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文四年五月初七，暮色中的淮河水泛著血光，朱棣負手立於河畔高崗，玄色戰袍在晚風中翻卷如浪，發出細碎的裂帛聲。河對岸的盱眙城牆上火把如星，隱約可見守軍來回巡弋的身影。
    "王爺。"姚廣孝手持佛珠走近，"慶成郡主已在營中等候多時。"
    朱棣嘴角扯出一絲冷笑"孤這位堂姐，倒是來得快。"他轉身時，腰間玉帶上嵌著的藍寶石在暮色中閃過一道幽光。
    中軍大帳內，慶成郡主一襲素衣，正捧著茶盞出神。見朱棣入內，她慌忙起身行禮，發間銀簪微微顫動。
    "四弟"她聲音哽咽，"皇上願割地議和，江北諸城盡歸燕藩"
    "郡主。"朱棣抬手打斷，眼神銳利如刀，"三年前孤上表自陳，他可曾給過活路？"帳內燭火突然爆了個燈花，映得他半邊臉陰晴不定。
    十裏外的燕軍偏營，沈書瑤掀開帳簾，夜風裹著淮河的水汽撲麵而來。她左手腕上的量子手環微微發燙，全息投影顯示三裏外有異常能量波動。
    "王妃。"朱權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溫潤中帶著一絲疲憊，"四哥召我去中軍議事。"
    沈書瑤轉身，隻見朱權月白色常服上沾著血跡，右手指節處有新添的傷痕。她下意識抓住他的手腕，量子手環立刻掃描出多處軟組織挫傷。
    "平安那一箭"朱權輕聲道，黑瞳在火光中流轉，"若非上校及時接管身體"
    話音未落，他瞳孔突然泛起冰藍，反手握住沈書瑤的手腕"少校，東北方檢測到蕭燼羽的能量特征。"林毅的聲音帶著金屬質感，"他在收集戰場亡靈意識。"
    沈書瑤心頭一緊。靈璧戰後，他們發現蕭燼羽並非單純追尋她而來——每當大戰結束，總會有銀發道人在戰場出沒，而陣亡將士的眼珠會詭異地變成灰白色。
    "王爺！"紀綱的聲音突然在帳外響起，"盱眙守將派使者求見！"
    朱權眼中的藍光倏然消退。他整了整衣冠，又恢複成那個溫潤如玉的寧王"王妃且歇息，我去去就回。"轉身時，袖中落下一枚青銅齒輪，正是改裝過的量子通訊器。
    沈書瑤彎腰拾起，齒輪內側刻著細小的星際坐標——那是林毅在7319年軍事學院的宿舍編號。她摩挲著凹凸的刻痕，耳邊仿佛又響起蕭燼羽在靈璧城頭的低語"楚明河要的不是曆史，是六十萬亡魂的量子意識"
    南京紫禁城武英殿，朱允炆將奏折重重摔在龍案上，墨汁濺在杏黃色龍袍下擺。殿下跪著的齊泰、黃子澄汗如雨下。
    "三十七員大將！"年輕皇帝聲音發顫，"平安、陳暉、何福全成了階下囚！"他猛地咳嗽起來，內侍慌忙遞上帕子，雪白絲絹上赫然一點猩紅。
    方孝孺上前一步"陛下，當務之急是調雲南沐家軍北上"
    "沐晟的奏本今早剛到。"朱允炆苦笑，"說要鎮壓麓川叛亂，無暇北顧。"他望向殿外漸暗的天色，"慶成郡主應該到燕營了吧？"
    黃子澄突然重重叩首"臣請誅李景隆！此人喪師辱國，如今又主張議和"
    "夠了！"朱允炆拍案而起，案上青玉鎮紙震落在地，摔成兩半。他望著碎玉怔了片刻，頹然坐回龍椅"擬旨加封梅殷為淮安總兵，統帥沿淮諸軍。"
    殿角銅漏滴答作響，沒有人注意到，一縷藍煙正從破碎的鎮紙中緩緩升起，在空中凝成微型星艦的形狀，轉瞬即逝。
    淮河北岸燕軍大營內，子時的更鼓剛過，沈書瑤悄悄潛出營帳。她換上了紅袖的裝束，兩把蒙古彎刀貼在腿側，納米機器人編織的夜行衣與夜色融為一體。量子手環顯示，蕭燼羽的能量信號集中在東北方的亂葬崗。
    "王妃這是要去哪？"
    沈書瑤渾身一僵。轉身看見朱權倚在柳樹下，月光將他俊美的輪廓鍍上一層銀邊。他指尖把玩著一枚青銅羅盤，盤麵刻著與沈書瑤手環如出一轍的星圖。
    "我"
    "上校都告訴我了。"朱權走近，溫潤黑瞳中映出她的身影，"蕭燼羽在收集亡靈意識。"他突然咳嗽起來，袖口沾染了暗紅血跡，"靈璧戰後，那些屍體眼珠泛灰與《通鑒博論》記載的巫蠱之術一般無二。"
    沈書瑤握住他冰涼的手"王爺不該跟來，你的傷"
