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未明，懸空巨峰“問道峰”下已人頭攢動。
    空氣中彌漫著清冽的晨露氣息，混合著草木微腥和一種難以言喻的、數千年輕天驕匯聚一堂所散發出的蓬勃朝氣與緊張感。遠處，籠罩峰頂的薄霧被初升的霞光染上金邊，琉璃瓦頂在朦朧光線下折射出內斂的輝光。
    午時將至。
    所有人的目光都緊緊鎖在問道峰光滑如鏡的崖壁上。那裏空無一物，卻像一塊巨大的磁石，吸住了所有的心神。低低的議論聲如同潮水，在人群裏起伏湧動。
    “來了來了！要出來了！”
    “不知道蘇師兄能排第幾？”
    “廢話，肯定是第一啊！”
    “那可不一定，別忘了昨天那家夥……”
    “噓！小聲點！”
    秦峰四人站在白虎堂弟子聚集的區域。黃桂安頂著兩個淡淡的黑眼圈，還在打哈欠，嘴裏嘟囔著“昨晚太興奮愣是沒睡著”。章小熙小臉緊繃，雙手不自覺地絞著衣角，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崖壁。喬馨依舊清冷，但微微抿緊的唇角也泄露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期待。秦峰則抱著胳膊，神態平靜，目光掠過前方攢動的人頭，落在了麒麟堂隊伍最前方那個挺拔如鬆的冷硬背影上——蘇劍。他似乎感應到了什麽，脊背繃得更直了。
    “鐺——！”
    一聲清越悠揚、仿佛能滌蕩神魂的鍾鳴，驟然從問道峰頂傳來，壓下了所有嘈雜！
    嗡——！
    隨著鍾鳴餘韻，問道峰那光滑的崖壁猛地亮起！刺目的金光如同初升的驕陽，瞬間爆發，將整個峰下映照得纖毫畢現！眾人下意識地眯起眼，或抬手遮擋。
    光芒持續了數息，才緩緩內斂、凝聚。當金光穩定下來，一麵橫貫百丈、高逾數十丈的巨型金色光幕，已然取代了崖壁，懸浮在所有人麵前！光幕之上，密密麻麻的金色文字如同活物般流淌、排列，散發出威嚴磅礴的氣息！
    天驕榜！
    三個古樸蒼勁、仿佛蘊含著大道真意的鎏金大字，高懸榜單頂端！
    所有人的呼吸都屏住了！目光如同被無形的線牽引著，瞬間聚焦在榜單最頂端！
    第一名：秦峰東仙郡白虎堂）
    第二名：蘇劍中仙郡麒麟堂）
    第三名：蕭銘西仙郡青龍堂）
    第四名：陳天翔中仙郡麒麟堂）
    第五名：任東北仙郡朱雀堂）
    第六名：孫哲中仙郡神劍宗）
    第七名：周天明北仙郡月華宗）
    第八名：趙乾南仙郡玄武堂）
    第九名：楊芹南仙郡古道宗）
    第十名：潘煒東仙郡白虎堂）
    ……
    第七十七名：寧昌峰東仙郡納蘭宗）
    ……
    第九十九名：喬馨東仙郡白虎堂）
    第一百名：章小熙東仙郡白虎堂）
    第一百零一名：黃桂安東仙郡白虎堂）
    短暫的、如同真空般的死寂！
    “嘶——！！！”
    緊接著，是數千人整齊劃一的、倒抽冷氣的聲音！那聲音匯聚在一起，如同平地刮起了一陣寒風！
    無數道目光，帶著極致的震驚、茫然、難以置信，如同燒紅的烙鐵，瞬間聚焦在白虎堂隊伍前方那個青衫身影之上！
    榜首！秦峰！
    那個被質疑“偽十級”、天驕榜預測七十七的家夥，竟然壓過了麒麟堂的蘇劍，高居榜首！
    “秦……秦峰？！榜首？！”
    “怎麽可能？！蘇師兄怎麽會輸給他？！”
    “黑幕！一定是黑幕！”
    “放屁！昨天那六千三百九十五的戰力值你沒看見？半炷香闖出熔火幻心陣你沒看見？這實力，榜首實至名歸！”
    “可……可他隻是天仙初期啊！”
    “天仙初期怎麽了？戰力值都幹到仙君境了！這榜單不看修為，看綜合表現！”
