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白玉打小見慣傻妹妹獨有的生氣方式，哪裏會怕，樂嗬嗬，學著傻妹妹模樣，盯著她那雙再無一絲傻氣的靈動雙眸，好讓傻妹妹更生氣些。
    漸漸地，傻姑娘與瘋小子心勁大起，皆忘了原先想法，都不想在這場比拚意誌力的瞪眼比賽中先眨眼。該是眼中有池水沒流盡，過得一會，千衣蝶眼中酸澀難當，恨不得揉兩下才舒坦，可一看到趙白玉眼中蘊有的得意勁，又生生壓下衝動，繼續瞪眼比賽。
    腳步聲漸近，張媽拿著個布包回到園中，卻是沒見著表少爺與九小姐，四下一張望，瞧見表少爺在假山處，便來到假山旁，未及開口，驚見表少爺狠瞪九小姐，而九小姐又是滿眼淚光，心下不由得巨震。張媽腦子裏再次回響起千山的話來，酸苦又起，放下布包，哀求道：“表少爺，九小姐腦子不靈光，若有得罪之處，千萬海涵，莫要欺負她。”
    趙白玉眼中其實也早就酸澀，純是以意誌力強撐方才沒眨動，哪肯分神答話，嗯了嗯，揮了揮手。
    張媽不敢違拗，退離後於花園側門蔭涼處站著，心中回想著花姨娘在世之時對她的好來，就此定下主意，尋思著晚上再細問小姐不遲，要是表少爺真做了什麽出格的事，那也顧不得什麽了，就是死也要將事鬧到大夫人那邊去，九小姐能一生衣食無憂已是足夠了。
    假山那頭的比拚還在繼續。
    又過一會，千衣蝶眼中的酸澀感終於到達極限，心有不甘下，想著我是傻姑娘我怕誰，抬手就給了趙白玉一巴掌。
    既是要耍賴作弊，也是要給非禮定要視的瘋小子一點深刻教訓。
    趙白玉哪想到傻妹妹會突然改變生氣方式，白嫩巴掌挨個正著，眼框也遭了魚池之殃，慘被尖長指甲劃到，可勁呼痛揉眼。
    戳眼之舉實屬無心之失，贏下比賽的千衣蝶顧不得裝傻了，發力掰開趙白玉手，確認他眼睛沒事才放下心來。
    趙白玉樂嗬嗬，低語：“傻妹妹就是可人，耍了賴後就不裝傻了。”
    千衣蝶僵了一僵，傻笑重回，雙手齊上瘋小子臉，發力一通捏揉，占夠了便宜方才鬆了手。
    “每回一被拆穿，你就亂捏我臉，不過挺舒服就是。每回問你為什麽要裝傻，你就裝十成傻，哥哥我不問就是，總有一天會讓你乖乖地做趙家媳婦。這麽有趣的傻媳婦必是天下獨一份。”趙白玉打開布包，取出幹布擦身。
    以他正當努力學習的年紀說要娶媳婦，換了千衣蝶的前生世界，弄不好就要接受雙方家長的混雙痛揍，可擱大吳朝這裏實是正常得很，就算他不說，長輩們也是開始物色門當戶對的人家了。女孩也一樣，十三議親，十四定禮，十五出閣。
    “嘿嘿。”千衣蝶傻笑以對，心中再一次推猜瘋小子是怎麽看穿自家那勝過奧斯卡影後的純天然演技的，破綻到底出在哪裏呢？
    “嘿嘿，我還哈哈呢，費了好一番功夫才從大表哥那裏溜了出來，怕你等急了，順著那兒的荷花池直接遊來了，結果你倒好，不感謝我還偷襲我。瞧我這額頭腫的。”趙白玉埋怨著遞過張媽帶來的幹淨衣服。
    說起這個千衣蝶又是一肚子氣，卻是礙著傻姑娘的人設，不好就此事與瘋小子理論一番，隻得恨恨接過衣物，剛要換，猛然想起什麽，以衣物護身，狠瞪盯著她瞧的瘋小子，心想瘋小子居然真以為本姑娘會傻到當麵換衣服。
    趙白玉打小與千衣蝶鬧慣了的，愛看人是真，偷瞧春景，心裏麵實還沒有那個壞壞意識。此刻見傻妹妹瞪人，他下意識地想到平日裏傻妹妹都是由張媽負責打理，八成不會自己換衣，忙伸出手去拿衣服，想著自己先比劃一下，作個示範給傻妹妹看看。
    千衣蝶情知瘋小子毫無任何不良企圖，也猜到他誤會自己是個衣來伸手的嬌小姐，可哪會放過這般絕佳收拾人的借口，飛速卷起衣服，兜頭蓋臉地打了過去，邊打邊叫：“蘿裏空！”
    衣服是布料，卷起來仍是軟的，打到身上雖是劈叭直作響，可半點也不痛，卻將趙白玉打清醒了。
    “看吧，都說你是在裝傻了，不然哪裏會羞到揍人嘛。去那裏麵換，我替你守著，你遲早是我媳婦，我不會偷看的。”趙白玉接住布棍，將傻妹妹拽到身邊，指指一旁的避雨假山洞。
    千衣蝶聽得一愣，忽地雙手一對拍，恍然大悟，怪道每次都會被瘋小子拆穿，敢情破綻是出在羞惱這個傻子絕不會有的情緒上。既然瘋小子立下了大功，千衣蝶也就大度饒了厚臉皮瘋小子，去了一邊，沒去假山洞裏換幹衣。
    “傻妹妹，你不想換？”趙白玉道。
    千衣蝶微一點頭，自顧靠在假山上，享受著大樹搖動而來的陣陣涼風。
    這鬼天氣，男孩子可以打赤腳穿短衣，女孩子自也可以穿濕衣涼快一下，反正年紀還小嘛，不打緊。
    “不換就不換，反正這天氣濕衣很快就幹了。傻妹妹，這回你錯打我了，哥哥我今回絕不是拿著空籮就來哄你耍的。”趙白玉轉身鑽進山洞，從裏麵拿出兩個大竹籮來。
    千衣蝶瞄瞄竹籮，戒心大過開心，向旁邊移了兩步，與瘋小子保持一個安全距離。
    以瘋小子戲耍傻姑娘的慣用伎倆來推算，裏麵不是藏著小老鼠就是癩蛤蟆，這回是條菜花蛇也說不定。
    傻妹妹沒要東西反是戒備移遠，趙白玉會意是自己以往冒得壞水太多，忙是打開左手中的籮給傻妹妹瞧看，道：“放心，不是小蛤蟆。每次找你耍吧，你總要說上幾句籮裏空，我想了很久也不明白是什麽意思。前兩天回家裏時我問了重明伯，他十分肯定地表示說這話的人是在繞著彎的要好處。我前後一琢磨，還真是。”說著拿出一小堆包啊盒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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