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主教從昏迷中蘇醒，隻感到頭痛欲裂。
    他強撐著睜開眼睛，就發現聖堂的幾位高層，正圍繞著自己。
    他們一臉哀傷，圍著大主教默默念著經文。
    每一位主教級別的人物，都穿著象征他們最高身份的禮服，大主教心下一沉，知道最不好的事情已經發生了。
    大主教自嘲一笑，誰能想到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會發展到現在的模樣。
    “不要再念了…”
    沒人停止，就算大主教已經恢複神誌，周圍人也置若罔聞。
    他們圍繞著大主教的床鋪，往他的身上放置迎春花。
    大主教已經被花海給淹沒了。
    “我說了！不要再念了！”
    這一次，念經的人全都停了下來，他們看著大主教，眼神中隻剩下憐憫。
    在場眾人之中，負責釋義聖典的主教，距離大主教的位置最近。
    他張口安慰起重傷垂死的大主教。
    “您傷的太重，已經傷到了根本，在最後的時間裏，我們會為您準備最隆重的葬禮。”
    人還有氣，卻有人要商量給你辦葬禮。
    葬禮再隆重又能怎樣！
    “夠了！你們都出去，讓聖女進來！”
    大主教在生命的最後，要見的人是聖女。
    這裏的聖女自然不是被李救走的那些，而是聖堂真正的聖女。
    穿著紫色法袍的聖女，懷抱著聖典原本，恭敬的走到大主教麵前。
    看到聖女到來，大主教的情緒恢複了平靜。
    都說其人將死，其言也善，大主教自知自己時日無多，也不再糾結手中的權柄。
    那些人眼睜睜看著自己癱在地上，為的不就是再拿一個大主教的職位嗎。
    別看大主教不怎麽聰明，人心險惡他還是看得清的。
    “聖女來啦～坐。”
    大主教活動了一下手指，示意聖女離自己近一些。
    聖女聽命坐在床沿上，扭著身子注視大主教慈祥的麵孔。
    聖女就這樣盯著看了很久，直到大主教提醒，聖女才回過神來。
    “怎麽，是不是有些意外？我也可以露出這副模樣～”
    “是的，我不明白，如果冕下從一開始就推崇友善，和睦，仁愛這些品質，您就不會落到今天這個下場。”
    聖女認為，大主教有能力改變聖堂腐朽的進程，隻要大主教之前站出來製止那些違背教義，違背人性的行為，聖堂就可以恢複成最初的純潔模樣。
    “那隻是你的一廂情願，聖堂會變成如今這個樣子，並非我們或者其他人做了什麽，而是自然發展的規律。”
    之前身在其中，大主教被眼前的利益遮蔽了雙眼。
    現在他看清了這些事情的本質，說出來的話也更加富有哲理。
    “一個人，兩個人做壞事的時候，我們可以用正確的名義去指責他們，督促他們改正錯誤，可是所有人都在做錯誤的事情時，你自認為站在正確的角度，那又能怎麽樣呢。”
    大主教知道，聖女一直對聖堂如今的情況心懷不滿。
    聖女是聖堂最優秀的修女中挑選出來的，自小深受聖典裏的光明思想洗禮。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聖女和弗雷爾.蓮是一類人。
    她們從小接受的教育，是人類曆史與美好品質的結晶。
    她們已經做到了她們能做的最好的一麵，可是世界並不是隻有白色的。
    黑白相間，還參雜著灰色，矛盾的東西混合在一起，這才是真實的世界。
    “聖女啊，你是時候放下聖典，用自己的眼睛，去確認真實的世界吧。”
    最後的最後，大主教並沒有斥責其他人對自己的惡行，他隻是把自己認為最該說的話，告訴給了迷茫的聖女。
    “我們，什麽也改變不了嗎…”
    聖女看著沉睡過去的大主教，伸出手拂上大主教的臉頰。
    大主教因為施救過晚，腦袋遭受了不可挽回的創傷。
    他的生命沒有多少時間了，也許幾天後，也許下一個眨眼，大主教就會離開人世。
    “試著放下聖典嗎…”
    聖女把懷中抱著的聖典拿起來，聖典散發的淡淡光輝，仿佛要驅散聖女眼中的迷茫。
    聖女想要嚐試聽從大主教的意見，她把聖典放在大主教的手中，打算就這樣離開。
    然而下一刻，聖女鬼使神差的轉過身，她雙手緊緊捧住聖典，指尖用力扣著聖典的封皮，生怕它離開自己。
    “不，我從小到大生存的唯一意義，就是侍奉聖典，我不能把它交給你！”
    聖女從被挑選出來的那一刻起，就被聖堂賦予侍奉聖典的資格。
    聖典與聖女是不可分割的存在，聖女也從未讓聖典離開自己的身體。
    就算是和藹的大主教，也無法讓聖女拋下多年以來的習慣。
    聖女抱著聖典跪伏在地，她默默念叨著敬畏的言語。
    “聖典指引我前行的方向，聖典記載世間的真理，聖典是女神存在的證明，最初的苦修士行走在荊棘遍地的道路上，閃爍著光芒的聖典引導修士，引導人類王國變得繁榮富強…”
    與聖典割舍不開的聖女，顯得有些神神叨叨。
    她念誦這些話的時候，一股難以言說的力量，與聖典形成了共鳴。
    聖女借由神奇的力量，聽到了女神降下神諭的聲音。
    “…不必迷茫…信徒…光芒自見…”
    “女神！神明回應了我的呼喚！”
    今日發生了太多的事情，聖堂這處地方，匯聚了大量的信仰之力。
    聖女第一次清晰的聽到女神的聲音，雖然聲音有些斷斷續續。
    “女神啊！請告訴你虔誠的信徒，接下來的路該如何走！給予我指引吧，女神大人！”
    聖女把頭磕到地上，發出嘭的一聲悶響。
    虔誠到近乎自殘的祈禱，終於換來了更多的神諭。
    “光明會被黑暗淹沒，黑暗會孕育新的光明，找到他，影響他，改變他…”
    聲音從清晰過渡到朦朧，最後直接消失。
    聖女又磕了兩個頭，卻也沒能喚回女神。
    “女神，請您直白的告訴我，我該怎麽做！別走啊女神，女神大人！”
    精神共振感受到的朦朧神諭，並沒有打消聖女的迷茫。
    意義不明確的禪語，仿佛玩笑一樣，敲打在聖女脆弱的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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