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原來真正的原因就在這裏。
    盡管之前有相關的預料，但真正聽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心還是不自覺被刺痛一樣難受。
    電話裏頭的人還在滔滔不絕試圖把事兒挽回。
    但我把電話給掐斷了。
    也就是在這時然後從外麵推門進來，我本能捏緊手機，平複著心跳。
    他走到我這邊來，在床上坐下，從他一進來開始我的目光就隨著他的身形而挪動，此刻盯著他，沉默著。
    腦海中想的還是剛剛電話裏頭張健說的那些話。
    他伸手捏我的手背，抓握在掌心，神色溫柔似水。
    眼眶很黑，仿佛裏頭藏著一片汪洋大海，引人心神馳往。
    “怎麽了有心事”
    我依舊呆愣著。
    心裏在猶豫該直接和他說還是先再想想
    可是好像也沒什麽值得想的。
    事已經成定局。
    現在廣東那邊事很多，但是為了生孩子，他幾乎都留在貴陽。
    遠程操控固然方便照顧我，但也憑空給他多出很多麻煩來。
    馬上就要臨產了，我和他需要頭疼的事兒多得很。
    或許可以避開這個關鍵期，回頭再把這些事兒如數和他說，咱們再想一想該怎麽辦
    可我心裏又藏不住。
    萬一拖著時間之後，再把這個事兒說出來，他心裏有個梗怎麽辦
    他也是個成熟穩重的人，我現在知道這事，也會先把生活中其他的瑣事兒平衡好再出動，我相信他應該也會。
    一陣糾結掙紮後，我還是打算第一時間把真相告訴他。
    可就在這時，他的手機突然響了。直接打斷這話題。
    他舉著手機晃的話和我說：“我去接個電話，你要是沒睡好可以再休息一會兒，如果想起來的話，自己慢一點。”
    “嗯，我知道，你快去接電話吧。”
    他點了點頭，舉著手機去陽台了。最近他們廠裏有一個大單子，算得上是他重啟東山最重要的一環，他也很看好、很重視。
    後來他還進來拿了筆電，又去陽台了，準備開視頻會議，我隱約聽到那邊有方先勇的聲音。
    還有其他幾個我不熟悉的。
    不知是不是新招進來的。
    我就靠著床聽了一會兒，斷斷續續的，後來覺得無聊，打了兩個哈欠，掀開被子起床了。
    他依舊還在忙。
    我隔空和他用眼神和手勢打招呼，告訴他我先下樓。
    他讓我注意點兒。
    我點頭，先下樓搞了一杯水喝。
    保姆阿姨在廚房忙著，我又聞到燉雞的味道，這味道很香，可能又是他買回來的土雞。
    我端著杯子去廚房溜達了一圈。
    “哎呀，小梅醒了”
    “嗯，娘，辛苦。今天做什麽好吃的”
    “今天燉個雞，已經快好了。一會兒等孩子們放學就可以吃飯。小梅，你餓不餓你要是餓的話可以先吃點兒墊墊胃”
    “不用，我等他們一會兒回來再說。”
    “好。”
    阿姨在切芹菜。
    我看著旁邊還備有一些雞肉。多嘴問了一句：“娘，這個雞肉你打算怎麽做”
    “哦，這點雞肉我也沒想好，要不你有沒有什麽想吃的我按照你想的來做”
    “那幹脆做成辣子雞吧”
    “行，那我得下樓買點兒糍粑辣椒上來做。我現在就去，不然一會兒就晚了。”
    “嗯要不我去吧，正好可以把孩子順道接回來。你就不用去接了，一會兒我買回來。
    娘，你準備其他菜，要是一會兒王浩下來問我在哪兒，勞煩你跟他說一聲。”
    “哎呀，怎麽這麽麻煩，我去就行，你在家裏休息。”
    她還是堅持要解圍裙。
    “我去。”我是真覺得有點悶，想出去透透氣，也想散散步。如果王浩在還可以和他說說話，但他現在忙，我確實夠無聊。
    看我再三堅持，她特意囑咐我路上慢一點，這才鬆了口讓我去。
    大概還半個小時，我買好糍粑辣椒在孩子們學校門口等他們放學。
    時間差的還挺準，沒一會兒學校門口就開始鬧轟轟的了，學生三五成群走出校門，分別在校門口找到接送自己的人，又隨著他們一塊兒散在街邊各個角落。
    “媽媽媽媽！”
