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文三年四月初八，大名府外的官道上塵土飛揚。沈書瑤透過馬車紗簾，看見遠處燕軍連營的旌旗遮天蔽日。她下意識摸向腰間玉佩——那實則是偽裝成古物的量子手環，表麵已出現三道裂紋。
    \"王妃當心。\"青黛突然按住她手腕，低聲道：\"黃儼那閹奴又在記檔。\"
    車簾縫隙間，承奉太監黃儼正用銀針驗毒，每塊糕點都要紮足七下才肯罷休。沈書瑤瞥見他袖口露出的炭筆尖，想起今晨這奴才\"不慎\"打翻的茶盞——那茶水潑在青石板上，竟蝕出幾個針尖大的孔洞。
    \"讓他記。\"沈書瑤故意提高聲調，\"本妃倒要看看，燕王殿下是如何款待自家弟媳的。\"
    馬車突然急停。外頭傳來朵顏衛都督脫魯忽察兒帶著酒氣的蒙古腔調：\"王爺請王妃移步觀陣！\"
    沈書瑤剛踏出馬車，凜冽春風便卷來血腥味。三裏外的曠野上，燕軍鐵騎正演練衝鋒。朱棣一身玄甲端坐馬上，身旁的朱權卻隻著素白蟒袍，在鐵灰色軍陣中格外紮眼。她注意到丈夫左手始終按在琴囊上，那是林毅意識蘇醒時的習慣動作。
    \"四哥好威風。\"沈書瑤向朱棣行禮時，發間金步搖紋絲不動，\"隻是不知這些兒郎，夠不夠填黃河的冰窟窿？\"
    朱棣放聲大笑，眼角皺紋裏還沾著昨日廝殺的血痂。他馬鞭指向南方：\"弟妹請看！\"
    順著鞭梢望去，沈書瑤呼吸一滯。五百步外豎著十具木架，每具都綁著血淋淋的軀體。最中間那個白發老者還在抽搐，正是三日前奉命議和的禮部侍郎陳性善。
    \"南軍使者不識抬舉。\"朱棣語氣輕鬆得像在談論天氣，\"竟敢說本王是亂臣賊子。\"
    沈書瑤的量子手環突然發燙。掃描顯示那些\"屍體\"中有三人生命體征猶存，而朱權琴囊裏的折疊弩已處於待發狀態。她佯裝眩暈扶住車轅，納米機器人順著指尖滲入泥土。
    \"王爺。\"姚廣孝的獨眼在兜帽下閃爍，\"申時三刻了。\"
    朱棣意味深長地看了眼朱權：\"十七弟，帶王妃去歇息吧。記得酉時來中軍帳——陳亨剛從德州送回好東西。\"他策馬離去時，親衛統領紀綱故意用刀鞘挑起沈書瑤的裙擺，露出她綁在小腿上的鈦合金匕首。
    \"末將失禮了。\"紀綱咧嘴一笑，露出鑲金的門牙。
    朱權的軟劍在鞘中嗡鳴。沈書瑤按住他手腕，觸到量子烙印的微光。兩人目光相接的刹那，她看見他瞳孔由黑轉藍——林毅的意識接管了身體。
    \"東南角樓。\"林毅借著攙扶她的動作，嘴唇幾乎貼上她耳垂，\"有狙擊手。\"
    沈書瑤袖中的納米機器人已悄然擴散。三百步外角樓上，端著洪武銃的燕軍突然慘叫一聲——槍管在他手中炸成碎片。
    酉時的中軍帳燈火通明。朱權掀簾而入時，正聽見朱棣在炫耀戰利品：\"盛庸這老匹夫，把糧草藏在泗水河底的鐵籠裏，倒讓陳亨費了好大功夫。\"
    帳中央的沙盤上，代表南軍的木偶七零八落。沈書瑤注意到德州位置插著麵藍旗——那是蕭燼羽的量子標記。她假裝整理鬢發，用納米機器人掃描沙盤，數據立刻通過量子手環傳向林毅。
    \"十七弟來得正好。\"朱棣將酒樽塞進朱權手中，\"剛接到密報，李景隆那草包又被啟用，正帶著二十萬遼東軍往真定趕。\"
    沈書瑤看見朱權指節發白。史料記載李景隆在鄭村壩大敗後就被建文帝撤職，如今複起，必是方孝孺的緩兵計起了作用。她故意打翻果盤，借拾撿之機將一枚紐扣大小的裝置貼在沙盤底部。
    \"王爺。\"姚廣孝突然湊近朱棣耳語。老和尚的佛珠擦過沈書瑤手臂，納米機器人立刻報警：[檢測到反物質波動]。
    朱棣的笑容變得危險：\"弟妹似乎對軍務很感興趣？\"
    \"妾身隻是好奇。\"沈書瑤端起酒樽抿了一口，量子分析顯示酒中混著烏頭堿，\"聽說四哥用大寧的朵顏三衛打先鋒，折了三百精銳？\"
    帳內死寂。紀綱的手按上刀柄，朱能、丘福等將領齊刷刷起身。朱權突然撫掌大笑：\"王妃這是心疼本王的家底呢！\"他奪過沈書瑤的酒樽一飲而盡，\"四哥莫怪，她在王府慣壞了。\"
