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抓緊了包。
    這個周正才究竟幾個意思？
    該不會是……
    我也知道一些生意場和市政之間微妙的關係，或者說這社會各階層、各工種之間都擺脫不了男女之間的關係。
    但，我還真沒往這方麵想過。
    以防不備，我分別給老龍和王浩都發了個信息，告訴他們我在什麽地方見楊書記。
    “王太太，書記就在裏麵，請進吧。”
    “好~~”
    他的秘書出來，我就進去了。
    房間不是很大，中規中矩，進去沒看見人，床也沒動過，整個房間一塵不染，靠近窗戶那邊擺放了一套桌椅。
    兩個對位。
    我坐在其中一張椅子上等。因為我聽到浴室有衝水的聲音，不出意外他就是在洗手間。
    然而時間有點久。
    難道是在洗澡？
    我雙手攪著包帶，思緒有點跳躍，滿腦子想的都是周正才剛剛跟我說的那番話。
    有信息跳進來。
    是王浩發的。
    問我現在什麽情況？
    【他好像在洗澡。】
    我實話實說。
    【我讓老龍過去。】
    他說。
    【好，你讓他在樓下就行，有什麽事兒我會找他的。】
    【好，你自己注意點。放機靈點，實在不行把項目給我推了。等我回來再說。】
    【好。】
    就在這一來一回之間，裏麵的人出來了。跟我想象中的一樣，他就是洗了個澡，所以現在穿的是浴袍。
    中規中矩的。
    我又緊了緊包帶，平複著心跳，盡量不往複雜的方向想。
    見招拆招吧。
    我幾乎第一時間站起來，對著他半鞠躬的方式喊了一聲“楊書記”。
    他也是一副很慈善隨和的樣子。
    對我擺擺手，示意我坐下。他跑到另外一邊兒取杯子去了。
    還有一瓶紅酒。
    沒急著走過來就隔空問我：“小李？”
    我又從凳子上站起來：“對，李小梅。王浩的妻子。”
    他點點頭。
    “坐。不用拘束。”
    “……謝謝楊書記。”
    “想喝點什麽？”
    “書記，紅酒就行。”
    他拎著紅酒和酒杯過來。
    我不是沒有經曆過這些場合，但和領導還是頭一次，而且這個地方多少有點……
    可我看他的模樣也不像是能勉強人的。
    我依舊站起來，等他坐下了我才跟著坐下。
    “書記，我來吧。”
    我本來想擔任倒紅酒的角色，這樣不僅顯得禮貌，我自己能喝多少倒多少。
    但他躲了。
    “坐，我來就行。哪有讓女生來的道理？”
    “~~沒事的，能給書記倒酒是我的榮幸。”
    他盯了我一眼，又繼續看著杯中的酒。
    還算中規中矩吧，倒了杯子的1\3左右。
    我的酒量大概還能是這樣的三個回合。
    等到第二杯時我再上心，現在先別掃興。
    “你和小王是一對？”
    “對的，書記認識我老公？”
    “認識，不僅認識，印象還挺深。”
    我聽到這兒多少有點底了。但現在都還沒攤開說，具體什麽情況、什麽意思還不明朗。
    先接著話題。
    “難得書記百忙之中還能記得他，是他的榮幸，也是我們一家的榮幸。”
    “嗯~~你們在一起多久了？”
    “我們認識很多年了，初中同學，後來大家走了不同的路，最近在一起是三年前。”
    “哦，原來還是青梅竹馬啊，兩小無猜呀，讓人羨慕。讓人羨慕。”
    “書記見笑了。”
    “不難見到一起長大的，但是很少見到長大了還在一起的。你們兩個倒是很般配，也很像。”
    “可能我身在局中，感受不到太多。書記有心了，記得這麽清楚。百忙之中還掛記著我們平民百姓，書記對我們的愛惜也讓人很感動。”
    “嗯~~小王眼光好，找了個會說話的老婆，你這麽說倒是讓我有點兒不好意思了。哈哈哈~~來，咱們喝一個。”
