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權抱著沈書瑤衝進承運殿時，量子探測器在袖中發出尖銳警報。代表生命體征的藍線正在急速下跌，數字已經跌至57。青黛掀開錦簾的瞬間，暖閣裏的燭火齊齊暗了一瞬。
    "準備熱水和幹淨棉布。"朱權的聲音像繃緊的弓弦。他右眼泛起冰藍，左眼卻依舊漆黑——林毅的意識正在強行接管部分身體控製權。
    紅袖撞開西暖閣的雕花門，兩柄鑲著隕鐵的蒙古彎刀哐當掉在地上。她撲到床前，看到沈書瑤手腕內側的"ly?sy"烙印已經淡得幾乎透明。
    "王妃中的是粒子輻射。"朱權——或者說此刻控製著嘴唇的林毅——突然用陌生的未來詞匯解釋。他扯開沈書瑤的織金馬麵裙，露出腰間量子手環，那金屬圓環正閃爍著危險的紅光。
    青黛端著銅盆僵在門口。在她眼中，王爺此刻半張臉冷峻如冰，半張臉卻還保持著往日的溫潤，詭異得令人毛骨悚然。
    "都出去。"朱權的聲音突然恢複正常，黑瞳重新占據主導。但等房門一關，他立刻從多寶閣暗格取出錫匣，指尖發顫地按在匣麵蓮花紋上。匣蓋彈開的瞬間，藍光湧出，映得他眉骨投下深深的陰影。
    匣中躺著一支鋼筆狀的金屬管，這是他們穿越時僅存的未來裝備。朱權——這次是林毅主導——將金屬管對準沈書瑤的量子手環，管身立刻投射出全息界麵。密密麻麻的基因鏈圖譜在空氣中旋轉，其中三條已經呈現斷裂狀態。
    "蕭燼羽的機械義眼發射了基因幹擾波。"林毅在意識海中怒吼，"楚明河這是要活活分解她的dna！"
    朱權沒有回應。他正在與林毅激烈爭奪身體控製權，右手懸在沈書瑤上方不住顫抖，時而要撫上她的麵頰，時而又想操作全息界麵。最終兩人達成詭異的平衡——朱權左手輕撫王妃發間玉簪，那是大婚時他親手所贈；林毅控製的右手則在虛空中快速滑動，調整著基因修複參數。
    "王爺"沈書瑤突然睜開眼，琥珀色的瞳孔卻屬於張氏，"妾身冷"
    朱權立刻扯過白狐裘裹住她，卻在觸碰到她手指的瞬間僵住——那肌膚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透明。林毅趁機完全接管右手，將金屬管狠狠刺入自己掌心。鮮血湧出的刹那，納米機器人順著血流注入沈書瑤腕間。
    "你瘋了？"朱權在意識海中厲喝，"量子糾纏會讓我們三個人的基因徹底綁定！"
    "不然呢？看著她分解成基本粒子？"林毅操控著右手撫過沈書瑤逐漸恢複血色的臉頰，藍瞳中情緒翻湧，"別忘了，在7319年，她本該是我的未婚妻。"
    床榻上的沈書瑤突然劇烈抽搐，量子手環爆發刺目強光。無數納米機器人湧出，在她周身形成半透明的藍色光繭。朱權被衝擊波掀翻在地，後腦重重磕在青磚上。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後一刻，他看到光繭中的沈書瑤漂浮起來，發間玉簪碎裂，長發如瀑散開。
    意識海中，朱權與林毅第一次完整地麵麵相覷。這片介於虛實之間的精神領域此刻劇烈震蕩，無數記憶碎片如流星劃過。朱權看到7319年的銀色城市在林毅身後閃爍，林毅則望見大寧城的雪落在朱權肩頭。
    "聽著，皇室宗親。"林毅的虛影比朱權高出半頭，未來軍裝的肩章閃著冷光，"現在不是內訌的時候。楚明河已經定位到這個時空坐標，蕭燼羽隻是先遣隊。"
    朱權凝視著懸浮在兩人之間的全息投影——那是正在自我修複的沈書瑤基因鏈。屬於張氏的意識光點與沈書瑤的意識糾纏在一起，同樣受損嚴重。
    "量子糾纏需要十二個時辰。"朱權突然說道，"在此期間她不能受到任何幹擾。"
