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道沒人說見過呆傻老頭，羅捕頭用力一拍大腿，大叫：“著啊，必是如此。”
    千衣蝶換了個姿勢，道：“這類人多有古怪，犯起病來連自己姓什麽叫什麽都是記不得，可最喜歡吃的穿的，或是妻子兒女最喜歡的吃穿，一概記得。羅大哥不妨回去問問那位老人家平常的喜好以及他最寵愛的兒孫都有什麽喜好。多半就在那些鋪子附近。也有相當可能是在回南方家的方向上。”
    羅捕頭聽得一怔，回過神後抱拳行禮，道：“有理有理。敢情千家妹子不是犯傻時節，老羅粗人一個，剛剛失禮了。”
    趙白玉隨手將那張印象派畫遞了過去，道：“哪啊，今個是半傻半醒，非說自家畫的畫值上億銀子，羅大哥買不？”
    瞧著紙上那一團鬼畫符，羅捕頭搖頭咂嘴，深感是傻得厲害，自家小羅卜頭畫得比這強十倍，都要抽他糟踐紙。
    千衣蝶奪過自己的寶貝畫，道：“我有說現在值麽？是幾百年後啊。也不對，本小姐要先讓這完美畫風傳到歐羅巴才行。白玉，輪到你站了。”
    羅捕頭忙道：“你們兩個先別忙著畫，找我來有什麽事，趕緊說，過了正午，我這屁股就要挨板子了。”
    趙白玉擱下筆，將小何之事詳說，說完遞過一張銀票，調侃足夠羅大哥買上一月分量的上好金創藥。羅捕頭初聽之時還當是什麽了不得的大事，聽完就樂了，合著是舉手之勞，還能泄泄心裏被府尊大人教訓而來的火氣，接過銀票就收進懷裏。
    事涉小何安危，千衣蝶有些不放心，道：“羅大哥有什麽好法子？不是我不信羅大哥，是那史大虎並非呆子，直接要人，必會起疑心。”
    “衙差做事自有衙差的法子。史大虎手下那些人，隨便抓一個揍一頓都不帶冤枉的，你們兩個就等著瞧熱鬧吧。半個時辰後，我會帶人去史家作坊。事成之後城外小樹林見。”羅捕頭火雜雜離去。
    千衣蝶笑語：“有多少銀子就有多少義氣與良心，羅大哥真是個實在人。”
    趙白玉道：“錯啦，羅大哥渾身上下都是義氣與良心，就是沒銀子就都睡著不願起。衙差之中，羅大哥算極好的了，從不攪擾良善，撈來的油水也是分出一半給手下人。”
    “都是你說的夠風趣。不畫了，去看熱鬧。”千衣蝶扔下價值上億的抽象派畫作，拉著趙白玉打百木聚後門離去。
    羅捕頭的辦事效率很高，約定的半個時辰過得大半就萬事妥當，帶著四個衙差來到史家作坊門前。兩個衙差手上拿著水火棍，兩個衙差押著一個中等身材的壯實漢子，正是那日在酒館裏給史大虎幫腔最力的精明混混。
    隻見精明混混鼻青臉腫，嘴中咕咕噥噥，掙紮間惹惱了持棍衙差，後背上又挨了兩下狠的，立時老實了。
    作坊守門的閑漢皆是認得羅捕頭，平日裏就是十分懼他，此刻見他臉黑如墨，更是膽怯腳顫，你推我我推你，終是力小的一個被推了出去。那倒黴蛋尚未及開口詢問，一個老大巴掌就甩在了臉上，眼冒金星，痛得直哼哼。
    羅捕頭收回手，飛起一腳踹倒另一人，轉回身，喝道：“同夥之中是不是有他們兩個？”
    被抓混混搖搖頭。羅捕頭黑著臉幹咳一聲，持棍衙差會意，分出一個轉到前麵，手起一棍，直擊被抓混混小腹。
    被抓混混痛得連爹娘姓什麽都忘了，捂肚大呼：“有有，不隻他們，屋裏麵還有五個。”
    那衙差隨手又打了一棍，喝道：“賊骨頭，再敢糊弄頭，牢裏的閻王間就等著你進去。”
    被抓混混苦著臉道：“小的哪敢糊弄班頭，若不是四天前的事那就是前晚城東那邊了，他們兩個確實沒有合盜，一個是踩點，一個是望風。”
    羅捕頭瞪眼道：“嘿，找抽的，還敢和老子耍嘴皮子，等會收拾你。什麽作坊，分明就是個賊窩。你們兩個進去抓人封鋪子。”
    兩個持棍衙差應聲入門，於裏麵一通吆喝。
    很快，史大虎帶著人屁顛屁顛地跑出來，又是行禮又是叫爺，近身後暗將一個銀包給羅捕頭塞了過去。
    此事史大虎經曆得多了，他那手下人就沒一個老實的主，沒錢賭就會是偷搶盜奪，沒被抓到則罷，一旦被抓到就會引來衙差打秋風，能讓羅捕頭親自出馬，必是撞中極不好惹的主，銀子也就比平常厚重得多。
    羅捕頭掂掂錢袋，隨手扔了回去，冷哼：“這回的事大了去了，沒人跟著回去，老子就是有錢沒命花。史大爺，你是不是覺著老子好說話就拿客氣當福氣，給我蹬鼻子上臉？是不是覺著老子太閑就想著給老子找點樂子？識相的，叫上人，都給老子去牢裏住上三年兩載，不識相最好，衙門裏有千百件沒結的案子，老子就都算在你頭上，你自己算算夠一家老小死上幾回。”
    史大虎忙輕抽自己一耳光，道：“當不起，當不起，在您麵前，我就是孫子。羅爺，您好歹讓孫子死個明白不是，這幫兔崽子犯了什麽事？”
    羅捕頭冷哼：“你是要在這說？”
    史大虎忙招呼人進去，轉過身，大力踹開身後擋路人，跑左忙右，真比孫子還像孫子。
    作坊對麵的酒館裏。
    史家的熱鬧比先前想的還要有趣，千衣蝶咭格笑出聲來，大感換到臨窗桌子的銀子沒白花。趙白玉輕品杯中酒，微微一笑，果然是衙差做事自有衙差的辦法。約是兩炷香多些，羅捕頭帶人出來了，除去隨行衙差，還鎖著三個人，其中一個正是小何。
    史大虎親送出門，及至羅捕頭走遠，回身就給了精明混混一耳光，罵罵咧咧一通後方回作坊。
    精明混混滿臉委曲。他最近缺銀子缺得厲害，每天都有偷盜，有本城人也有外鄉人，委實記不得有沒有偷過什麽方府尊同鄉了。
    熱鬧完結，趙白玉放下酒錢，帶著千衣蝶自酒館後門離開，順著街道向城外行去，出了城門，拐向不遠處的小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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