顫顫巍巍走近正院裏，她便看見三人陰沉沉注視著自己，慕夫人眼眶裏還有淚花兒打轉。
    慕琇強笑道：“爹，娘，哥哥，怎麽啦？”
    “怎麽了，你自己心裏清楚。”
    慕琅深呼吸一口氣：“你大了，也是個要麵子的女孩，還需要我們把你做了什麽都說出來嗎？”
    慕琇渾身一僵，心虛道：“哥哥，琇琇那些事情，你們不是都清楚了嗎？”
    “啪”地清脆一聲，她臉上挨了一耳光，是慕父打的。
    不重，也不怎麽疼，但慕琇還是難以置信地望著自己的父親。
    長這麽大，這是他第一次打自己，哪怕上次懷孕被發現了也沒有這樣過。
    慕琇紅了眼眶：“爹爹，為什麽，琇琇什麽都不知道。”
    慕老爺閉了閉眼睛：“來人，把二小姐關進祠堂裏跪著，沒有命令，不得放她出來！”
    立刻有兩個家丁上前，一左一右架住慕琇胳膊，開始把她往祠堂方向拖拽。
    慕琇嚇壞了，顫聲質問：“爹爹，到底是因為什麽要懲罰琇琇？為什麽要無緣無故讓琇琇去跪祠堂啊？”
    “無緣無故？！”慕琅氣笑了：“琇琇，你做了那麽多事，是怎麽好意思說無緣無故的，啊？”
    他從前怎麽沒有發現，自己這個小妹妹，臉皮竟然這麽厚啊。
    “哥哥，可琇琇真的不知道……”慕琇眼神躲閃，她之前做的壞事多了去了，就算是要被發現，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件事。
    難道是雪梨醬？是小時候害慕瓔的其他事？還是……東廠的事被發現了？
    慕琇來不及思考那麽多了，她已經被拖得越來越遠，渾身的勁都使出來了，拚了命掙紮。
    “琇琇冤枉啊，琇琇不知道發生什麽了，爹，娘，哥哥！你們放過琇琇吧！”她哭嚎得絕望，她哪裏吃過這樣的苦啊，實在是太難為自己了。
    更何況，她肚子裏還有寶寶呢！
    然而無論她怎麽求饒哭喊，正院裏的人全當做沒有聽見，任由家丁將她帶走。
    慕琇被拖拽在冰冷刺骨的石子路上，膈得她雙腿好幾處青紫，最後才被扔進空無一人的冷寒祠堂裏。
    家丁還不忘“體貼”地把所有蒲團都拿走了，教習嬤嬤站在一旁，毫不客氣道：“對著慕家列祖列宗的排位，二小姐可得恭恭敬敬跪好了才行，否則的話，就是不敬祖宗。”
    一群死人罷了，有什麽好敬的？慕琇氣得咬牙切齒，活人麵前討不到好就罷了，死人麵前她還要卑躬屈膝？
    “你一個下人，也敢對我頤指氣使？！”她失聲大喊。
    教習嬤嬤冷笑一聲，陰陽怪氣：“二小姐，您不會還以為，您還是那個受盡萬千寵愛的二小姐吧？主子們最近都不待見您，老奴勸您，還是老老實實跪著吧！”
    慕琇臉色白了白，她說的是事實，可慕琇不信。既然從前她能讓家人都喜歡她，那這次等家人氣頭過去了，她依舊能讓家人繼續喜歡她。
    “我也勸你這個狗奴才識相一點，我和你的主子們，是血脈至親！等他們對我的氣消了，遲早還是會繼續寵著我的。”她咬牙道，恨恨盯著那老女人。
    教習嬤嬤氣笑了，都什麽時候了，慕琇還敢跟她頂嘴？
    從前她就不待見慕琇，慕琇表麵裝的好，骨子裏從來不把下人當人看。
    對於這樣的人，逮到了機會，她就是要好好教訓一通才是。
    “好啊，老奴等著二小姐，你盡管去告狀，現在還得給我跪好！”
    嬤嬤厲喝一聲，嚇得慕琇劇烈哆嗦，隻能不情不願跪在一排排牌位麵前。
    祠堂裏隻有稀微的燭火燃燒著，地麵和冰塊一樣又冷又硬，慕琇剛跪上去便“嘶”了一聲，寒意透過衣裙滲進膝蓋裏，痛得她渾身發抖。
    她憤憤抬頭，卻隻對上教習嬤嬤嚴肅醜陋的臉，瑟縮了一下。
    慕琇決定不硬碰硬：“嬤嬤，您老人家行行好，和外麵的人說一聲，給我個蒲團行嗎？”
    她淚珠漣漣：“琇琇身子不好，沒辦法跪這麽長時間的。”
    教習嬤嬤卻一聲不吭，仿佛根本沒聽見她說的話，隻是幹瞪著她。慕琇徹底絕望了，低下頭，渾渾噩噩熬著這一宿。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她跪得幾乎昏迷，開始陣陣打瞌睡，就這麽跪著睡著了。
    醒來以後，慕琇肚子也饑餓難耐，嬤嬤卻隻遞給她兩個饅頭和一碟小菜。
    慕琇強忍淚意和怒火：“就這些？我什麽時候吃過這麽破爛的東西？！我要出去，我今天還沒喝安胎藥呢，出了事你負責嗎？”
    “二小姐，老奴不過是奉命行事，主子不吩咐的事，老奴不做。”教習嬤嬤寒聲說。
    無奈之下，慕琇隻能含著淚水一口口啃硬邦邦的饅頭，吃那些難以下咽的鹹菜，還沒吃到一半，便忍不住想吐了。
    她想到小時候，慕瓔好幾次被她陷害得去跪祠堂，一跪就是三四天，那時候，慕瓔也是這麽過來的麽？
    然而她心中沒有絲毫愧疚，隻是惡毒地想，自己為什麽不在慕瓔出嫁之前弄死她？可能替嫁也不是個什麽好主意，慕瓔飛出了慕府，搖身一變成了將軍府的夫人，徹底不受掌控了。
    慕琇又咬了一口冷硬的饅頭，終於徹底崩潰，發瘋一般把半塊饅頭砸在牌位上——牌位呼啦啦倒了一片，她跪在地上使勁錘著地麵，口中瘋狂地尖叫。
    “為什麽！為什麽最近我什麽都被發現了！為什麽慕瓔這個賤貨就是死不了！”
    教習嬤嬤冷眼看著她發瘋，心中嘲諷。
    像慕琇這樣的人，注定什麽事都做不成，隻會在這無能狂怒。
    她等慕琇發夠了瘋，才冷冷道：“二小姐現在就把所有牌位都扶正當了，否則的話讓主子們看見了，您還要再跪上不少天。”
    這次慕琇沒有反抗她，拖著沉重酸麻的雙腿起身，膝蓋上的刺痛令她五官都扭曲了。
    她抿著唇，表情陰沉仿佛能滴下水來，一點點將所有牌位扶好，又重新跪了回去。
    “快點過去吧，我要出去，我要找廠公大人，我不想繼續在這裏呆著了……”慕琇絕望又崩潰地閉上眼睛，淚流滿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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