    林毅冷笑"你以為錦衣衛會給我們十二個時辰？紀綱的人就在大寧城外。"
    兩人同時望向意識海邊緣——那裏漂浮著朱權兒時記憶九歲那年，四哥朱棣帶他在禦花園射箭，年輕的燕王手把手教他拉弓。
    "我有辦法。"朱權突然伸手抓住那段記憶，"但需要你配合演一場戲。"
    當朱權在現實中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西暖閣的矮榻上。窗外已是深夜，雪光映著青黛紅腫的眼睛。見他睜眼，小丫鬟立刻捧來參湯，卻被他揮手屏退。
    "王妃呢？"
    "還在光繭裏"青黛聲音發顫，"紅袖守著，那個那個藍罩子碰不得，小刀劉的手指剛挨上就焦了。"
    朱權撐起身子，突然察覺袖中多了一物。摸出來看時，是張對折的薛濤箋，上麵用簪花小楷寫著"醜時三刻，將軍石"。
    "誰送來的？"
    "不不知"青黛嚇得跪下，"奴婢換帕子時就在您袖中了。"
    朱權走到窗前，雪已經停了。月光照在大寧城的瓦楞上，像鋪了一層鹽。他凝視著遠處鍾鼓樓的輪廓，突然瞳孔微縮——樓頂飛簷上，有個白影一閃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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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蕭燼羽。那個機械義眼的冷光，他絕不會認錯。
    "備馬。"朱權轉身取下牆上的龍泉劍，"讓陸錚帶人在北山腳等著，沒我信號不許上山。"
    青黛急得去攔"王爺！您後腦的傷"
    朱權已經大步走向院中。在踏出屋簷的刹那，他放任林毅的意識浮上來，雙眼徹底變成冰藍色。量子探測器顯示，將軍石方向有異常的時空波動。
    "楚明河終於忍不住了。"林毅低聲自語，從馬鞍袋裏摸出改造過的三眼銃。這武器外表看是普通火器，內裏卻被林毅改造成了脈衝發射器，專克機械義體。
    雪地裏，馬蹄聲像沉悶的鼓點。朱權——此刻完全是林毅在掌控——不斷調整著量子探測器的掃描範圍。當將軍石的輪廓出現在視野中時，探測器突然發出尖銳警報岩頂站著三個人影，中間那個的量子特征赫然是姚廣孝！
    "有意思。"林毅勾起嘴角，"明朝的黑衣宰相，居然是時空管理局的暗樁。"
    他勒馬停在岩下，故意讓瞳孔恢複成黑色。岩上傳來姚廣孝帶著笑意的聲音"寧王殿下果然守信。"
    "大師深夜相邀，不敢不來。"朱權緩步上山，右手始終按在劍柄上。月光照亮岩頂平台，姚廣孝的僧袍被山風吹得獵獵作響，身側站著麵無表情的蕭燼羽，而第三人——
    朱權呼吸一滯。是沈書瑤！或者說，是沈書瑤的全息投影。她閉眼懸浮在空中，量子手環的藍光比在王府時更盛。
    "楚局長托我問殿下。"姚廣孝轉動著青銅羅盤，"可願用《神奇秘譜》換回尊夫人？"
    林毅在意識海中暴怒"他們抽離了她的意識體！"但朱權死死壓製住他的衝動，麵上依舊平靜"本王聽不懂大師的話。"
    蕭燼羽突然抬手，機械義眼射出一道紅光。朱權袖中的量子探測器自動防禦，在身前形成藍色光幕。兩道光束相撞，炸碎了一片山岩。
    "還要裝傻？"蕭燼羽的聲音比雪還冷，"你們三個非法穿越者的基因編碼，早在7319年就錄入時空管理局的數據庫了。"
    姚廣孝笑著打圓場"寧王殿下，老衲也是奉命行事。隻要交出《神奇秘譜》裏藏的量子通訊算法，楚局長保證讓你們在這個時空安度餘生。"