    “好，我敬您，書記。”
    第一杯就幹了。
    他滿意的點了點頭，緊接著說：“其實今天已經過了麵見人的時間，我呢，剛從外省學習回來，的確有些疲憊，所以就沒選別的見麵的地方，也是為了節約時間。
    希望你不要介意。”
    “不會的，書記能答應讓我見上您一麵已經讓我覺得夠幸運了，我什麽時候見都無所謂的，主要是書記您的身體，這和我們的民生是息息相關的，有您才有我們。您辛苦了，我給您倒酒。”
    他卻伸手蓋住了酒杯，我的瓶子停在半空。
    我抬眸，和他視線對上。他的眸很深，深得我都不知道該用什麽形容，也不知道該怎麽緩解此時此刻加速的心跳。
    但我還是在第一時間破了這個沉寂的局。
    “書記，不好意思，想必今天這個局您也太費心，酒局上喝了不少，我考慮不周。
    那就不給您倒了，回頭如果再有機會，書記您還有時間，咱們再找一個更雅靜，更符合書記的清幽環境，開一瓶醇香酒再給書記您助助興。”
    我坐回去。
    他盯著我看了數秒。就這期間我的心是有一些火燒火燎的。
    我也在回想自己有沒有說錯話。
    也在猜他的心思。
    按理來說，如果他非要搞那一套，應該讓我給他倒酒才是。
    怎麽不讓我繼續了？
    難不成是不想把自己喝得太醉？
    這心思不太好猜，但是，我自己也不喝的太醉總是有好處的。既然他不讓倒酒，那就正好，我和他都不喝。
    “書記？”
    我再喊他。
    他眉頭一動，回神了。
    我繼續說：“書記，您要是累了，早點休息，我也不打擾您了。”
    “沒事。剛剛在酒局上確實喝了不少，人也多，你是個女孩子，也少喝點兒。”
    我心頭一動。
    這人還挺好。讓我少喝點。
    “謝謝書記。”
    “嗯~~小李啊，你是跟著小王，做他的左臂右膀？還是在家全職太太啊？”
    “回書記的話，我不是他的左臂右膀，也不是全職太太。”
    “哦？”
    “我自己有自己的事，書記，不瞞您說，我和他還真沒有一起共事。我做的事雖然提不上台麵，但是也不介意和書記聊一聊。當然前提是書記不覺得無聊的情況下。”
    “說說。”
    “好。其實我是搞豆腐乳和臭豆腐這一塊的，現在還增加了燴豆腐。廠子就在修文，才開始一兩年的時間，都是小本兒生意，不過也能自給自足，今天還得是我老公病了來不了，不然我可能還沒機會見到這麽多商界名流，更沒機會見到楊書記。”
    “哈哈哈。你這個小不點。不錯！能幹，也能說，還不怯場。
    你那個廠子搞得如何呀？”
    “回書記，搞得還勉勉強強。”
    “嗯，不錯不錯，女孩子有自己的事業也很好，自古以來巾幗不讓須眉，這一點兒中國的女性做得挺好的，也把這精神發揚光大了，臭豆腐豆腐乳，還有什麽？”
    “燴豆腐。就是咱們遵義正安等地的特色。”
    “對對對，以前去那邊出差吃過，還挺好吃。小李啊，你們這個要是弄好了，推廣到全國各地去，也算是把我們貴州的美食發揚光大了，挺好的。
    就應該多一點這種帶著當地特色的企業，隻有你們興起，咱們貴州才有希望，咱們貴州人民才有希望。”
    “如果有這個機會我也願意給家鄉人民做貢獻。咱們貴州，山美水美，靠山水，也局限於山水，每年都有無數人出門務工，留下家中老小，一年到頭也就隻有過年才能回家一次，回一次差不多就要花光一兩個月的工資。
    細算下來根本沒幾個剩餘，可是如果咱們貴州有自己的工廠、企業，能把廠子壯大，就能留住一部分人，這樣大家也就少了一些顛沛流離的鄉親。
    咱們貴州一定能發展得起來，畢竟有楊書記您這樣愛子愛民的好領導，我堅信現在咱們就是缺一個機會，缺一個把咱們貴州發展起來的機會。而這個機會，在政策扶持下，在企業的努力下，一定會實現的。”
    “嗯~~說的漂亮。嗯~~沒記錯的話小王是家具廠？”