    小野先看到我，朝著我這邊喊。
    他們兩個現在已經分開了，小靜上一年級，小野上幼兒園畢業班。
    我招手讓他來，小家夥一來抓著我的手，摟著我的腰。
    他是和我說他今天在幼兒園發生的事。
    他們經常一起分享那些趣事，甚至有一些是我們小時候都發生過的，比如一起孤立自私不肯分享的小朋友、比如喜歡在老師麵前告狀的小朋友、比如玩了丟手絹的遊戲……
    每次他們說起時我都有如同往事曆曆在目的感覺。
    我和他閑聊著，等著小靜。
    然而這一等就等了好久好久，一直到學生都寥寥無幾了還沒見人出來。
    這讓我有點兒擔心。
    平時趕緊摸手機聯係他們老師。
    結果老師在那邊說：“你是小靜的媽媽嗎”
    “對，我是張靜的媽媽，請問她還在教室裏嗎我在門口接她沒看見人。”
    “我正準備給你打電話。你放心，她沒事兒，現在的人在我的辦公室。可能還需要你進來一趟。”
    “老師，你讓他媽趕緊來，什麽家長教出這麽囂張跋扈的孩子！要是這種人隨隨便便都能進這種學校，那這學校優秀在哪裏存在的意義又在哪裏
    你們也是，什麽阿貓阿狗野雞野鴨都往裏麵招！”
    我的電話裏聽得火大。
    但這電話是老師打過來的，我不能針對人家老師，所以以最快的時間帶著小野一塊兒進學校找小靜。
    我現在一顆心都不在這上頭恨不得下一秒就出現在現場，今天到底是個什麽事兒，能讓一個成人對孩子說出這種話！
    兒子提醒我：“媽媽，姐姐是不是和人家發生矛盾了我們要不要通知王叔叔啊
    就我們在人不夠。”
    他一句話點醒了我。我牽著他繼續往前急走，同時也給王浩打了電話。
    其實也不是非要搞什麽群架之勢，主要剛剛電話裏頭這個人說話就很潑婦。
    我本來就懷著孕，還得以安全為主。要是我平常的狀態，那也不至於搞得這麽興師動眾。
    好在他已經忙完說立馬過來。
    等我們趕到老師的辦公室走廊外邊時，還隔著幾米距離就聽到裏頭傳來的聲音。
    很難聽刺耳。
    我女兒也一樣不讓。
    那個女的說小靜沒家教。
    “你才沒家教！”
    小靜回的。
    “嘿！你這個小癟三，你媽就是這麽教你頂撞長輩的就你這個樣子還算有家教黃老師你看看你看看，這就是你們教出來的學生頂撞長輩，這要是傳出去，你們學校的聲譽還想不想要了”
    “本來就是你沒家教，你一來就開始罵人。不分青紅皂白的人才是沒家教！你不僅沒家教，你還沒自知之明！”
    小靜繼續說。
    “你個死姑娘，敢這麽說我好啊好啊，我看你真是有人生沒人教，行，今天我就讓你見識見識什麽叫欠收拾！”
    “唉，劉強家長，再怎麽樣你也不能動手打孩子呀！這可是學校，你先冷靜冷靜，人家家長馬上就來了！到時候你們要怎麽處理你們再慢慢看，別在學校動手。
    學校又不是戰場！”
    “哼！黃老師，你不讓我媽收拾她，以後她就要在我們班橫著走了，我看就得讓我媽給她點厲害嚐嚐，不然她回去也沒人管她，人家都有爸爸媽媽過來接送，她媽可從來都沒來過，大家都還不知道她媽媽長什麽樣子呢，我甚至都覺得她媽媽可能就是一個童話裏的人物，壓根兒不存在。”
    劉強說。
    劉強他媽又問：“她媽從來沒接過她”
    “是啊，咱們班同學都知道她根本就不重要，就是一根小野草，哦，對，媽媽我跟你說，她不僅是一根野草，她還是沒有爸爸的孩子！”
    幾乎是話說到這兒我女兒徹底爆發了。
    小野也在我之前衝了進去。
    一腳就踢在那個叫劉強的學生身上。
    然後把小靜護在身後。
    “你誰啊你你幹什麽你憑什麽踢我兒子”
    “啊好疼”
    “哎呀，你……你是誰呀哪個班的呀”
    小靜也拉著小野，我也趕到現場。
    小野對著他們怒道：“有我在，誰敢欺負我姐姐！”
    “姐姐”
    劉強他媽拍了幾下劉強被踢的位置，斜抬眸，目光從我兒子臉上轉移到我臉上來。
    然後一聲輕嘲。
    “想必你就是張靜她媽吧”
