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一會，林伯來到屋中，見少爺小姐都在發傻也就將欲說事押後，拿上一套四色花牌，來到花蕊兩人身前，晃了晃。花蕊正輸到眼發直，見狀忙收掉棋盤，拿過木牌插洗，俏臉上滿是挑釁。梁九德豈會怕了一個小丫頭，玩起鬥花主來。
    不得不說梁九德的算計能力遠不是花蕊與林伯能比的，鬥花主二對一必勝，爭花主除非爭不到，爭到就是穩勝，及至千、趙二人各自回魂，竟是一局沒輸過。
    千衣蝶看了一局，深感老酒放在幾百年後也是個牌聖，即便林伯與花蕊能合成一個人，同他也是不在一個水準上。趙白玉心有一同，甚至覺著牌聖已不足以形容老酒牌技，好如現下，老酒連小花蕊手上是什麽牌都已是猜得分明。
    聽著驚讚，梁九德尖尖笑語：“沒那麽玄乎，隻是大致上有個猜斷。我識字有限，沒法記寫，旦有親人線索就隻能是時時思、刻刻記，時間一長，這記性竟是比年少那會還要好得多，記下打出的牌，再看看手中牌，也就差不離了。以後尋親就不會悶了，閑下來就去茶館，邊打聽事邊消遣。三文五文一局，還能賺回些盤纏。”
    千衣蝶道：“這倒是……哈！我怎麽將大獎賽給忘了？以後有的耍了。公君，什麽時辰了？”
    趙白玉道：“快到申時了，你該回去了。別總是和城門搶時辰。”
    千衣蝶道：“知道啦，我先送老酒回作坊。老酒，大夫說你沒什麽大礙了可到底虧了血氣，最好休養些日子，可不準半夜溜掉。”
    趙白玉道：“傻妹妹說的是，況且南方時疫鬧得正凶，此時去尋親絕非好時候，多休養兩天，等時疫過去再走不遲。”
    梁九德道：“二少爺有心，老酒領情，隻不過早就是滿身病，不在乎多一個少一個。不瞞兩位，我是真想溜，可恨莊內那小子看人如同看賊一般，白天還能獨自走走散散心，晚上就差綁著一起睡了。”
    看不出小何還是個上好牢頭的料，千衣蝶咯咯嬌笑。趙白玉喚來人，吩咐備車，陪著離開鋪子，向城門口行去。
    東寧府風月之地以翠濃閣最為有名，閣中頭牌姑娘名為翠茵，閣中茵如間便是她的居所。屋內丫環翠喜聽得敲門聲便開了門。史大虎走了進來，一眼便見著馬永孝摟著翠茵在窗前調笑，心下暗道這位馬三少爺可真是隻急猴子。
    馬永孝見人來了，著丫環翠喜先出去。翠茵知其有事，自去裏屋休息。
    史大虎先前已得了馬家下人的知會，知道兩家的事已由馬永孝接手了，不待馬三少開腔，上前行禮，拜見馬同知馬大人。馬、史兩家的事原先是馬永孝大姐夫在辦，馬永孝回家之後就給奪在了手裏，現下沒聽史大虎提到他的大姐夫，心想是個知情曉趣的人。
    馬永孝笑了笑，拿起酒杯，放在嘴前，意有所指地道：“史大郎，你還算識相，沒給本官蹬鼻子上臉。”
    史大虎會意，陪笑道：“三少爺是官，小人是民，該當恭敬孝敬，若有吩咐，盡管交代，往後還望大人提攜一二。”
    這一句話明著是個客套，實是在擺明態度，他史大虎隻是跟馬家合作，絕非馬家大女婿的人。
    “喲，你還想當官兒？”
    “哪有那本事，就是想當個捕頭，給大人分分憂。”
    馬永孝不無得意地道：“機靈人，會說話，本大人日後定會給你機會。過來，有事問你。”
    史大虎應聲來到窗前，微彎腰。馬永孝指向窗下某處。史大虎會意探頭瞧看，見是趙白玉在一攤前說話。
    馬永孝道：“那小子出城該是去城外作坊，不該是這條道。”
    史大虎道：“常有的事。馬車裏必是他姑父家的傻小姐，趙白玉極是心疼那傻子，有求必應，想是那傻子要買胭脂水粉，便繞了過來。”
    “傻姑娘？難怪。趙白玉的姑父？喔，天華縣第一有名的愛財鐵公雞。”
    “正是。小人派人去天華縣打聽過，那傻子是千家九小姐，出名的胎裏病，傻愣的時候遠多於靈醒。便是靈醒也是混著顛怪，不過聽千家下人說，她傻時扶的仙人乩頗為靈驗。”
    馬永孝是個歪怪人，聽得傻小姐會扶乩，頗感興趣，將手摸摸傷痛猶存的青眼圈，心中有了計較，著史大虎坐，問起木器鋪的事。
    史大虎將次次吃虧的事說了。
    非是史大虎不盡力，他實在是想了很多招兒，可趙白玉才智在他之上，什麽怪法都有，就是不正麵應，一時間沒得奈何。
    馬永孝早料到史家不是趙白玉的對手，心上也就不以為意，拖著腔道：“那小子打小就是瘋得邪行，不分分他神，絕難占到他便宜。此事本官已有想法，叫你來，也有此事在內，既然你有派人去天華打聽，就說說千家現在什麽情況。”
    事情終於到了正題，史大虎細說千家事。其中最為著重的就是千老爺出遠門，家裏大夫人不管事，目下由一個姨娘掌家，大管家叫慶多財，是個有銀子就能連老娘也賣了的歪怪貨。
    千老爺的為人，馬永孝頗有所知，也就守財上高人一等，用上歪怪貨做管家不足為奇，可趙燕靈實是第一等的精明了得，絕不會為此蠢事。瞧著馬大人眼中的疑惑，史大虎心知為何，忙將正格大管家慶多壽隨千家老爺遠行一事補說了。
    馬永孝恍然，深感此事大可以利用，思索算計中問起史大虎接下來的損趙計劃。
    史大虎上前耳語，滿眼得意。
    任何鋪子皆有兩大關節，一是本錢，二是人手，百木聚本錢雖有並不寬裕，隻要短了人手，這口回魂氣就斷了。
    “先這麽辦吧。記著，別蠢到直接來，越是想打作坊主意，就越是要讓人繞著城裏鋪子轉，順道收拾幾個與木匠沒關係的鋪裏人。”
    “這不太好吧，會讓趙白玉有所堤防的。”史大虎有些猶豫。
    “蠢貨，你不做，他就不堤防你了？這叫聲東擊西。要演得真，逼著趙孫子將人手全放在鋪子裏。”
    “大人就是高明。小人明白了，這就去安排。”
    馬永孝揮揮手，離窗去了裏屋。
    史大虎退出屋，尋思這位馬三爺雖是擺譜得厲害，可比他幾個姐夫要強得多，行事不顧慮那、擔心這，是個能混大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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