    驚疑、震撼、爭論瞬間在人群中炸開！聲浪比剛才高了數倍！
    “臥槽！兄弟！榜首！榜首啊！！”黃桂安第一個反應過來，激動得滿臉通紅，一蹦三尺高，差點把旁邊的章小熙撞倒，他揮舞著拳頭，興奮得語無倫次，“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是最牛逼的！哈哈哈！看誰還敢小瞧我們白虎堂！”他這一嗓子嚎出來，引來周圍一片側目。
    章小熙也捂著小嘴，大眼睛裏滿是驚喜的光芒，看向秦峰的眼神亮得驚人。喬馨清冷的臉上，也終於綻開了一絲冰雪消融般的笑意，看著秦峰的眼神精光一閃，倩臉微微一紅。
    白笑仁站在隊伍前方，抱著酒葫蘆，努力想繃住嚴肅的表情，但眼角的得意和咧開的嘴角怎麽也藏不住。
    一旁的萬道陽見他這副德性，無語道：“想笑就笑，你憋得不難受？”
    “嘿嘿……哈哈哈……老萬，這次我白虎堂可壓你麒麟堂一籌了，你服氣不？”
    “你別忘了，那小子同樣叫我一聲師伯。”
    “你這師伯多少有些水份，也沒見你教他一招半式的。一點誠意都沒有……”
    麒麟堂方向，氣氛則截然不同。壓抑、凝重，甚至帶著一絲屈辱。所有弟子的目光都帶著不甘和憤怒，看向自家首席蘇劍的背影，又狠狠瞪向秦峰。
    蘇劍的身體，在“第二名”那三個字映入眼簾的瞬間，驟然繃緊！如同一張拉到極限的硬弓！他原本冷硬如鐵的麵孔，此刻仿佛覆蓋上了一層寒霜，下頜線繃得死緊。他緩緩地、極其緩慢地轉過身。
    動作僵硬，帶著一種金屬摩擦般的滯澀感。
    他的目光，不再是銳利如劍，而是冰冷刺骨！如同兩把剛從萬年玄冰中拔出的利刃，帶著足以凍結血液的寒意，穿透了喧鬧的人群，死死地釘在了秦峰臉上！
    那目光裏，有被碾壓的不甘，有被奪走榮耀的憤怒，有對結果的質疑，但更多的，是一種被徹底點燃、熊熊燃燒、幾乎要焚盡理智的戰意！
    整個問道峰下，似乎都感受到了這股冰冷刺骨的戰意。喧鬧聲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無數道目光在蘇劍和秦峰之間來回掃視，空氣中充滿了山雨欲來的緊繃感。
    蘇劍動了。
    他沒有說話，隻是抬起腳，一步，一步，沉重而緩慢地朝著秦峰所在的方向走去。
    嗒。
    嗒。
    嗒。
    他的腳步落在堅硬的、帶著晨露微濕的青石地麵上，聲音並不大，但在突然安靜下來的環境中，卻異常清晰，如同重錘敲在每個人的心鼓上。他周身沒有任何仙元力波動逸散，但那無形的、屬於頂級天驕的冰冷氣場，卻如同實質的寒潮，隨著他的步伐向前推進，所過之處，人群下意識地、敬畏地向兩邊分開，讓出一條通路。
    他徑直走到秦峰麵前，兩人相隔不過三步。
    距離如此之近，秦峰能清晰地看到蘇劍眼中那壓抑到極致、幾乎要噴薄而出的冰藍色火焰，能聞到他身上散發出的、如同新淬煉過的精鐵般的冷冽氣息。四周的空氣仿佛凝固了，帶著一股無形的重壓。
    “秦峰。”蘇劍開口了，聲音嘶啞低沉，如同兩塊粗糙的寒鐵在摩擦，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帶著刺骨的寒意和不容置疑的決絕，“榜首之位，我不服。”
    秦峰平靜地看著他，臉上沒有任何被挑釁的怒意，也沒有絲毫得意，隻有一種古井無波的深邃：“哦？”
    “三關考核，終究是死物！”蘇劍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股斬斷一切的鋒銳，如同出鞘的利劍嗡鳴，瞬間撕裂了凝固的空氣，“仙道爭鋒，靠的是手中之劍，是拳下之真章！紙上虛名，做不得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