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文二年臘月二十五，東昌城外的凍土在黎明中泛著青光。盛庸勒馬立於箭樓，望著遠處地平線上騰起的雪霧——那是燕軍十萬鐵騎踏碎的冰霜。他身後，二十萬南軍陣列如鐵壁，神機營的虎蹲炮已褪去炮衣，黑洞洞的炮口對準了即將到來的風暴。
    "鐵大人，燕逆果然主攻西門。"平安按著腰間雁翎刀走來，甲葉上還掛著昨夜偵查時的冰淩，"朱棣親率中軍，張玉為先鋒，朵顏三衛在右翼..."
    鐵鉉將凍僵的手指從地圖上抬起，突然指向護城河外三裏處的一片窪地："此處埋了多少鐵蒺藜？"
    "三千斤。"盛庸冷笑，"夠燕逆的鐵騎喝一壺了。"
    寒風卷著雪粒刮過陣列。南軍最前排的三千死士正用身體壓住偽裝好的陷阱，他們口中呼出的白氣在須臾間凝結成冰。沒有人說話，隻有弓弦絞緊的吱嘎聲在風中嗚咽。
    午時三刻，大地開始震顫。
    張玉的白鬃馬第一個躍過南軍哨卡。這位五十八歲的老將身披三重鐵甲，手中長刀劃出淒厲的弧光，身後三千燕山鐵騎如楔子般插入南軍陣線。箭雨襲來時，他竟不舉盾，任憑三支破甲箭釘在肩甲上，反手一刀劈飛了南軍哨塔的旌旗。
    "燕王在此！"
    朱棣的金盔在雪光中如烈日灼目。他蟒袍外的鎖子甲濺滿血冰，長槊所指之處，燕軍死士用血肉撞開了南軍第一道盾牆。朱高煦率輕騎從側翼包抄，卻被平安的弩陣逼退——三排踏張弩齊射，燕軍騎兵如割麥般倒下。
    "轟！"
    火龍出水炮的怒吼震碎冰河。鐵砂橫掃過燕軍前鋒，三十匹戰馬同時哀鳴倒地。朱棣的坐騎被鉛彈擊中前胸，駿馬人立而起時，燕王竟踩著馬鞍騰空躍起，穩穩落在朱能牽來的備用戰馬上。
    "父王！西門有詐！"朱高煦突然暴喝。
    隻見南軍兩翼騎兵如鐵閘合攏，而張玉的三百死士已衝得太深，正被盛庸的親兵團團圍住！
    張玉的刀鋒已經卷刃。
    他身邊親兵盡數戰死，白鬃馬被長矛釘在地上抽搐。老將索性扯斷韁繩，站在屍堆上高舉燕王大纛。南軍如潮水湧來，鐵鉉的親兵隊長在陣外高喊："斬張玉首級者，賞千金，封千戶！"
    "燕藩兒郎——"張玉突然大笑，染血的牙齒在雪光中森然可怖，"可識得此物？"他從懷中掏出一麵殘破的燕字旗——那是洪武二十三年隨朱棣北征時，在捕魚兒海從元帝帳中奪來的戰利品。
    七名重傷的親兵掙紮著站起，與他背靠背結成圓陣。張玉將旗杆狠狠插進凍土，反手奪過一杆長槍。槍出如龍，三名南軍盾兵咽喉同時噴血。
    "朱棣在此！"他突然暴喝。
    這一聲吼讓南軍陣腳大亂。鐵鉉急令合圍時，張玉已單槍匹馬殺到弩陣前，長槍貫透兩名火銃手的胸膛。鮮血順著槍杆淌到他虎口結冰，老將卻恍若未覺，竟用屍體為盾繼續衝鋒！
    "放箭！"盛庸親自挽弓。
    三支破甲箭同時命中張玉胸膛。這位靖難第一猛將踉蹌幾步，突然將佩刀擲出——刀光如電，將南軍傳令官釘死在旗杆上！
    "王爺...快走..."張玉跪倒在血泊中，顫抖的手從懷中掏出染血的軍報。那是他昨夜冒雪偵查繪製的南軍布防圖，此刻正被熱血一點點浸透。
    朱棣率親衛衝到陣前時，正看見張玉被亂矛穿胸。
    "玉哥！"燕王竟脫口喊出二十年前在北平時對張玉的稱呼。他雙目赤紅如血，長槊劈開兩名攔路敵將，卻被朱能死死抱住馬頭："王爺不可！盛庸的火器營已調轉炮口！"
    雪地上，張玉的屍身仍保持著跪姿，手中緊攥著那份軍報。朱棣奪過親兵長弓，一箭射殺正要砍張玉首級的南軍百戶。箭矢穿透咽喉的瞬間，燕王臉上肌肉扭曲——那是他今日第一滴淚，剛湧出就凍成冰晶。
    "傳令..."朱棣的聲音沙啞得可怕，"用本王的金絲楠木棺...裝殮張將軍。"
