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王都的特瑞莎，踏過舊城區與新城區的分界線，又踏過王都最為繁華的國王大道。
    特瑞莎下意識瞥了一眼國王大道盡頭的王宮，又轉過頭看向自己的目的地。
    屹立在山上的聖堂，在黑夜中散發著讓人安心的聖光。
    聖光並不強烈，不會讓附近的人難以入眠。
    “女神告誡我們，生命都是等價的，既然如此，又為何會有貴族和平民，又為何會有新城區和舊城區…”
    與李接觸久了，特瑞莎也開始思考一些她往日不會思索的問題。
    特瑞莎看到了一些有違信仰的東西，她很迷茫。
    特瑞莎出身於聖堂，按照修女們的說法，特瑞莎是被遺棄的嬰孩。
    不知道父母，從小到大都未接觸過俗世，特瑞莎曾經天真的以為，聖堂就是一切。
    可是隨著她與外界的接觸越來越多，特瑞莎心中的疑問也越來越多了。
    特瑞莎腳下發力，絲絲聖光融入血液，催化雙腿的力量。
    特瑞莎像匹小鹿，直接跳上房頂，在城市上空飛快穿梭。
    乘坐公共馬車要兩個小時的路程，特瑞莎僅用十幾分鍾就跑完了。
    眼前就是高聳的聖山，長長的台階猶如天梯，矗立在特瑞莎麵前。
    特瑞莎抬腳邁上台階。
    最初的台階是大理石貼磚的台階，上麵還有兩條金屬防滑線，象征著最流行的現代工藝。
    往上走幾百步，台階的形製改換為磚石與水泥的結合體。
    繼續向上攀登，台階的樣式又變更為單純的石料堆疊。
    特瑞莎走在鬆散的石頭台階上，腳下時不時發出咯噔咯噔的聲音。
    站在半山腰，視野已經可以看到半座城市，整座城市在夜色下保持安靜，猶如一頭蟄伏的野獸。
    “特瑞莎使徒，你辛苦了。”
    特瑞莎來到聖堂總部，這座在山腰往上建立的龐大設施集群，正是世人口中的聖堂。
    麵向普通人開放的部分，這裏有兩個管事在主持大局。
    他們認得特瑞莎，見到她歸來，立刻出聲招呼。
    特瑞莎向兩人點點頭，並沒有更多的交流。
    穿過重新翻修的女神雕像，穿過裝點的金碧輝煌的祈禱大廳，特瑞莎再一次來到山路上。
    半山腰的凡俗設施並非特瑞莎的目的地，這裏隻不過是對凡人開放的，類似景觀景點一類的東西。
    所有人都清楚，在這裏向女神祈禱，永遠也不會有回應。
    但建設在半山腰的設施，在過去的無數年中，不斷榨取著普通信徒們的口袋，為維持整個聖堂的運轉，提供龐大的資金。
    是在國王以及貴族議會發動魔法革新之後，聖堂才漸漸無人問津的。
    不過最近一段時間，聖堂剿滅亡靈魔龍的事情，再一次喚醒了大眾心裏的信仰。
    特瑞莎沒太關注下層區域發生的改變，因為對於她這樣的使徒而言，真正的聖堂是更往上的部分。
    繼續踏上山路，特瑞莎腳下的台階再次發生改變。
    這裏的每一塊地磚都在發光，籠罩整座聖山的微弱聖光，就是由它們散發出去的。
    低頭細細打量腳下的台階，就能發現這些材質奇特的磚石上，遍布難以解讀的古代花紋。
    這些花紋對應著遠古的魔法符號，跨越無數歲月，這些布置在今天依舊履行著它們的使命。
    特瑞莎的雙腿不知疲憊，她很快就來到上層建築區。
    這個區域的建築，全部都是古典特色，在這裏見不到一點山下的痕跡。
    一些身穿修女服的年輕姑娘，在這裏生活著，見到特瑞莎這個前輩上山，她們紛紛發來友善的問候。
    “特瑞莎姐姐！真好啊，你又去山下執行任務了。”
    這些還未成年的使徒修女，禁止前往山下活動。
    訓練條例規定，未成年的修女心智不堅，容易被凡俗的事物影響信仰。
    這該死的條例，是所有修女都痛恨的東西，卻也是她們反抗不了的東西。
    聖堂給予這些孤兒照顧，培養和教育，為了山下的繁華，就忘恩負義，隻要有良知的人，就做不到去違背它。
    “你們好啊，有認真學習聖典嗎。”
    與在山下的無視不同，來到山上的特瑞莎，找回了原本的純真狀態。
    眼前這些年輕的姑娘，都是特瑞莎的後輩，再過幾年，她們中的某些人，就要和特瑞莎一樣，在整個王國跑來跑去了。
    特瑞莎在看待這些姑娘的時候，眼神中不由自主的夾帶一絲憐憫。
    因為特瑞莎已經逐漸感受到，在世俗之中活動，正在消磨她純粹的信仰。
    等到她的信仰徹底消磨，或者思緒陷入混亂的時候，她就不再是聖堂的使徒修女了。
    “特瑞莎姐姐怎麽和其他姐姐一樣，喜歡問我們學習的事情啊！”
    手裏拿著皮球的小修女，不滿的撇撇嘴巴。
    對於心智未健全的兒童來說，學習始終是件痛苦的事情。
    因為她們還搞不明白學習有什麽作用，學到的知識，對於自己的未來有什麽影響。
    現在的特瑞莎寧願自己坐在書桌前，閱讀厚重到能砸死人的聖典，也不願意執行那些糟糕的任務。
    但她已經踏出花園了，與外麵有了接觸，就要承受隨之而來的一切。
    特瑞莎接過小修女手中的皮球，靜靜的看著這個來自山下世俗國度的玩物。
    這件東西已經傳承好幾代修女了，是山上的聖堂裏少有的消遣。
    但是關於這個球的來曆，曾經差點毀掉一整屆使徒。
    “這個球已經很舊了，你們該做一個新的。”
    山上不允許持有世俗的物品，這隻皮球來自一個背棄了聖光的使徒。
    那名使徒把皮球帶回來後，就立刻被執法隊帶走了。
    沒人知道那名使徒後來的下場，也沒人再看見過皮球。
    特瑞莎手中的皮球，是那批修女偷偷用皮革和布縫製的，布料上麵繪滿聖典的內容。
    它不能拍打，也不能用腳去踢，隻能被修女虔誠的捧在手心。
    它早已不是個真正的皮球了，反而是個祈禱用具。
    具備玩耍功能的皮球，終究沒能進入聖堂，但皮球這個概念，卻成為聖堂新的知識。
    從這一點上來看，山上的聖堂，似乎也不是一成不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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