    她雙手環胸，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
    最後視線落在我的肚子上，又是一陣嘲笑：“嗐，不用看就知道了。像你們這種鄉巴佬，一天除了生孩子就是生孩子，生完也不管，全都搞出這些沒家教的孩子出來禍害社會！
    來的正好，黃老師，你好好跟他說說他這個沒家長的女兒是怎麽欺負我兒子的，順帶把學校領導一起叫過來談一談，讓她退學的時候，這麽好的學校，不是誰都可以讀的，沒有素質的人早點滾蛋好，別耽誤其他的社會棟梁！”
    “你就是張靜媽媽吧”
    黃老師問。
    “對，黃老師，勞煩你跟我說說是怎麽回事”
    黃老師掃我一眼。
    其實自從開學後，我和王浩都很少來，不是不願意，是確實諸事纏身。
    而且兩個孩子也從來沒跟我們傳遞在學校過得不好的信息。
    我能感覺到老師這一道目光是在審時度勢。
    這個女的穿著雍容富態，但我也不差。所以她一時半會兒還分不清誰家條件權勢更大。
    而我秉持著把事情搞清楚了再談的規則，是想給老師一個麵子。
    所以她這優柔寡斷的樣子，我實在覺得她不一定說真話。
    所以也先擺譜。
    “黃老師，雖然我們這些家長平常因為事業沒太全方位的照顧到孩子，這段時間確實很忙，所以才讓保姆阿姨幫忙接送。
    我覺得這沒什麽問題。
    但不代表我們不重視孩子，我願意配合學校的規章製度，但我必須知道事情的真相，如果是我的孩子的問題，我也不會疏於管教，該認錯就認錯，該賠償就賠償。
    但是，如果這件事兒和我的孩子沒關係，而我的孩子還是受害者的，那我也要對方付出相應的代價。
    所以，還勞煩你和我說說事情的前因後果，方便我了解。”
    “唉，唉兩位家長都消消氣，其實這個事兒也不是什麽大毛病，我們先坐下來心平氣和的談嘛，大家一起……”
    “心平氣和個屁！喂，你想了解真相，那就我來告訴你！”
    她把劉強推出來，讓我看他脖子上的抓痕，說：“來來來，看清楚了，給我好好看看，這就是一個好女兒對我兒子痛下殺手的證據！！！
    證據都擺在這裏了，你還想聽什麽樣的真相
    這麽小的孩子，給我兒子抓成這樣，血淋淋的。我兒子知道出生那天開始我都沒舍得摸他碰他一下，嗬，你這寶貝女兒倒是一點兒都不手軟的，給我兒子整成這個樣子！
    這要是恢複不了，你知道對他的未來會造成什麽樣的影響嗎這麽好的顏值，這麽帥的一張臉，你女兒也下得去手！
    真是惡毒！！！”
    “黃老師，你有什麽要補充的嗎”我問旁邊的人。
    她支支吾吾不好開口。
    我直接問小靜。
    “小靜，媽媽問你，事情是怎麽回事你就大大方方的說，媽媽要聽真話。”
    然而今天的小靜卻有些不太願意開口。
    這恰恰就成為對方痛罵的資本。
    “喲，你看看你看看，我看你走這個流程就是多此一舉，她怎麽說你讓她怎麽好意思說
    這也是人很小力氣不夠，你還可以用疏於管教作為借口，之後要是殺人放火，嗬，那可真的完了！
    黃老師，我建議這種毒瘤直接開除掉，別給學生留禍患！”
    “小靜。”
    她的手抓的緊緊的，我看得有點急，也心疼。我在她旁邊蹲下，盡管費力，但我咬牙忍著。
    她靜看著我，眼裏憋著淚，那淚就是不流下來，倔得很。
    “寶貝兒。”我抓著她的手，一點兒一點兒打開她緊捏的手指，試圖給她勇氣，開導她：“媽媽知道你肯定有自己的原因，你別怕，有媽媽在誰都不能欺負你。
    媽媽就算是拚了命也不會讓你受一點委屈。你盡管說，把真相說出來。”
    幾乎我剛把話說到這兒她的淚滴落在我的手背上。
    “姐，有什麽事你就說，有媽媽在，不怕。一會兒王叔叔也就來了，沒關係的。”
    兒子的話讓女兒哭得更凶了。
    她說：“是他。”
    她指著劉強，說：“是他到處跟別人說我是沒爸爸的孩子，現在全班都跟著他說。我讓他道歉，他還推我！我怎麽沒爸爸他才沒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