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虛劍的嗡鳴震得董雪腕間玉鐲簌簌作響，少女望著石板路上凝成的北鬥毒印，喉間湧上雪鬆清露的苦澀。
    楚雲卻已俯身將食盒殘片挑在劍尖，淬著金芒的劍氣燎過冰封靈果，蒸騰起青紫色毒煙。
    "傀儡種魔術。"楚雲碾碎最後一片冰晶，望著西北方翻湧的魔氣冷笑。
    他丹田內新生的靈根突然暴長三寸，墨玉般的根須刺破氣海瞬間，整座青雲峰都傳來地脈震蕩的悶響。
    三日後，演武場東側崖洞。
    楚雲盤坐在倒懸鍾乳石下，周身環繞著七枚懸浮的冰魄石。
    自魔淵方向吹來的陰風撞在石陣上，竟凝成霜花簌簌墜落。
    他忽然睜眼，五指扣住正在結冰的劍柄——西南方三十丈外的靈氣流動，突然出現細微的滯澀。
    十七道黑影從岩縫中鬼魅般鑽出。
    為首之人戴著玄鐵麵具，手中漆黑鎖鏈纏繞著幽綠毒霧，所過之處青苔瞬間焦枯。
    楚雲瞥見鎖鏈末端鑲嵌的紫紋鋼釘，忽然想起前世魔修屠城時慣用的蝕骨鏈。
    "王師兄倒是舍得下本錢。"太虛劍嗡鳴著斬斷襲來的鎖鏈，劍氣掀飛麵具人兜帽，露出張爬滿魔紋的猙獰麵孔。
    楚雲瞳孔驟縮，這分明是上個月在後山失蹤的雜役弟子！
    更多的鎖鏈如毒蛇絞殺而來，楚雲旋身騰躍時劍鋒掃過洞頂。
    鍾乳石轟然墜落，將三個魔傀砸成肉泥。
    冰魄石陣突然光芒大盛，爆開的冰棱將剩餘敵人釘在石壁，卻在觸及某個佝僂身影時詭異地融化成水。
    "外門弟子楚雲，私煉魔功證據確鑿！"周執事手持戒律尺踏碎冰陣，身後跟著二十餘名執法堂弟子。
    他抬腳踩住還在抽搐的魔傀，戒尺上浮現的《清靜經》篆文竟將魔氣淨化成縷縷青煙。
    楚雲收劍時故意讓劍格冰魄石映出洞外某處——王猛正躲在觀戰人群後掐訣，指縫間還纏繞著未散的傀儡絲。
    周執事順著劍光轉頭刹那，王猛手中絲線突然自燃，灰燼飄向楚雲剛被封鎖的氣海穴。
    "請執事查驗。"楚雲突然扯開衣襟，露出心口閃爍的北鬥星痕。
    周執事戒尺點在星痕上時，七顆光點突然逆向流轉，竟在空中拚出個殘缺的"赦"字。
    圍觀弟子中傳出驚呼，這是青雲宗開山祖師親傳的除魔印記。
    王猛臉色鐵青地後退半步，袖中玉符悄然碎裂。
    楚雲等的就是這個瞬間，他故意讓靈根之力出現片刻紊亂，丹田內墨玉根須突然瘋長，將那道藏匿許久的傀儡咒反推回施術者體內。
    "噗！"王猛噴出的黑血在半空凝成毒蠍模樣，落地時卻化作星輝砂消散。
    周執事戒尺已抵在他咽喉，聲音冷得像萬載玄冰："星砂移形術？
    你何時偷學的禁閣秘術？"
    楚雲在混亂中悄然捏碎董雪今晨塞給他的冰晶。
    少女帶著哭腔的喊聲恰到好處響起："執事明鑒！
    楚師兄昨夜助我修補護山大陣時，陣眼處留影石應有記錄！"
    當眾人注意力被引向陣眼方向時，楚雲靈台突然傳來撕裂般的劇痛。
    蟄伏許久的變異靈根終於掙脫最後一道桎梏，墨玉根須刺破丹田瞬間，他看見自己前世隕落時漫天血雨，看見魔淵深處睜開千隻猩紅瞳孔。
    "攔住他！"王猛的尖叫刺破喧囂。
    楚雲已化作流光衝破崖頂，破碎的冰魄石如星辰追隨其後。
    他聽見董雪發簪墜地的脆響，聽見周執事喝令開啟護山大陣的怒吼，但最清晰的卻是後山禁地傳來的古老劍鳴——那聲音與他靈根的震顫頻率完美契合。
    護山大陣降下的青光結界在觸及楚雲周身金芒時，突然浮現出密密麻麻的裂痕。
    守山靈鶴的哀鳴響徹雲霄，楚雲墜入禁地瀑布的刹那，看見自己倒影中浮現出十二重劍閣虛影。
    最後的水花濺起時，他伸手接住片逆流而上的青銅殘片，上麵蝕刻的饕餮紋正在瘋狂吞噬四周靈氣。
    瀑布後的岩壁上，某種比夜色更深的陰影正在緩緩流動。
    楚雲抹去嘴角血痕時，發現掌心不知何時多了道與青銅殘片完全契合的凹痕。
    他背後三丈處的石縫裏，半截斷裂的鎮魔碑正滲出猩紅露珠，碑文殘跡依稀可見"葬劍"二字。
    青銅殘片在掌心發出灼熱的震顫，楚雲沿著岩壁上蜿蜒的暗河逆流而上。
    水珠濺落在饕餮紋路的瞬間，整條河道突然倒懸如鏡，映出七十二道持劍舞動的虛影。
    他靈台中的墨玉根須猛然舒張，竟將那些虛影盡數吞入氣海。
    "太玄劍經......"楚雲指尖撫過濕滑的岩壁，被青苔覆蓋的古老劍訣正逐寸顯形。
    當他念出首句"天地為爐造化為工"時，鎮魔碑滲出的猩紅露珠突然沸騰，化作血霧裹住他周身三百六十處大穴。
    三日後的破曉時分，後山響起鸞鳳和鳴的劍吟。
    楚雲踏著晨露走向外門駐地時，每步落下都凝出霜色劍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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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丹田內墨玉靈根已蛻變成晶瑩剔透的劍形，七十二道太玄劍氣在經絡中遊走如龍。
    途經淬劍池時，池中沉寂百年的古劍突然集體震顫，劍柄齊刷刷轉向他行進的方向。
    王猛正在膳堂前訓斥雜役弟子，腰間新換的紫金鈴鐺突然炸成碎片。
    他猛然回頭，正對上楚雲那雙淬著星火的眸子——那眼底翻湧的，分明是魔淵深處才有的寂滅劍意。
    "楚師弟倒是命硬。"王猛掌心騰起幽藍火焰，地麵浮現出九宮困龍陣的紋路，"可惜護山大陣的留影石，昨夜剛好被雷火......"
