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畫技，千衣蝶前生本就是個粗通一二，這一世又欠修行，畫起畫來自就是乏善可陳，但也不至連個土豆也畫不像，畫成那般糟樣，實在是拿不慣毛筆所致。沒法子，她那前生世界除去練書法的人已經沒幾個人用毛筆寫字了，尤其是年輕人，盡是圓珠筆、簽字筆，方便快捷。
    趙白玉抬手接住書，打趣道：“看來我是成不了好先生了，教了兩三年，媳婦還是隻會畫蛋。傻妹妹，你說我畫，不光是種子或果實，花株也要，越詳細越好。”
    這一要求對千衣蝶來說不是問題，前一世不僅常為農產公司做廣告宣傳，也常和朋友去農家樂耍閑，對於常見農作物的外貌還是很熟悉的。
    不一會，趙白玉畫就一幅花果圖，擱下筆，皺眉道：“前三個還真不清楚，第四個以往跟父親訪友時在一郡中大姓家花圃中見過，向陽花嘛，挺好看的，那種子能吃？”
    千衣蝶驚喜低呼：“真有？！太好了，發家的基本啊。”隨又滿心奇怪，“趙家哥哥，大吳之前就沒人吃瓜子麽？西瓜子？南瓜子？”
    “荒年的時候連樹皮草根都能吞下去，你說呢？有生吃的，有炕熟了吃的，可都沒啥味；也有醫家用作偏方的。都是吃瓜爽意。真好吃？”趙白玉很是好奇。
    千衣蝶翹起蘭花指，得意地道：“當然，這些好東西的吃法至少還要個三五十年才能問世，也就是我跟著師傅才能提前見識到。知道你要問什麽。佛祖最大，可知上下五千年；大小佛爺稍遜一籌；諸天菩薩次了一等；諸般尊者再次一等；八百羅漢又次一等；我師傅雖是個使者，品級微末，可也是能知上下兩百年的。白玉，哪裏夷商最多？”
    “自然是福建與兩廣，其次是浙江，離咱們都很遠。說起這個，你那擺放在如來佛祖桌上的天下九洲傳法圓球圖呢？”趙白玉伸出手來。
    “你想看龍蛋嘛？抓筆吧。”千衣蝶開始磨墨，按著前生世界的地球儀為身前男兒大致描述海洋與被海洋分隔的大陸。
    當然，非洲、歐洲、亞洲之類大陸板塊名稱通通換成了古味十足的中勝神洲、北蘆柴洲之類。
    半個時辰後，趙白玉停下筆，盯著紙上那由他親手畫出的橢圓地球。大吳自古就有天圓地方的說法，對於天穹為圓，他能理解，可從沒有人說過天地同圓。想著能滾會溜的鞠球，他心上不禁納悶，傻妹妹這是犯性騙人耍，還是她叫她師傅給耍了？
    等了會，沒聽見傻妹妹解釋緣由，趙白玉忍不住了，直接了當地問出心中疑惑，若腳下大地真是圓的，還在不停地在轉，這要是東寧府給轉到下邊去了，府裏人還不都要摔到天外去了？
    “神仙們法力大嘛，施法將我們定住了，沒事的。別看我，是真的，不是常說佛道一家嘛，你想想那象征道中至道的乾坤陰陽圖，一個白魚兒一個黑魚兒，合成什麽模樣？轉著打圈嘛。神仙們早將世事真情說白了，就是世人無知不明白罷了。”千衣蝶對於假借迷信生安白早已是爐火純青。
    趙白玉似懂非懂，無詞反駁下改而畫起大吳海岸圖與地理圖，立時一驚，好長啊，這要按傻妹妹說得什麽比例來算，還不得有數萬裏之遙。
    千衣蝶探頭看看，讚道：“了不得哩，聽一聽就畫得還真像那麽一回事，差點以為你也是神仙徒弟來著。繼續畫，黃河呈幾字形，發源於大吳極西邊地界，該叫青海，就是西寧衛地界。起自巴顏喀拉山，流經青海、四川、陝西、山東等地，最後於山東入海，全長一萬餘裏。”
    趙白玉不樂意了，道：“什麽聽聽就能畫？哥哥我看過很多水經書的。神仙就是好，幾萬裏一晚上就夢遊完了。傻妹妹，什麽時候嫁給趙哥哥？”
    又提這破事，千衣蝶捂起雙耳，一派本姑娘聽不到的模樣。
    趙白玉湊到千衣蝶耳前大聲道：“聽不見就行了？信不信我拉著一馬車銀子到姑父麵前？保準他連傻閨女的賣身契都能簽了。”
    千衣蝶推開人，道：“這話沒錯，可你有一馬車銀子麽？”
    趙白玉趴向桌麵，鬱悶上臉，道：“沒有。不僅沒銀子，下回再想找你耍，隻怕連馬車錢都沒了，要一路乞討過來。”
    難怪今回什麽都沒有帶來，千衣蝶奇道：“趙家哥哥，這是趙老爺終於對瘋兒子徹底失望，停發敗家月錢了？”
    “哪啊，趙老爺也不知怎麽想的，忽然就叫過小兒子，說你也老大不小了，讓你讀書科舉你就當耳旁風，讓你娶媳婦就裝瘋嚇媒婆，讓你遊曆增廣見聞就整天往你姑姑那跑，想來是好日子過慣了。
    這樣吧，木器鋪子生意一直清淡得很，不說紅火，三月時間，隻要維持得下去，就容你再胡鬧個兩年，若是關門，哼哼，科舉、媳婦，你自個選一樣。
    我一聽就知壞了，定是有碎嘴子出餿主意整我，去了鋪子一看，心下立馬涼了一截，紅火？清淡？就差關門了，除去夥計工錢不欠，其餘的，光是木料錢就欠了一百七八十兩。”
    趙家瘋少爺一月也就五兩敗家銀子，大半還花在千家傻小姐身上，道地的月拿月光，千衣蝶毫無儀態地咂咂嘴，深覺趙老爺這回狠到家了，負資產都能整得出。咂完嘴，她將手摸摸瘋少爺頭，以示安慰與同情。
    趙白玉要的可不是手頭上的同情，期待目光射向傻妹妹，盼著她點頭嫁人。
    千衣蝶將手掩住他好雙眼，笑語：“少裝小可憐，我又沒說絕對不會嫁你嘛。先說事，你個月光族少爺哪來的百十兩填窟窿？”
    “算傻妹妹還有點良心。哪來的？我偷偷找娘要的，但也隻有這麽多了，下三月的工錢與木料錢都不知在哪裏。你說，我是不是要乞討來找你耍了？
    老爹這回是玩真的了，科舉，我想起來就倒足胃口，沒可能選；你說，我是不是隻有趕緊娶你過門這一條路了？傻妹妹，答應了嘛，就這說定了，三月後就讓媒婆來下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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