出發,監督流程是否便利。”經過一番深入的討論,他們對商業扶持計劃又進行了一些完善。朱權總能在複雜的商業事務中找到創新的突破點,讓整個計劃更具可行性和前瞻性。
就在這時,王府護衛指揮楚毅匆匆走進來,說道:“王爺,剛剛接到消息,朝廷的使者已經快到大寧了,說是帶著對我們奏章的回複。”
朱權聞言,眼中閃過一絲期待。“快,準備迎接朝廷使者。”
不多時,朝廷使者來到了王府。朱權率領王府眾人迎接使者,使者宣讀了朝廷的旨意。旨意中,朝廷對大寧的情況表示了關注,認可了朱權提出的商業扶持措施,並同意對大寧的稅收政策進行適當調整,但具體的調整方案還需要進一步商討。
朱權聽後,心中稍感欣慰。他對使者說道:“多謝朝廷的關注和支持,本王定會全力配合朝廷,做好大寧的各項事務。”
使者離開後,朱權立刻召集趙康、周懷瑾等官員,以及顧爻、晏昭等謀士,還特意請來了稅課司大使李源、巡檢司巡檢王猛,一同商議如何與朝廷進一步溝通稅收政策調整的事宜。
眾人圍坐在一起,展開了激烈的討論。趙康說道:“王爺,既然朝廷有意調整稅收政策,我們應盡快整理出大寧商戶和百姓的具體訴求,以及我們認為合理的稅收標準,呈交給朝廷。此次裏甲在賦役征派上的亂象,也得一並上報,請求朝廷明示規範。”
周懷瑾也說道:“王爺,在與朝廷溝通時,我們要強調大寧作為邊境地區的特殊性,以及稅收政策對當地經濟和社會穩定的重要影響。如今南北榜案剛過,天下關注科舉公平,咱們大寧也有不少學子受影響,稅收穩定關乎學子安心向學,這一點也可向朝廷陳明。”
稅課司大使李源接著說:“王爺,大寧農牧產品交易頻繁,可現行稅率並未區分精細。就拿馬市來說,中原販馬與草原互市的稅率該有差別,不然不利於商業流通。稅收裏頭門道多,實物稅、寶鈔、銅錢,換算複雜,還涉及徭役攤派,得和朝廷細細說清楚。”
巡檢司巡檢王猛也發言:“是,王爺,稅收穩定,治安才穩,咱巡檢司全力配合。如今集市上商戶抗稅情緒高,我已加派人手巡邏,防止有人趁機生事。日常在集市,我們也會嚴查鬥毆、盜竊之事,維護市場秩序。”
朱權點頭道:“諸位所言極是。此次與朝廷溝通,我們要條理清晰,重點突出。先梳理出大寧稅收現狀、裏甲問題、商業扶持需求,再附上我們初步擬定的合理稅收標準和裏甲整頓方案,呈交朝廷。稅收現狀要詳細列舉各項稅目及征收額度;裏甲問題附上具體的調查證據,包括裏長甲首的違規行為和涉及的人員;商業扶持需求結合大寧的產業特色和市場需求闡述。如此,方能讓朝廷全麵了解大寧實情,做出合理決策。”朱權清晰的思路和精準的決策,讓眾人紛紛點頭認可。他總能在複雜的局勢中迅速梳理出關鍵信息,製定出切實可行的應對策略。
商議完畢後,朱權又來到了集市。他想親自了解一下商戶們對於朝廷回複的反應,以及商業扶持計劃的宣傳效果。
集市上,商戶們正在議論紛紛。朱權聽到幾個商戶在交談。“聽說朝廷要調整稅收政策了,也不知道會怎麽調。”“是啊,希望能真的減輕我們的負擔。”“還有那商業扶持計劃,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實施。”
朱權走上前去,說道:“諸位放心,朝廷已經同意對稅收政策進行調整,具體方案正在商討中。商業扶持計劃也在抓緊籌備,很快就會實施。隻是往後經營,還是得守著朝廷定下的市籍製度、經營時限這些規矩,咱們一起想辦法,在這框架裏把生意盤活。這次裏甲賦役不均之事,本王也已著手徹查,定會給大家一個公道。如今南北榜案剛過,天下局勢微妙,咱們大寧更要齊心穩定,共渡難關。”他的話語簡潔有力,既傳達了關鍵信息,又穩定了商戶的情緒。
商戶們看到朱權,紛紛行禮。一位商戶說道:“王爺,我們就盼著能有個好結果,這生意實在是難做啊。”
朱權說道:“本王明白你們的難處,一定會盡力為你們解決。大家也要安心經營,共渡難關。咱大寧百姓,都要尊天理,守規矩,日子才能越過越好。”
離開集市後,朱權回到王府。此時,天色已經漸漸暗下來。他來到庭院中,想放鬆一下心情。
正走著,他聽到一陣稚嫩的笑聲。轉頭望去,隻見小世子朱盤烒在乳母的陪伴下,正在庭院中玩耍。朱盤烒看到父親,興奮地跑了過來,嘴裏叫著:“爹,爹,你看我抓到了一隻小蟲子。”
朱權蹲下身子,看著朱盤烒手中的小蟲子,微笑著說道:“盤烒真厲害。不過,小蟲子也有它自己的家,我們把它放了好不好?世間萬物皆有其理,咱們要心存善念。”
朱盤烒有些不舍,但還是點了點頭,說道:“好,那我們把它放了,讓它回家找媽媽。”
朱權將小蟲子輕輕放在地上,看著它爬走。然後,他抱起朱盤烒,說道:“盤烒,你要快快長大,將來成為一個有擔當的人,像爹爹一樣,守護好大寧的百姓。要懂天理,守規矩,為百姓謀福。日後你讀書明理,也要謹遵程朱理學教誨。”
朱盤烒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說道:“爹,我會快快長大的,我要保護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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