    話音未落，楚雲袖中飛出一枚冰晶。
    晶體內封存的影像在半空展開：子時三刻的藏書閣頂樓，王猛正用星砂移形術篡改陣眼銘文。
    圍觀弟子嘩然退散，九宮陣的陣旗尚未完全展開，就被楚雲周身迸發的劍氣絞成齏粉。
    "不可能！"王猛嘶吼著甩出三十六張爆炎符，符紙卻在觸及楚雲衣角時詭異地凍結。
    那些冰符反射著朝陽，竟在半空拚成個巨大的"誅"字。
    楚雲並指為劍輕輕一劃，冰符轟然炸裂，萬千冰刺裹挾著太玄劍氣傾瀉而下。
    金鐵交鳴聲震得膳堂匾額墜落，王猛祭出的玄鐵盾眨眼間布滿蛛網裂痕。
    他踉蹌後退時咬破舌尖，噴出的精血在空中凝成三頭六臂的修羅法相。
    法相手中的降魔杵尚未砸下，楚雲已如鬼魅般出現在法相頭頂。
    "破。"輕描淡寫的一聲劍鳴，修羅法相自天靈蓋開始寸寸冰封。
    楚雲踩著冰雕悠然落地，指尖迸發的劍氣洞穿王猛雙膝。
    曾經耀武揚威的紫袍修士轟然跪地，膝蓋在青石板上砸出兩個血坑。
    十餘名心腹弟子從暗處撲出，卻被楚雲反手揮出的劍氣長河掀飛。
    劍氣擦過膳堂立柱時，竟在堅硬的黑曜石表麵刻下完整的《太玄劍經》開篇。
    圍觀人群中，湛風死死攥住顫抖的劍柄——那劍氣中蘊含的大道真意，讓他困守三年的瓶頸隱隱鬆動。
    "星砂移形術從何而來？"楚雲劍指挑起王猛下頜，墨玉劍靈根的威壓令對方七竅滲血。
    忽然瞥見王猛耳後浮現的蓮花狀魔紋，前世記憶如驚雷炸響——這是魔淵七使徒獨有的"蝕心印"！
    王猛突然發出非人的嚎叫，渾身血肉如蠟油般融化。
    楚雲暴退三步，七十二道太玄劍氣結成囚籠。
    那灘血肉卻在劍陣中扭曲膨脹，最終爆開成漫天腥臭的紫霧。
    霧氣中傳出沙啞的嗤笑："棋子廢了，遊戲才剛開始......"
    楚雲揮袖震散毒霧時，地上隻餘半截焦黑的指骨。
    他彎腰拾起指骨上套著的青銅扳指，內側蝕刻的饕餮紋與瀑布所得殘片如出一轍。
    靈根深處傳來悸動，仿佛有什麽沉睡的凶獸正在蘇醒。
    "楚師兄！"董雪提著裙擺奔來，鬢間步搖墜著的冰晶映出他眉心的劍痕。
    少女剛要觸碰他衣袖，卻被突然爆發的劍氣劃破指尖。
    血珠滴落時，楚雲懷中青銅殘片突然發出嗡鳴，竟將那滴鮮血吞噬殆盡。
    周執事帶著戒律堂眾人趕到時，正看見楚雲周身環繞的劍氣長河。
    老者戒尺上《清靜經》的金光剛亮起，就被太玄劍氣絞成碎芒。
    他望著青石板上殘留的劍意刻痕，竟顫抖著躬身作揖："這是......開山祖師的......"
    歡呼聲如潮水般湧來，楚雲卻盯著掌心逐漸發燙的青銅扳指。
    當董雪捧著他受傷的手腕落淚時，沒人注意到扳指內側的饕餮紋路正在蠕動。
    更沒人發現，千裏外的魔淵深處，十二座沉寂千年的劍塚同時噴出血色光柱。
    夜幕降臨時，楚雲獨自站在後山瀑布前。
    青銅殘片與扳指拚合的瞬間，瀑布竟逆流成漫天冰晶。
    他望著冰晶中閃爍的十二重劍閣虛影，沒發現心口北鬥星痕正在蛻變成饕餮圖騰。
    瀑布後的岩壁深處，那截斷裂的鎮魔碑徹底化為齏粉，碑文最後兩個字在夜風中消散：
    "......複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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