    “是的書記。”
    “廠子在貴州？”
    “沒有，在廣州。”
    “哦，那他要是想回來，有這麽多精力來回周旋嗎？”
    “書記放心，其實這很長一段時間以來，他都一直待在貴陽，就是為了想在發展家鄉這個事上獻一份力。廣州到底還是隔家太遠，以前是沒這個機會，也是沒有政策扶持，所以即便望眼欲穿也沒能折騰回來。
    這一次，我們都想再拚一次，為了自己，也是為了家鄉發展。”
    “嗯~~好的，我大概明白了。對於招標這一塊兒，你們可有準備？”
    “準備了，不瞞您說，我們在這一行也是摸石過河，沒什麽經驗，但我老公在廣東那邊待了不少時間，那邊發展快又好，他算得上是見證者吧，平常也挺愛研究學習的，所以每每提起這些他都有相對獨到中肯的見解，他也一直都想把自己積累的學識用於實踐。
    笨鳥先飛，上麵有政策的時候我們早就開始準備了，希望到時候能讓大家都滿意，也希望可以給楊書記您們分擔點重任。”
    “好！好好好！有準備就好，有準備就好啊。嗯~~那個，今天時間也不早了，小李，我還有點其他的事兒要忙，我讓他們先送你回去，回頭找機會再細聊，好不好啊？”
    “當然！楊書記，不好意思，耽誤你這麽多時間。不用送，我自己回去就好。書記您早點休息，期待下次見麵，期待您更多的提點和指導。
    再見。”
    “好，再見。”
    我從裏頭順利出來那一刻如同剛撤走網的弱呼吸生物。
    貪戀著充足的空氣。但我的心還是久久停不下來，他的秘書送我到樓梯間，後來道別後我下樓過程中才敢喘大氣。
    一直到大廳，看到坐在外麵沙發上的老龍才終於平複。
    “小李！”
    老龍一個抬頭竟然看到我的身影，又低頭，立馬意識到什麽，趕緊收了手機，一個勁兒往我這邊衝過來。
    下意識眺望我的背後。
    “怎麽樣？你們……談了些什麽？”
    “出去再說。”
    “他……沒怎麽樣吧？”
    我搖頭。
    “嗐，那就好，那就好，我就說楊書記不是那種人，老王還擔心，一天天淨瞎操心。不過，怎麽我走了他還見你了？咋不一起呢？”
    “出去再說。”
    “行行行。出去說。”
    後來我和老龍大致說了一些狀況。老龍連連對我比大拇指。
    “牛！還得是你！還得是你李小梅，嘖嘖嘖，我是沒想到你進步的這麽快，哎喲，以前剛到我手底下來時，我還覺得是老王花癡，也逃不過美女這一關，結果，哈哈哈，你還真不是花瓶，除了臉跟花盆沾邊其他都不。
    絕了，這老王上輩子燒了什麽高香，能把你搞定？安？”
    “嘁。得了吧啊，你就別抬舉我了，也別抬舉他。”
    “我說的是實話絕對沒有半句虛的。”
    “行，他燒沒燒高香我是不知道，但我覺得現在所有的一切都是他應得的。”
    “誒，我怎麽覺得這個話……多多少少有點現在年輕人口中所謂的那種……那個叫什麽來著？戀愛腦？對對付，還真有點戀愛腦的意思。
    雖然老王人好，但到底還是個男人，你啊，還是把他看好一點哦~~這麽誇，我還挺嫉妒的，你嫂子可沒這個……閑心，不打擊我都算了。”
    “實話實說。隻能說我和他相互成就吧。別的不說，就我當年那種情況，臉算什麽？漂亮又算什麽？如果不是他，我不會走到今天，我的兩個孩子也不會走到今天。
    就是他應得的。你也別想太多，換個人，情況都變了，另一條路壓根兒也不會像我們想象中那樣美好。
    所以隻有當下選的這一條，去把它過好。嫂子沒閑心誇你，那你呢？你有沒有誇人家？”
    “誒，煩人，算了算了，不和你說了。回家回家，送你回家！”
    “哼！說不過就撤。行，回就回。你送我。”
    “送送送，當然送，你現在可是活祖宗，咱們能不能順利，還得仰仗你這個腦袋。上車，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