    朱權突然笑了。他鬆開劍柄，從懷中掏出一卷竹簡——正是那本引得各方覬覦的《神奇秘譜》。在姚廣孝驚喜的目光中，他緩緩展開竹簡，露出裏麵密密麻麻的琴譜符號。
    "大師可知《廣陵散》的典故？"朱權手指撫過某個特定的音符，"嵇康臨刑前彈奏此曲，歎道"《廣陵散》於今絕矣""
    話音未落，他猛地將竹簡拋向空中。姚廣孝的青銅羅盤突然瘋狂轉動，蕭燼羽的機械義眼則爆出一串火花——那竹簡上的音符正在重組，化作一道金色光網罩向沈書瑤的意識體！
    "你瘋了？"蕭燼羽撲向光網，"這會撕裂她的量子態！"
    朱權等的就是這一刻。他袖中軟劍如銀蛇出洞，直取蕭燼羽心口。機械義眼倉促回防，卻被軟劍纏住，劍尖精準刺入義眼與血肉的連接處。藍黑色的機油噴濺而出，蕭燼羽發出一聲不似人類的慘叫。
    姚廣孝見勢不妙，僧袍一振就要啟動時空跳躍。林毅終於奪過身體控製權，藍瞳精光暴射，從腰間抽出改造過的三眼銃。三聲幾乎連成一聲的爆響中，特製彈頭穿透姚廣孝的僧袍，打斷了他手中的青銅羅盤。
    "這是替書瑤還你的。"林毅冷冷道，看著姚廣孝的身影在扭曲的時空波紋中逐漸模糊。
    岩頂突然安靜下來。朱權重新掌控身體，黑瞳凝視著漂浮在空中的金色光網——沈書瑤的意識體正在光網中緩緩旋轉，量子手環的光芒逐漸穩定。
    "她需要立即回到身體裏。"林毅在意識海中提醒，"光網隻能維持半個時辰。"
    朱權正要上前，背後突然傳來破空聲。他本能地側身，一支弩箭擦著臉頰飛過，在岩壁上撞出藍色火花——是孝陵衛的淬毒箭！
    "王爺小心！"陸錚帶著二十精騎衝上岩頂，箭矢如雨射向剛剛現身的第三波人馬。朱權在混戰中看到蕭燼羽拖著受傷的義眼躍下山崖，白衣消失在夜色裏。
    當朱權帶著沈書瑤的意識體回到承運殿時，東方的天空已經泛起魚肚白。光繭依舊懸浮在床榻上方，但納米機器人形成的保護罩明顯變薄了。青黛哭著說紅袖為保護光繭，肩頭中了一支弩箭。
    "箭呢？"朱權突然問。
    紅袖從懷中掏出那支泛著藍光的弩箭"箭鏃會動像活物"
    林毅立刻在意識海中預警"是納米噬菌體！楚明河要分解整個大寧城的生物圈！"
    朱權將沈書瑤的意識體推向光繭，轉頭對陸錚下令"全城戒嚴，所有水井派人看守。"又對青黛道"去請白芷姑娘，就說本王要她藥箱夾層裏的東西。"
    當兩股藍光終於融合的刹那，整個承運殿被強光照得如同白晝。院中的老梅樹在這光芒中突然開花，引得仆役們驚呼連連。光繭漸漸消散，沈書瑤緩緩落在床榻上，手腕內側的烙印重新變得清晰。
    朱權踉蹌著撲到床前，卻在碰到她手指的瞬間僵住——沈書瑤的睫毛顫動，睜開的卻是琥珀色的雙眸。
    "王爺"張氏的聲音虛弱卻清晰，"妾身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在意識海中，林毅的虛影猛地抓住朱權"書瑤的意識呢？"
    沒等朱權回答，床榻上的"張氏"突然蹙眉，瞳孔深處閃過一絲藍光。她抬起的手腕上，量子手環正顯示著全新的數據【基因融合度71，穩定性回升中】。
    殿外突然傳來急促的馬蹄聲。陸錚衝進來時臉色煞白"王爺！朝廷來旨，說有人告發您誹謗魘鎮！"
    朱權與意識海中的林毅同時看向窗外——朝陽完全升起來了，照在大寧城的積雪上，紅得像是潑了一盆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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