    "噓——"朱權突然將她拉到樹後。不遠處，脫魯忽察兒正領著幾個朵顏衛士兵拖拽板車，車上堆滿南軍屍體。蒙古漢子酒糟鼻上的刀疤在月光下格外猙獰，嘴裏哼著古怪的調子"銀狼食眼，長生天怒"
    等他們走遠，朱權從懷中取出一卷絲帛"今日盱眙使者送來的城防圖。"展開後，圖上竟用朱砂標著七處古怪符號，連成北鬥七星形狀。
    林毅的意識突然接管身體，瞳孔轉為冰藍"這是量子錨點！蕭燼羽要在盱眙布置意識收集矩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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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趕到亂葬崗時，腐臭氣息撲麵而來。數百具屍體整齊排列成奇異圖案，每具屍體的眼眶都成了黑洞。崗頂站著銀發飛揚的蕭燼羽，機械義眼紅光如血，手中懸浮的青銅鼎正吸收著縷縷藍霧。
    "再收集三千具，就能啟動星艦引擎。"他對著空氣自語，戒指在月光下泛著冷光，"楚明河，你想要的六十萬亡魂唔！"
    一支弩箭穿透他的肩膀，卻沒有血流出來，隻有電光劈啪作響。蕭燼羽轉身，看見沈書瑤端著改良過的神機弩，朱權手持軟劍攔在她身前。
    "瑤瑤。"蕭燼羽微笑，藍莓香氣在屍臭中詭異彌漫，"你終於來見我了。"
    "住手！"朱權厲喝，軟劍突然覆上幽藍光膜，"這些將士魂靈豈容你褻瀆！"
    蕭燼羽的機械義眼收縮"寧王殿下不，該稱呼你林毅上校？"他抬手輕點太陽穴，"楚明河讓我轉告你，7319年的叛徒名單上有你的名字。"
    沈書瑤的量子手環突然警報大作。全息投影顯示盱眙城內升起數十道藍光，在空中交織成網。與此同時，遠處燕軍大營響起急促號角——朱棣提前發動了進攻！
    "調虎離山！"林毅的能量刃暴漲三尺，"他故意引我們過來！"
    蕭燼羽的身影開始虛化"盱眙守將已被我控製，城門將開。"他望向沈書瑤，眼神突然溫柔，"記住，南京城破那日，站在鍾樓陰影裏"
    話音未落，一道藍光從天而降。沈書瑤隻來得及撲倒朱權，身後土地被轟出丈餘深坑。抬頭時，夜空中的"孔明燈"正緩緩隱入雲層。
    五月初九，盱眙城南。朝陽照在洞開的城門上，燕軍鐵騎如潮水湧入。朱棣金甲耀目，望著跪地請降的守將，眼中閃過一絲疑惑——這些將領眼神呆滯，嘴角卻掛著詭異的微笑。
    城樓一角，沈書瑤扶著臉色蒼白的朱權。昨夜強行啟動能量刃，導致他舊傷複發。量子手環顯示，城內七個錨點已激活其四。
    "王爺看。"她突然指向城牆某處。磚縫中嵌著青銅齒輪，正以不可能的角度自行旋轉。朱權黑瞳驟縮"這是武當山的鎮魂術？"
    "是量子編碼器。"林毅的意識短暫浮現，"他在改寫亡者記憶"
    突然，降兵中有人發出非人嚎叫。一個校尉眼珠翻白，手持長槍刺向朱棣！紀綱繡春刀出鞘如電，卻見那校尉身體扭曲成不可思議的角度，刀鋒劃過隻帶起一串電火花。
    "妖人作祟！"姚廣孝佛珠甩出，正中那校尉眉心。屍體倒地後，七竅中鑽出無數金屬蟲蟻，瞬間沒入地縫消失不見。
    混亂中，誰也沒注意到城樓陰影裏站著的銀發道人。蕭燼羽撫摸著機械義眼，輕聲道"第三萬七千六百四十二個意識體收集完成。"他望向被親兵團團護住的朱棣，嘴角勾起，"燕王殿下，我們南京見。"
    淮安府衙密室，梅殷將密信湊近燭火，絹布上顯現出朱允炆的筆跡"死守淮安，待援軍至。"這位駙馬都尉苦笑一聲，牆上他的影子隨火光晃動，竟隱約分成兩道。
    "大人。"影子突然開口，聲音如同金屬摩擦，"楚先生讓我提醒您，別忘了令郎在北平國子監讀書。"
    梅殷手中絹布飄落在地。窗外，淮河水聲嗚咽，仿佛無數亡魂在哭泣。更遠處，燕軍的營火連天接地，宛如一條火龍正向南蜿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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