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4章 公孫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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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錦綺忽覺氣血攻心,喉頭腥甜,坐起身來,便嘔出一口鮮血。緩緩睜開眼,才看清自己在一間滿是紅色的屋中,紅桌紅椅,紅床紅榻,紅簾紅幔,滿目皆是紅,壓的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她被放在個紅色的榻上,看著地上自己剛吐出的鮮血,她漸漸想起方才發生的事來,想到他還被困在那陣中,生死難料,她急忙跳下榻,才走出兩步,腿一軟,跌倒在地,感受到腿上傳來的疼痛,她伸手探進裙下,摸到大腿上一條長長的、似乎是箭傷,還在流血。
這是……?
身體其他部位也很疼,脊背像是挨了眾捶般直不起來,胳膊上也有淤傷,她疑惑的看著自己的胳膊,這……是自己的身體嗎?
方才在石門外似乎是被打暈了,醒來便多了這許多傷,這是怎麽回事?
正看著,大臂呼啦一聲,又被劃開一個口子,血流不止。
趙錦綺疼得嘶一聲,倒吸一口涼氣,驚恐的看著剛剛大臂上憑空多出來的傷口,自己就那麽看著忽然出現。
這……
她抬手看了看四周,沒有人,沒有人傷她啊?
這傷口……她管不的這些,心中隻一心想去那陣中救他。
她爬起來爬起來向門跑去,卻發現門窗都釘死了,怎麽也拉不開。一邊撞門一邊喊叫,外頭無一人應答。
房中那頭紅紗之後的床上傳來一個聲音:“姐姐!你別在砸了,他們都在很遠的地方守著,聽不到,聽到了也不會過來的。”
趙錦綺轉頭,透過層層紅紗看到床上隱約躺著個人,她轉身扶著屋中陳設,挪步過去,試探的問道:“你,剛剛說什麽?”
那床上又傳來聲音,將方才的話重說了一遍,是個稚嫩清甜的女子之聲。
趙錦綺想到了什麽——公孫蠻!
她揭開最後一道垂著的帷幔,便看到了床上躺著的女子,生得十分可愛,細看眉眼,有些像莫語彤,又有些像冰妞,隻是那臉上的顏色確是有些白的不自然,更添些病弱之感。
趙錦綺隻一眼便確認了這是南疆那個丟失多年的小郡主——公孫蠻。
她又抬頭環視一周,原來她已經把太子丹交給梁太上皇了,此刻便與公孫蠻關在一起。
公孫蠻:“姐姐,你是從哪裏被抓來的?”
趙錦綺:“南疆。”
公孫蠻的眼睛亮了亮:“真的嗎?我也是,我叫公孫蠻,很小的時候就被抓來這兒了,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外麵的生人了。”
趙錦綺發現她一直軟軟的躺在那兒,隻能說話和轉轉眼珠子,趙錦綺正欲說話,忽然喉頭一陣腥甜,胳膊很疼,她急忙拉起袖子,便看到小臂上出現一道傷口,還在往大臂上蔓延。
公孫蠻:“咦?你……怎麽會?你走近些,我看看你的眼睛,姐姐,你是不是中蠱了?”
趙錦綺將信將疑,走近幾步,公孫蠻努力的轉頭看:“你被人下了同心蠱!是你情郎做的嗎?”
趙錦綺:“同心蠱?”
公孫蠻:“是啊!我雖然很早就離開南疆了,但這同心蠱是我們南疆蠱族必學的第一種,通常是南疆姑娘給自己和情郎種的,這樣兩人就不能離開對方太遠,一方受傷或者身死,另一方也會跟著受傷或者死掉,如此兩人就可天長地久,同生共死了。”
趙錦綺聽了,心中震撼,還有這種蠱?
她腦中閃過之前在東宮,他喝了毒茶,她也吐血的場景,還有他跑出去那日,她好好在屋子裏坐著,忽然身上傳來疼痛,心中慌張之感,後來在禦花園坐著,肩膀處忽傳來被撕裂般的疼痛,與後來所見,他肩部的傷似乎……在同一個地方,那麽,是他和她中了這同心蠱吧!
她忽然臉上揚起了笑容,眼睛裏卻還在流淚。
那麽,至少證明他現在還活著,不是嗎?
她抹了臉上的淚水,眼中有了一點光亮,麻利的給傷口上藥,包紮,又上藥,又包紮。
“姐姐,你怎麽,又哭又笑的?”公孫蠻看著奇怪的趙錦綺,趙錦綺席地而坐在包紮傷口,她得頭轉不了,她努力的斜著眼睛看地上的趙錦綺。
趙錦綺:“我……又疼又高興,謝謝你……阿蠻!”