    沈書瑤的量子手環劇烈震動。林毅正在用生命體征交換情報——酒中劇毒已觸發他體內的納米修複程序，代價是基因穩定性下降12。
    \"報！\"親衛衝進大帳，\"南軍李遠部襲擊涿州糧道！\"
    朱棣摔碎酒樽：\"陳亨呢？\"
    \"陳都督已按王爺吩咐，換南軍衣甲奔沛縣去了！\"
    沈書瑤與朱權目光一碰。史料記載這場奇襲將焚毀南軍百萬石糧草，是靖難之役的轉折點。她指尖輕叩案幾，納米機器人沿著地縫向帳外蔓延。
    \"十七弟。\"朱棣突然攬住朱權肩膀，\"你精通《孫子兵法》，覺得眼下該如何？\"
    沈書瑤看見朱棣拇指按在丈夫後頸——那是能瞬間折斷頸椎的死穴。朱權卻笑得雲淡風輕：\"四哥不是早安排好了？讓朵顏衛扮作商隊混入濟寧，水陸並進焚其糧船。\"
    姚廣孝的佛珠突然崩斷。檀木子滾到沈書瑤腳邊，掃描顯示內部藏著微型追蹤器。
    \"好！就依十七弟之計！\"朱棣猛地拍案，\"朱能率五千輕騎截擊李遠，丘福帶火器營支援陳亨！\"他轉向朱權時，蟒袍上的金線在火光中如毒蛇遊動：\"至於賢弟...明日隨我攻打德州如何？\"
    沈書瑤的量子手環突然投射出全息地圖。德州城防圖上，代表蕭燼羽的藍點正在移動。她假裝頭暈扶住朱權，將解毒劑注入他血脈：\"妾身...有些不勝酒力...\"
    \"我送王妃回營。\"朱權攬住她腰肢的瞬間，沈書瑤感到有硬物頂住自己後背——那是林毅藏在琴囊裏的粒子槍。
    帳外風雪驟急。穿過校場時，沈書瑤發現燕軍正在組裝攻城器械。最駭人的是三門改良版洪武大炮，炮身刻著未來文字——那分明是蕭燼羽的手筆。
    \"少校。\"林毅借著風雪掩護低語，\"楚明河修改了時間線。\"
    沈書瑤突然被拽進糧草堆的陰影處。朱權撕開蟒袍，露出心口的量子烙印——那圖案正扭曲成\"7319\"的數字。
    \"聽著。\"林毅的藍瞳在黑暗中發亮，\"朱棣早知道我們是...\"
    羽箭破空聲打斷了他。朱權猛地推開沈書瑤，自己肩頭綻開血花。二十步外，紀綱冷笑著放下弩機：\"王爺有令，請寧王殿下即刻點兵！\"
    沈書瑤的納米機器人如蜂群湧出。但更快的是一道藍光——蕭燼羽的機械翼掠過營寨上空，量子炮將箭樓轟成齏粉。
    \"遊戲結束。\"半空中的蕭燼羽伸出機械手，\"跟我回家，瑤瑤。\"
    朱權突然拔劍刺向自己左臂。鮮血濺在量子手環上，激活了隱藏程序。黃河方向傳來悶雷般的震動——冰層下的青銅星艦正在蘇醒。
    \"不。\"林毅抹去嘴角鮮血，\"這才是開始。\"
    “瑤瑤……”蕭燼羽的機械義眼閃爍著痛苦的紅光，他伸手想要觸碰她，卻隻抓到了冰冷的空氣，“我親眼看著你的戰機炸毀……我甚至沒能帶回你的屍體。楚明河說隻要帶回你的意識，就能讓你複活……”
    林毅冷笑一聲，朱權的紫羅蘭色瞳孔在風雪中格外妖異：“蕭燼羽，你到現在還不明白？楚明河根本不在乎沈書瑤的死活，他隻需要一個能打開時空裂縫的‘鑰匙’！愛情讓你這個科學天才智商降到零！”
    沈書瑤深吸一口氣，量子手環再次投射出新的畫麵——
    楚明河的實驗室，培養艙裏的克隆體。
    每一個艙內，都躺著一個和她一模一樣的女人。她們胸口烙印著編號，身體被插滿導管，像待宰的牲畜。
    “這些克隆體沒有我的記憶，沒有我的意識。”沈書瑤的聲音冰冷，“楚明河需要的隻是我的基因序列，讓他能穩定打開時空裂縫。”
    蕭燼羽的機械手指猛地攥緊，金屬關節發出刺耳的摩擦聲：“我不會讓他得逞。”
    “可你已經被他控製了！”沈書瑤厲聲道，“你每次說‘保護我’的時候，右眼都會閃過三道綠光——那是楚明河的監控協議！你根本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在替他做事！”
    蕭燼羽的機械身軀僵住。
    冰層下的青銅星艦突然劇烈震動，艙門緩緩開啟，刺眼的金光如利劍般刺穿風雪。
    “沒時間了。”林毅低聲道，“楚明河正在啟動強製召回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