    戰場西側，朱權的軟劍"銀蛇"正纏住三名敵兵咽喉。劍柄藍寶石突然爆出強光，林毅的意識驟然接管身體："十點鍾方向！火炮！"
    寧王撲倒身旁親兵的刹那，南軍襄陽炮的火石轟碎身後土牆。飛濺的凍土中，沈書瑤策馬衝來，手中改造過的三眼銃連發三彈，精準擊斃炮手。
    "書瑤？"朱權望著妻子染血的裙裾，"你怎麽——"
    "閉嘴！趴下！"沈書瑤突然將他按倒。一支弩箭擦著她發髻掠過，釘入身後樹幹時箭尾仍在劇顫。
    暗處，蕭燼羽的機械義眼紅光閃爍。他指尖輕點虛空，全息屏幕上浮現張玉瀕死的實時數據：【意識體量子波動值97...已達采集閾值】
    "楚局長要的標本快成熟了..."他喃喃道，突然瞳孔驟縮——沈書瑤的量子手環正對準張玉方向射出藍光！
    將死的張玉突然看見一道藍光。
    光幕中浮現出奇異的未來景象：朱棣在南京登基，自己的兒子張輔成為一代名將...而此刻若有人救他，曆史長河將裂開猙獰的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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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老將咳出血沫。
    "張將軍。"沈書瑤的聲音通過量子鏈接直接傳入他腦海，"我可以救您，但未來會..."
    張玉突然用盡最後的力氣搖頭。他沾血的手指在雪地上劃出"忠"字最後一捺，然後狠狠拍散了藍光。
    "告訴王爺..."老將對虛空微笑，"臣...先去地府...替他...探路..."
    子夜，燕軍殘部退至白溝河。
    朱棣在中軍帳內盯著沙盤，突然將張玉的佩刀狠狠插進東昌位置。刀身震顫的嗡鳴中，紀綱悄聲進言："王爺，朵顏衛抓了個妖人。"
    帳外，蕭燼羽被鐵鏈鎖在旗杆上。銀發沾滿血汙，機械義眼卻仍閃著紅光："你們根本不懂！張玉的魂魄正在被采集..."
    朱高煦掄起馬鞭抽下，鞭梢卻被突然出現的藍光截住。沈書瑤臉色慘白地擋在前方："他體內有量子信標！殺他會引發時空震蕩！"
    雪夜突然亮如白晝。眾人回首望去，隻見東昌城方向騰起幽藍火柱，雲層中隱約浮現金屬巨艦的虛影——那是7319年的時空管理局旗艦"昆侖"號。
    臘月二十六黎明，燕軍焚化張玉遺體。
    朱棣親手將榮國公金印放入棺中，突然解下自己的蟠龍玉佩塞進亡將掌心："玉哥，且看本王為你報仇。"轉身時蟒袍下擺撕拉一聲——竟是燕王生生扯斷半幅衣袍覆於棺上！
    朱權在祭火中投入《神奇秘譜》。焦尾琴弦崩斷的刹那，林毅的意識在腦海中響起：【史書記載，張玉之子張輔會成為永樂朝第一名將】
    "那又如何？"朱權在意識海中冷笑，"上校難道不懂，有些痛史書根本記不下！"
    沈書瑤默默展開染血的南軍布防圖。絹角未來文字標注的弱點分析正在褪色——那是被曆史修正力強行抹去的痕跡。
    當燕軍拔營時，朱權在殘雪中發現一枚青銅羅盤。
    指針瘋狂旋轉間，他看見戴思恭正記錄沈書瑤的手術手法，羊腸線縫合的傷口泛著詭異藍光；更遠處，蕭燼羽的機械義眼穿透時空，正與雲層中的星艦建立鏈接...
    "王爺！"紅袖踉蹌跪地，"西南三十裏發現南軍，領兵的是..."她吐出黑血，"平安！"
    朱權與林毅的意識同時劇震。史書記載的東昌之戰後，正是平安率軍截殺燕王...
    風雪更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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