“你好奇怪,不過你的情郎現在情況好像不太好。”公孫蠻道。
趙錦綺愣了一下,沉思片刻,試著開口道:“既為同心蠱,那是不是能心意相通,我在心裏說對他說得話,他是不是能收到。”
公孫蠻想了想,道:“難,世間最難得見的便是真正情深意切,感同身受的情人,所以我南疆先祖才研製了同心蠱,在後來的流傳使用當中,更像是控製對方的牢籠,多得是最後魚死網破的結局。但從祖先的意圖出發,此蠱種在心,若是心中對彼此情義果真深厚到可以相通的地步,那麽借助蠱蟲或許真的可以實現相通,不過我學的那會兒,師父說現實中沒有見過的。”
趙錦綺包紮好身上的傷口,起身又道謝,朝外走去,坐在榻上,沉下心來,收斂心神,她曾在追月的引導下,內視過身體的,如今追月沉睡,她隻得靠自己試試能不能內視到心髒,找到蠱中,再通過蠱蟲去聯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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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這聽起來很玄幻,很荒唐,可兩人現在被困兩地,他更是生死難料,哪怕有一點希望,她也想拚盡全力抓住。
趙錦綺一遍遍使自己沉下來,可還是不得法門做到內視。她有些心焦,眼中落下淚來,想象著他此刻在那陣中舉步維艱的樣子,慢慢的她想他的臉,想他的樣子,想到從前一幕幕,她心沉下去了,她的神識看到了自己心髒邊的那條蠱蟲,鑽入蠱中,她便看到了迎麵射來的箭,感受到他跳上牆壁,躲開箭後的氣喘籲籲。
“小皇叔,是我,你感受的到我嗎?看到那個龍頭所在了嗎?那裏是驚門,你閉上眼往那裏跑,眼不見,麵前的箭便傷不了你,可作歇息休養之地。”
沒有回應,她有些喪氣。
又叫幾聲,卻無回應,她以為是自己臆想,其實根本沒法通心意。
“嗯,我到了。”忽然他的聲音回應道。
趙錦綺一喜,卻忽抽離出來,門吱呀一聲開了,打斷了趙錦綺,她擰眉看向出現在門口的作道人打扮的人,抬手擦了因被迫抽離太快,七竅被逼出的血。
手暗暗撫上心髒,從那細微的聯係中感受到他已不再慌張驚恐,看自己身上也沒有新的傷出現,看來他已到驚門暫時脫險,這才放下心來。
那道人進的門來,身後跟著同樣作道人打扮的人,隻是年紀比前麵的老道要年輕些,年輕的道人上前來將趙錦綺拖起來架到旁邊的木椅上,用繩索將其手腳各附在椅子上。
老道人上座,擺了一下浮塵,看向趙錦綺:“你就是公孫離,南疆公孫家的大小姐?”
趙錦綺做出一份驕橫跋扈之樣來:“你管我是誰?你們這些牛鼻子,綁我幹什麽?放開我,我要出去。”
老道人輕輕一笑:“姑娘,來了這兒還想著出去?”
他一個眼色,便有年輕道人捧著小碗與刀來,割開了趙錦綺的手腕,取了一小碗血,趙錦綺怒視著取血那人,那人被盯的有些心虛,取了多半碗便停了,拿出幾根銀針紮在傷口往上一寸的血脈所在,傷口出血便漸漸少了。
這時,太上皇帶著太子丹也從門裏進來。
眾道人忙見禮。
太上皇上座之後,看著那老道:“李道長,血取好了?”
那老道躬身:“回主上,取了,貧道今夜開爐煉丹,三日後丹成,即可知效果。”
太上皇擺擺手:“去罷!別再叫我失望了。”
“是。”那老道帶著眾道士退下。
屋中剩下太上皇、太子丹,被綁著的趙錦綺,還有躺在床上的公孫離。
太上皇:“小丹,此事三日之後才能見分曉,你便先回去吧!你放心,隻要她的血真的有用,那皇爺爺答應的事情一定兌現。”
太子丹:“是,孫兒明白。皇爺爺打算什麽時候給她用軟筋散?”
太上皇看了趙錦綺一眼:“先這麽綁著吧!三日之後若那丹真的有用,便給她服用軟筋散好好養起來。”
太上皇起身:“走吧!外頭夜色應已經晚了,我這裏不便留宿你,三日後你再來吧!”
太子丹:“是。”
走到門口,太子丹又道:“皇爺爺,她是我帶回來的,我想同她說幾句話,也算是好好告個別。”
太上皇擺擺手準了,自己先離去了。
太子丹返回來,在趙錦綺麵前蹲下身去,掏出藥撒在趙錦綺手腕的傷口上,又拿出帕子給她包上:“你受委屈了。”
趙錦綺冷笑道:“你包它做什麽?沒準一會兒又要來剌開放血呢!”
太子丹愣了一下,站起身來,伸手摸上她的臉,笑道:“生氣了?再忍忍,我很快帶你走。”
趙錦綺別過臉,躲開他的手。
太子丹忽然俯下身,在她耳邊道:“這是百毒丹,能解軟筋散。”
他直起身子,笑得意味深長:“我希望你能用到。”說完,便離去了。
趙錦綺皺眉看著手中那個小藥瓶,陷入沉思。
“姐……姐姐,你真的是我姐姐?怪不得你叫我阿蠻,阿離姐姐,你怎麽會被抓到這裏來?”公孫蠻帶著哭腔的聲音傳來。
趙錦綺含含糊糊的應著,以溫柔話語勸慰安撫,漸漸的,小姑娘才平靜下來,抽抽搭搭的訴說著她如何被抓來,如何思念家人等話。
趙錦綺也都應著,多加寬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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