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瘋一傻正比得興起，沒曾想，千老爺又轉了進來，本是想問問佛心棍的剩餘法力還能打幾棍，一抬頭，驚見一侄一女都在抽瘋亂跳，立時誤會了，心中感歎原來妻侄打姑父也是要遭天譴的，就是血親遠些，天譴來得慢上一些。
    千老爺搖頭回行，走得五步，忽地想起天譴二人組一時半會停不了，忙令隨行下人去廚房吩咐一聲，午飯少做兩個人的。說完，千老爺就用佛心棍敲頭，心下盤算不管還有多少法力，打上個百十棍總不會吃虧。
    下人瞧著一邊走一邊用力自敲的老爺，雙腳發力，風一般跑了，生怕多待一會就會染上傻氣。
    到底是自小野慣的男子漢體力強，挨到近午，千衣蝶跳得是身酥腳軟、口幹舌燥，卻是不肯認輸，瞅準機會一腳勾倒越跳越來勁的雄天鵝。聽著慘呼聲，千衣蝶心滿意足地停下她那徒具外形的芭蕾舞步，拍拍雙手坐到院中石凳上，發出勝利嬌呼：“耶！”
    趙白玉爬起身，樂嗬嗬地道：“知道勾腳就是靈醒了，傻妹妹，先前說什麽沒忘吧？什麽時候過門？”
    “咦，白玉哥哥，你什麽時候從府城回來的？錢交到賬房上了麽？孩子們送回家了麽？史大虎死在牢裏了麽？”千衣蝶笑得極甜。
    趙白玉輕哼：“就知道你會用這老套招數，等著，下回白紙黑字按手印，你就是裝傻也要老老實實地給本少爺嫁進趙家當二少奶奶。”
    “招不在老，管用就行。未來相公，聽說趙家有很多田莊池塘，種了好多菜蔬，養了好多雞鴨豬魚。”
    “趙家是耕讀傳家，這田地自然是少不了的。”趙白玉麵現警惕，心想傻妹妹一當自己是趙家二少奶奶就是有歪主意。
    “嗯，若是你大哥要殺隻雞、挖些新鮮菜給媳婦補補身體，用不用交錢？”千衣蝶眯起雙眼。
    趙白玉雖已生有警惕，可一時沒繞過彎來，隨口回道：“你以為我老爹是姑父？當然不用。”
    話剛出口，他心上便是醒悟過來，轉身就向院外跑去，卻是遲了一步，被一雙玉手拉個正著。
    既然大少爺不用交錢，二少爺當然也是，千衣蝶開心嬌呼：“趙家哥哥，這要想娶媳婦就要有將金子當石子的大氣，立刻出發去東寧府，老母雞要一對，小雞十隻，各色菜籽一包。”
    到底是姑父親閨女，占起便宜來沒商量，趙白玉就勢握住纖手，恨恨地道：“你先前也說是給媳婦補身子的了，叫聲相公就隨你意。夫君最好。”
    “不過分。相夫。”千衣蝶拉著人就走。
    趙白玉聽得糊塗，哪裏肯走。
    千衣蝶輕嗔：“還大家子弟呢，你家與人貨買是一次就付清貨錢的嗎？本姑娘已經付了一半定金，要是沒能拿到雞菜，哼哼。”
    趙白玉驚呼：“這也行？！”
    “當然。公君，走啦，你先前沒聽雞王老爹說少做兩人的午飯麽？順道去逛逛市集，我要親眼看看棋戲有多熱鬧，若有變化也好及時應對。你看啊，我連另一半貨錢也付了，衝著這份信任與爽利，要不，你給加對鵝？”千衣蝶笑盈盈，拽著人出院。
    “鵝？還有一圈肥豬要不要？”趙白玉拉著人不讓飛跑，道：“慢點，小心摔倒。傻妹妹，急什麽？棋戲上還能有什麽變化？”
    千衣蝶會說，自然是有。
    若是買賣熱火朝天到搶著買，下午就讓吳天嶺去風傳百木聚存貨不多，再叫林伯明個遲半個時辰開鋪，後個再遲一些，目的不是提價，就是要讓所有人都看看百木聚門前有多長的人龍，要知一城生意再大也是有限，棋戲要想有長久進賬就要靠外地商客，有什麽是比長長人龍更能引起他們興趣的呢？
    堂堂趙家二少爺，憑什麽為了些銀子就要去腆著臉兒叫這個叔叔，叫那個伯伯？要讓他們主動來叫一聲趙家賢侄才對。
    傻妹妹的胳膊肘到底都是拐向瘋少爺這邊的，趙白玉笑開懷，見左右沒人，打橫抱起千衣蝶，怪叫著衝向後院，尋老胡備車。
    不遠處，慶媽恰正帶著些人路過，聽到男女戲笑聲立時心升無名惡火，抬頭尋人，發現是表少爺抱著傻小姐，罵到嘴邊的髒話咽了回去，狠瞪兩人背影，咕噥一聲傷風敗俗後快步離去。沒得兩三丈，慶媽停下腳步，心下思量表少爺最近來得少了，其中必有古怪，叫過章有田，著他悄去打聽。
    章有田陪笑道：“嬸子，不用打聽，我先前去大夫人房送菜蔬時有聽到那的丫環說起此事，表少爺在忙活木器鋪子，很是賺了些，今個就給大夫人送來兩大錠銀子的利錢。”說著重重比劃一下，滿眼貪饞。
    慶媽陰著臉道：“讓你去就去，囉嗦什麽？別蠢到直接去大夫人屋問話，去給大夫人屋送些時令果子，過去時順道給知道事的小丫頭捎帶點，要打聽清楚，明白麽？”
    章有田連忙應下，轉身走了。
    尋神醫治病，是趙白玉現在帶千衣蝶出門的慣用借口，可說是百試百靈，至少千家老爺信之不疑，十分慶幸不用自家花錢給傻女兒瞧病。老爺不理、夫人不管，老胡也就懶得和當家水姨娘費口水，自去備馬套車，來個府城半日遊。
    張媽正在後院水井處為千衣蝶漿洗衣服，接到表少爺帶走小姐的消息後便回到院中，領著花正三個在院中角落忙活起來，翻土鬆地，紮笆籬。
    日落西山之時，老胡載著千衣蝶回來了，恰又在門口撞上自田莊返回的千老爺。
    見有大小雞兩籠，千老爺心上好奇，問了老胡方知是妻侄送給傻女兒補身子之用。
    瞧著左邊籠子裏的母雞肥上一些，千老爺那小心思活泛開了，擺臉訓道：“白玉年少不懂事，小九腦子傻不明白事，老胡你偌大年紀也不曉事？一個姑娘家一時間哪吃得了這麽多，為防雞餓死了，我這先養著，什麽要吃什麽時候殺。這都叫什麽事，別人吃雞，老爺我還要倒貼糧食養著。也就是心疼我家小九。”手指左邊一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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